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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歷史上長得比較丑的詞人，可能不少人第一個想到的是「八叉手能成八韻」的花間詞人溫庭筠。溫庭筠確實丑，《舊唐書》里說他貌丑且不修邊幅，甚至得了個外號叫「溫鍾馗」。不過其人寫的婉約詞卻纏綿悱惻，無比細膩。當初第一次讀到《望江南》，再加溫庭筠這名字感覺挺女性化的，還以為是個女詞人呢。

不過，今天我們要說的是另外一位長相也丑，但卻才高八斗的詞人，那就是人稱「鬼頭」的賀鑄。據說賀鑄長相奇醜，身高七尺，面色青黑如鐵，眉目聳拔。小時候他的朋友郭詳笑他髮髻小且沒有鬍髭，戲送外號「賀梅子」（梅子諧音「沒髭」，也可以形容髮髻小）。

但其人所寫之詞，婉約絲毫不亞於溫庭筠，「雍容妙麗，極幽閑思怨之情」。更為獨特的是，幽怨中兼具開闊意境，又有豪放之用詞，自成風格。賀鑄最為知名的當屬這首《青玉案》：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台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讀這首詞，必須得了解其所用的4個典故，方能體會其蘊蓄典雅之美。

上闋用了曹植《洛神賦》和李商隱《錦瑟》的典故。「凌波不過橫塘路」中，化用《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詞人借洛神來寫偶遇絕色佳人，卻只能目送其蹁躚而去的惆悵。由目送佳人離去想到了「錦瑟華年誰與度」來寫自己悵對美麗歲月的孤獨，希望有佳人共度的熱烈追求。這句化用李商隱《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兩個用典浪漫而瑰麗，為偶遇佳人平添幾許美感，讀來唇齒留香，引人共鳴。接著描述佳人住處是「月台花榭，瑣窗朱戶」，但大概只有春天能知曉如此美麗的地方了。

到了下闋，繼續用典。依然引用《洛神賦》中的「爾乃稅駕乎蘅皋」，蘅皋即曹植遇見洛神之前歇馬飲水之地，此地長滿香草。並在一句中同時化用了江淹《休上人怨別》「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合二為一，借指佳人芳蹤難覓，詞人獨自苦苦守候之意。接著的「彩筆新題斷腸句」還是借用江淹的典故。「江郎才盡」的典故人盡皆知，江郎因偶得彩筆故富有文才。後因做了一個夢，彩筆被人要回後便才思枯竭，再也寫不出好作品。詞人採用「彩筆」典故，含蓄、委婉地引出自己靈感來時寫下的佳句。

這佳句就是「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恰如詞人所言，這首詞里最出彩的就是這句，也成了千古名句。因思念佳人而不得的愁緒寫的如許形象，令人感嘆語言的魅力真是無窮。賀鑄寫「愁」，即不同於李清照「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濃重哀傷，也不同於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無窮無盡。而是突出「愁」的似真似幻、若有若無，以博喻寫愁，新奇而獨特，化無形的愁成有形的煙草、柳絮和梅雨，把那種思而不得之愁描繪得如許與眾不同，令人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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