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偽球迷和足球、和世界盃之間的那些雞零狗碎
今年的世界盃，身體不允許熬夜看球，每次都是看完早場便睡，今夜，張先生和弟兄們去趕著燒定西五月十八廟會的頭香了，我一個人看完本次世界盃的第一場淘汰賽就睡下了，但怎麼睡都無法入眠，起身一看凌晨兩點已過，我支持的葡萄牙已經0：1落後了，關了電視，強迫自己睡覺，奈何越睡越清醒，索性就放任一會，打開手機便簽，記錄下這些年我和足球、和世界盃的有關的雞零狗碎。
一
我們這一代人關於足球的記憶，大多始於98年世界盃，但我並不是。98年，我14歲，在會寧縣老君鄉謝岔中學就讀，老君鄉的中心中學在街上，叫老君中學，謝岔中學是老君鄉唯一一所八年制學校，離鄉政府所在地很遠。我本來應該去我們平頭川鎮中學讀書的，但我們村太偏僻，離鎮上遠，父母親給我選擇了離家最近的謝岔中學。我上初一那年，小學開設了六年級，謝岔八年制學校分成了初中部和小學部，後來小學獨立出去，我畢業幾年後謝岔中學被撤除，原來的校址又變成了謝岔小學。那時，學校沒有學生宿舍，我和我的堂姐還有幾個同學寄宿於學校附近的一戶殷姓人家，平時自己做飯，每周末回一次家，從一個鄉村穿梭到另一個鄉村。那會我們學校沒有人踢足球，學校的球類運動只有籃球、排球和乒乓球，籃球場和排球場各一個，在學校的土操場里，平時也只有老師和男生打，乒乓球台總共有三個，是水泥砌的，球網是磚頭壘的，乒乓球台是我最常活動的地方。那時的我不知道世界盃為何物，只知道英語書上管足球叫football ，我也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足球比賽，我們那的電視只能收到兩個台，甘肅台和寧夏台，大家平時只看新聞、天氣預報和晚間電視劇，鄉村裡沒有報刊和雜誌，大家只關心天氣、土地和糧食。如果說那時和我同齡的城裡孩子已經將巴喬、博格坎普、齊達內、羅納爾多、貝克漢姆等奉為偶像、將世界盃作為談資的話，我的同學們除了談論那僅有的幾個電視台時下正在播放的電視劇外，基本都在偷看武俠小說和故事會，還有一些女同學拿著手抄的歌詞本擠在一起學唱楊鈺瑩。那時，足球離我比十萬八千里還要遙遠，我從來不會想到，我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偽球迷。
99年我到縣城開始讀高中，在縣城的姨姨家第一次看到足球比賽。那天電視台正在重播當年的女足世界盃，剛好是中國對挪威的半決賽，中國隊5：0大勝，我和表弟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看完了整場，當時第一次被足球的蕩氣迴腸所震撼，驚嘆於場上的熱血和場邊球迷的瘋狂，第一次知道鏗鏘玫瑰，第一次記住了孫雯、劉愛玲、劉英、高紅的名字。表弟酷愛足球，每次去他家都能一起看會足球，他跟我講比賽規則、場上球員位置等，受他的影響，足球慢慢進入了我的世界，我知道了英超意甲，知道了當時的世界第一梯隊都有哪些國家，認識了齊達內、羅納爾多、巴喬、皮耶羅、因扎吉、托蒂等球星，有了人生的第一個偶像：大衛.貝克漢姆。
不用多說，2002年世界盃應該是國人最關注的世界盃了，那時正值高考前夕，對於一個寄宿的高三學生來說，世界盃是別人口中的事，離自己很遠。會寧四中對門的匯文書店有賣的蘭州晨報和西部商報，中國隊小組賽連吞九蛋、一球未進的消息全部來自於報紙，那一年的世界盃，除了驚艷世人的外星人羅納爾多外，黑哨更是同學們的談資。那時我正受困於肺結核的併發症結核性胸膜炎以及鼻竇炎、慢性咽喉炎的困擾，隨之而來的高考就如同中國隊的世界盃之旅一樣慘痛不堪。
03年復讀，偶爾關注足球，當時伊拉克戰爭爆發，學校對門的報紙都賣瘋了，依稀記得在巴格達戰火的縫隙里還有甘肅天馬足球俱樂部的消息，大概是天馬在杭州輸球，加斯科因的心情如同杭州瀝瀝淅淅的小雨。那時，甘肅還有個足球俱樂部，但當我在03年9月到蘭州上學的時候，天馬的主場已簽往寧波，並改名寧波耀馬，兩年後天馬俱樂部解散，時至今日，甘肅再沒有過足球俱樂部。比巴格達戰火更猛烈的是席捲而來的非典，那是實實在在燒在我們身邊的戰火，在滿天的恐懼和混亂中，我們一邊備考一邊抗擊非典。我們三.8班的幾個男生和另一個理科補習班三.7班的幾個男生自發組織了會寧四中抗擊非典的足球比賽，我們兩個班組成高三年級補習班代表隊，我記得隔壁班的亢兆龍老穿著阿根廷的隊服，帶著手套護膝，天天課外活動都在操場上練守門，每次見了我都要說：「一定要來給我們當啦啦隊啊。」那次比賽，我們班一個叫段斌的男生憑藉五粒進球獲得了最佳射手，十五年過去，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憶及自己當年用足球抗擊非典的青春。和非典一樣讓人悲催的是03年的高考被提前到了6月，而且理綜和數學更是難得一塌糊塗，我這種半次不次的學生，又一次被高考的洪水淹沒，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來自於末流二本蘭州商學院。
二
我一直習慣叫我的母校「蘭州商學院」，儘管母校已於2015年更名為「蘭州財經大學」 ，但總覺得商學院才和我有切切實實的關係。03年9月，我帶著不甘、無奈、懊惱等各種複雜的情緒，將我的青春安放在蘭州市城關區段家灘496號。大學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尤其對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來說，雖然蘭州也沒有什麼大世面，但跟當時我們那個小縣城、那個村莊比起來，蘭州算是大江湖了。我們宿舍里有電視，安在屋頂掛著的架子上，就在我的床頭跟前，能收將近40個台，而且有中央五台，這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福利。宿舍里沒有人看電視的情況下，我都基本鎖定在CCTV5，看實況錄像，看直播周末，看天下足球和足球之夜，有機會的話看還能看看西甲意甲和英超的直播，德甲看的少，有時候看歐冠、世俱杯，看中超，喜歡黃健翔、張璐的解說，不喜歡劉建宏。學生村對門有個雜誌報刊亭，我用省下的生活費買體壇周報，每周三期，一期不落，有時中午忙的沒顧上買，老闆都會給我留一份,看完全部保存，每個寒暑假背回家。應該說，體壇周報讓我從一個足球小小白上升到了小白偽球迷，那時還喜歡看董路和李承鵬的評論員文章，對馬德興無感。記得04年歐洲杯期間，同學們因為剛開始供有通宵電後來又變成晚上11點正常熄燈而和學生村管委會大鬧一場，結果當然是學生贏了。那一年希臘神話在葡萄牙得以延續，長發飄飄的捷克閃電巴羅什捧得金靴，那一年C羅還是菲戈身邊的小弟，而我的貝帥佩戴著英格蘭國家隊的袖標，在和葡萄牙的四分之一決賽中，將點球踢上了看台，給球迷和整個英格蘭留下一個永遠傷痛的背影。
大二第一期，我選修了乒乓球，憑藉著之前幾年對乒乓球的狂熱投入，憑藉著「魔鬼般的」步伐和所謂好的手感，我一個在水泥檯子上打野球的人居然被校隊的教練、我們當時的乒乓球老師汪百祥相中，條件是只要能在三局兩勝的比賽中能戰勝他的左手（教練是右手球員）。我使出洪荒之力以2：0取勝，就這樣我進入了校乒乓球隊。這是我做夢都沒想過的事，雖然我們學校在甘肅省高校杯上的成績只是個前六的水平，但我的隊友們都是小時候有過專業訓練的，有的本來就是以乒乓球特長生考進來的，之前就在省級或者全國比賽中拿過獎。那一年，幾個隊員剛好畢業，球隊青黃不接，否則這種機會肯定輪不到我。進入校隊這個事情，一下子讓體育在我生活里的分量又加重了，除了每周的集訓，報刊亭那裡我又多訂了一份雜誌：《乒乓世界》。看《乒乓世界》和體壇周報幾乎成了我課餘生活的一大部分，每天關注歐洲各大足球聯賽，研究《乒乓世界》裡面的技術分析，偶爾逃課看看NBA，做夢都在練發球。那時候我的床頭上貼有兩份海報，一張是國乒王皓，一張是萬人迷貝克漢姆。圖上的小貝身批紅魔7號，張開雙臂，傾斜身子，足球在他腳下靜止，正是貝氏圓月彎刀即將出鞘的瞬間，金黃的長髮從發箍里飄出，帶著球場上的光暈，真是帥的一塌糊塗。海報的右下角寫著：大衛.貝克漢姆，1975年5月2日出生於英國倫敦雷頓斯通......後來，這張海報被剮蹭到脫落，我用一張貝帥在銀河戰艦身披23號戰袍的海報將其取而代之。
跟隨偶像的腳步，我成為英格蘭和皇馬的球迷，04、05賽季的銀河戰艦豪華的無以復加，當然皇馬從來都很豪華，後防有卡洛斯坐鎮，中場坐擁齊祖、菲戈、小貝，前鋒有羅納爾多、勞爾、歐文，守門員是年輕的卡西利亞斯，但那個賽季西甲的王者屬於巴塞羅那，屬於小羅、埃托奧、哈維、德科、久利、普約爾，屬於里傑卡爾德。04、05賽季的英超冠軍歸屬於狂人執教的切爾西，在和曼聯、阿森納、利物浦的較量中，藍軍笑到了最後，那個賽季，羅本和德羅巴在切爾西打替補，特里、蘭帕德、喬科爾、卡瓦略、馬克萊萊都是奪冠功臣，還有那個帶著頭套的門神切赫，藍軍還締造了當年英超史上丟球數最少的歷史。那個賽季的意甲，尤文圖斯在與米蘭雙雄的分庭抗禮中脫穎而出，那時的尤文首發里有近一半義大利的主力國腳：布馮、卡納瓦羅、贊布羅塔、卡莫拉內西、皮耶羅，再加上捷克中場內德維德、法國人圖拉姆和特雷澤蓋、瑞典人伊布，陣容也是豪華到爆，依稀記得主場奪冠後的尤文眾將將卡佩羅拋向高空，還有伊布，脫的只剩下一條短褲，只可惜因為電話門事件，他們在06年夏天降入意乙，前兩個賽季冠軍被取消，一年後他們又以意乙第一的身份重新回歸。我記得那時我有兩個白色的小護腕，是在魚池口小商品城的一家體育用品店買的，上面分別秀著皇馬和尤文的隊徽，每次訓練都要糾結帶哪一個。也是因為小貝的緣故，我比較偏愛球隊中場或者邊前衛，儘管前鋒好像更加容易贏得人們的喜愛。齊祖、菲戈這樣的大師自不必說，那會還喜歡皮爾洛、內德維德、斯內德、哈維、卡卡等，包括今年格子軍團的中場莫德里奇，雖然他們的身體條件並不出眾，但是他們的存在讓足球更具藝術性和想像力。記得QQ空間剛開通的時候，我建的第一個相冊叫：似水流年，上傳的全是小貝的照片，後來又加進去幾個國家隊的合照，還有一張是皮爾洛。可能偽球迷的世界看起來就是這麼可笑，那時我的舍友和女同學沒人喜歡足球，我都是一個人看電視轉播和報紙，一個人狂喜、一個人失落，從來不會和別人分享或者交流。那時，女球迷在人群中算是異類了，是會受鄙視的，男生總認為女人不懂足球，一說起哪個女生也看足球，他們眼睛裡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不屑。那時還比較愛面子，不想被人鄙視，所以很少會向別人袒露自己也看了某場比賽，不像現在，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是偽球迷，我不懂足球，我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嘲笑我又能怎樣。不過現在大家的寬容度在增加，朋友圈那麼多曬世界盃的人，又有多少人是球迷，是真正看比賽的呢？好像世界盃來了，不曬一下會顯得自己落伍似的。
說說那時的中國隊，他們照樣在為世界盃出線而戰，這也應該是中國隊今後幾年乃至幾十年堅定不移的戰鬥目標了。04年11月17日晚，06年世界盃外圍賽亞洲區預選賽D組最後一場比賽打響，國足主場7:0大勝中國香港，科威特主場6：1戰勝馬來西亞，積分相同的情況下，科威特憑藉多一個凈勝球的優勢將中國隊擠出了10強賽，中國隊在贏球的情況下依然無緣世界盃。賽後好多球迷調侃中國隊，簡直太對不起如此努力放水的中國香港隊。此後的世界盃預選賽，國足每一次都沒有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全部提前出局。那時，中超看似搞的如火如荼、百花齊放，大連實德、上海申花、北京國安、深圳健力寶、山東魯能各具風騷，而孫繼海、邵佳一、郝海東等人也相繼走出國門尋求更好的出路，但都因傷而鬱郁不得志。那時，李瑋鋒被大家冠以「球霸」之稱；李毅大帝的「我的護球像亨利」更是當時中國足球圈的經典語錄；還有鄭智，在亞冠賽場向裁判吐口水被禁賽罰款，還在06年世界盃前夕的中法友誼賽上踢斷了西塞的腿......中國男足的黑歷史從來都不少，後來，國足更是成了廣大網民調侃和口誅筆伐的對像，但是中國足球也曾給過我們無限的希望。05年的世青賽，國青隊2:1戰勝土耳其、3：2力克烏克蘭、4:1大勝巴拿馬，以小組第一昂首出線，八分之一決賽，兩度領先的情況下最後2:3負於德國。那四場比賽，我守在電視機前一分鐘不差的看完了，儘管最後的結果讓人萬分遺憾，但是中國隊從來沒踢得這麼漂亮、這麼暢快過。我們驚艷於趙旭日在禁區外的世界波、驚艷於朱挺的側身凌空抽射、驚艷於蒿俊閔的突破和陳濤的組織，我們記住了打進國青隊第一粒進球時譚望嵩明亮的笑容、對烏克蘭頭槌破門將比分反超時那個揮拳慶祝的憨憨的崔鵬，我們記住了馮瀟霆、郜林、盧琳、董方卓、周海濱等一干帥氣的面孔，這一波跟我同齡的球員用他們的青春光芒閃耀了球迷的心，讓我們一度以為中國足球的未來和希望就在不遠的前方，然而千帆過盡皆不是，世青賽過後，儘管他們有人在自己的俱樂部打上了主力、有人榮升到國家隊、有人還走出國門試訓、簽約，但最終他們還是沉進了中國足球這個渾濁的大染缸，有人從此潦倒，有人坐擁香車寶馬無數，但他們的足球生涯已於世界杯徹底無緣了。
三
2006年的世界盃前夕，我結束了一種持續了近三年的生活狀態，曾一度深陷在巨大的虛無和鬱結中難以自拔。幸好這個時候，世界盃來了。我慶幸，我能在自己的大學時代碰見一次世界盃，那種足球締造出的巨大激情下的屬於青春浪濤的真正狂歡，讓我清淡如水的生活有了別樣的色彩
世界盃前夕，學校附近一塊待建樓盤的空地被改成了啤酒廣場，東南西北四面牆上分別掛了小時候看公演電影的那種熒幕帳子，清一水綠色的印有黃河啤酒字樣的大傘和亮黃色的桌椅嚴陣以待，啤酒碼的一摞一摞的，金黃河、大浪、勁浪、大桶扎啤，就等世界盃的大幕拉開，真佩服那個啤酒廣場的老闆對於商機的把握。學生村也給了我們通宵電，這種福利對男生宿舍來說簡直好的不能再說了，但對我來說有沒有通宵電都一樣。那一年世界盃小組賽每天三場，分別在凌晨零點、三點和晚上九點，晚上九點的我可以在外面看，其餘兩場剛好是休息時間，舍友們要睡覺，就算她們讓我開著靜音看，我也覺得不太好意思，儘管對面樓上男生的聲浪在不斷地此起彼伏。
我支持的英格蘭抽在B組，只要打好瑞典一役，出線應該不成問題，我喜歡的義大利和捷克、美國、迦納一組，形式樂觀。那時，我和張先生初識不久，英格蘭的第一場小組賽就是和他一起看的。這是2010年世界盃前我寫的日誌。
「昨夜風雨，擾我清夢。今年的五月總是多雨，昨夜又落雨，雨落成詩，清洗塵埃。回憶里的那個五月，天空總是晴朗而溫暖，收起了所有的憂傷。五月里我們相遇，六月里我們淡淡的歡喜，七月過後我閃著明亮的雙眸便躲在了你的腋下。
不是有意的，就這樣一隻腳踏進來了，時光便細碎了四年。
06年的6月是火熱的，整個世界因世界盃而變得瘋狂；06年的6月是特別的，我的世界裡布滿憂傷的別離和淡淡的歡喜；06年的6月是值得紀念的，因為淡淡的歡喜里有世界盃的陪伴。傍晚，學校前的啤酒廣場，我揮起的拳頭重重砸在你的後背，大屏幕里反覆播放著法蘭克福球場貝克漢姆在英格蘭對巴拉圭開場三分鐘的自由球，犀利的圓月彎刀造成了加馬拉自擺烏龍。我只顧瘋狂的慶祝，只為偶像的進球，此時我只是一貝克漢姆和英格蘭的球迷，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慶祝方式似乎讓你有些生氣。那天是2006年6月10日，英格蘭1：0戰勝巴拉圭，取得小組賽的首場勝利，這天是我的陽曆生日。但最終我喜歡的英格蘭沒能捧起大力神杯，四分之一決賽中被葡萄牙淘汰，那場比賽魯尼推倒C羅，染紅而退；貝克漢姆在下半場因傷被列儂替換下；最後點球決戰雙德皆罰失；英格蘭就此止步於八強，傷別本屆世界盃。那天我和偶像一起掩面而泣。
碾碎回憶，之後，我們都管這叫流年。
（此處省略若干段）
下周一是五月的最後一天，我要去新單位上班。在火熱六月的前沿，在又一次世界盃的前夕，我又步入了校園，不同的是，這一次我不是學生。行走在五月最後的日子裡，我還沒來得及從NBA抽身，世界盃就要來了，如果「太陽」不能當空照，我會全身而退，張開懷抱迎接世界盃的到來，為了紀念我們的歲月，為了沒有貝克漢姆的英格蘭。
又一次世界盃要來了，你還會陪我一起看球嗎？」
有些事，有些人，以為過去很久了，但是回頭望去，畫面清晰，情緒飽滿，好像那些人事一直都鐫刻在一塊板上，只要拂去上面的塵土，它依然如昨。我記得我的姐們李俊芳在看完這篇日誌後說：「姐，還記得從啤酒廣場到餐廳的那三個進球嗎？對那時的日子好懷念！」那是日本對澳大利亞的那場，那天晚上張先生喊我們去啤酒廣場一起看球，等我和李俊芳到的時候，他和他們宿舍的小郭、小段已經喝了好久了，空酒瓶子和扎啤杯放了一堆。小段給我們每人買了一大罐冰激凌，他自己也邊吃冰激凌邊喝酒，一會兒功夫，小郭先爬桌子上了，張先生說他把郭子送回去，讓我們先看著。然後大家都看球呢，我一低頭，小段怎麼也不見了，一回頭，他正對著東面的牆嘔吐，啤酒和著冰激凌里的奶油，氣貫長虹般噴涌而出，划出一道黃白色的弧線，弧線觸地，泡沫飛濺。我第一次見喝醉的人是那種嘔吐法，真是驚呆了，如果小段能看到這段文字，請原諒我的描述，一點都沒有誇張。張先生又送小段回去，真是舍友的搬運工。完了我們就回去了，離開的時候，日本隊還1:0領先呢，等我們走到學生食堂的時候，澳大利亞進球了，學生村門口邊是食堂，從食堂進出門比較近，所以只要食堂開著，我們每次都從食堂走。一進食堂，牆上的電視正再播澳大利亞進球的畫面，1:1了，說話間，2:1，然後3:1了，幾分鐘的事，日本隊就從天堂跌倒了地獄。
英格蘭的第二場比賽在凌晨零點，對陣特立尼達和多巴哥，舍友們都睡了，我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看完了整場比賽，不是看視頻，而是張先生用簡訊一條一條給我直播的。那會沒有4G網路，沒有視頻直播，那時的手機只能接打電話收發簡訊，有攝像頭的就已經最高級的了。張先生在他們宿舍邊看比賽邊給我直播，我記得那場比賽英格蘭遲遲不能進球，有時候簡訊還沒過來，聽著對面男生宿舍的驚呼和長吁短嘆，我心裡那個急啊，遙控器就在手邊，但聽著姐妹們均勻的呼吸聲，我拿起來又放下。直到下半場比賽快結束時收到一條簡訊，我懸著的心才稍有放鬆：來自貝克漢姆的圓月彎刀助攻克勞奇頭槌破門，英格蘭1:0領先了。男生宿舍在歡呼，我在被窩裡悄悄慶祝，瘦竹竿立功了，他延續了那個賽季在利物浦和國家隊中的好狀態。想著英格蘭只要將1:0保持到終場就好，剛過一會，又傳來了好消息，張先生說：你可以睡覺了，又是貝克漢姆的助攻，傑拉德的遠射，2:0了。一場90分鐘的比賽，張先生給我發了60多條簡訊，現在想來，這大概是這些年裡張先生做過的最浪漫的事了。
第三場小組賽，英格蘭2:2逼平瑞典，以小組第一出線，八分之一決賽，憑藉貝帥的自由球1:0絕殺厄瓜多。四分之一決賽，又與葡萄牙相遇，宿敵之爭，諸多巧合，曼聯雙子星各為其主，雙方隊長亦是皇馬隊友。那場比賽，下半場開始不久，貝帥因傷被換，隨後，魯尼在對方球員的拉拽下失去平衡後故意踩踏對方，C羅向裁判申訴，魯尼在裁判眼皮子地下將C羅推開，為自己換了一張紅牌。少一人應戰的英格蘭一直撐到了點球大戰。點球大戰中，蘭帕德、傑拉德、卡拉格都將皮球踢給了對方門將，英格蘭再一次倒在點球大戰的夢魘里。那場比賽，給英格蘭球迷留下了永遠的傷疤。
英格蘭走了，我把自己剩餘的熱情全部轉投義大利，我慶幸我碰見了最好的義大利。決賽是在對門宿舍和我們班同學李戰霞一起看的，那天剛好是學校放暑假的日子，小部分同學回家了，我們宿舍的大部分人都在，對門宿舍有的回家，有的去網吧包夜了，反正就剩李戰霞一人。我倆坐在離電視最近的兩張高床上，舒舒服服的看了本屆世界盃的最後一場比賽。那場比賽，看過的人應該都不會忘記，先是馬特拉齊犯規送給法國點球，齊祖一記四兩撥千斤的勺子將球罰進，隨後馬特拉齊頭槌破門將功補過，1：1的比分一直持續，直到加時賽後半段，本場比賽最戲劇性的一幕出現，齊祖疑似與馬特拉齊發生口角，突然用頭頂向馬特拉齊胸部，馬特拉齊倒地，裁判出示紅牌，一代足球大師的世界盃之旅戛然而止，那個身披法國隊10號球衣的背影從大力神杯旁落寞走過的畫面永遠定格在了球迷心中。隨後的點球大戰，第二輪出場的特雷澤蓋將球打到橫樑上，而義大利最後主罰的「偉大的馬爾蒂尼靈魂附體的左後衛」格羅索將球穩穩送進網窩，比分定格在5:3，義大利人開始瘋狂慶祝，我們整個學生村也沸騰了，這個夜晚註定屬於義大利人和義大利球迷。當卡納瓦羅捧起金杯，金色的禮花從天而降，狂歡到達了頂點。06年世界盃落幕了，但是它留給我們的記憶就像綻放在柏林奧林匹克球場上空的禮花，鑲嵌在我們整個青春的蒼穹，永不磨滅。也就是那個7月，張先生牽起了我的手，誰也沒有想到，兜兜轉轉12年過去，我們竟然從未放開過彼此。
我記得第二天的體壇周報罕見地變成了印雜誌的那種紙張，整版報紙全是鋪天蓋地的藍色，全是義大利奪冠的場景，體壇周報也用狂歡般的姿態、珍藏版的形式為本屆世界盃畫了個完美的句號。只可惜，這期我一直當寶貝一樣珍藏的報紙現在不在了，07年畢業季，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份報紙和一摞《乒乓世界》被我整在一起，碼在我桌子上待搬，那天出去回來後，我的報紙就不見了。問過了舍友，原來是老六的男朋友來幫她收拾行李時給我順走了。畢業期間，人人凌亂，當時幾經周折，報紙始終沒能要回來，現在想起，我還是會氣惱和心疼。當年的那一摞《乒乓世界》經歷了很多次搬家，從蘭州輾轉到定西，現在都整整齊齊躺在我的書櫃里，而那份《體壇周報》不知道現在流落至何處，還有沒有人收留它。而老六和拓哥那對曾經令人艷羨的金童玉女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他們也都曾給過彼此白頭偕老的機會，只可惜最終沒能抵擋住風雨的侵襲。
四
一走出校門，就被這個社會捶打的遍體鱗傷，怎樣生存成了擺在我們面前的第一道難題。我對足球的關注也日趨下降，買體壇周報變得斷斷續續，偶爾上網看看體育新聞。06年世界盃後，新舊交替，齊達內、菲戈、皮耶羅、因扎吉等70後球星陸續退場，我的偶像也卸下了皇馬戰袍，轉戰美國職業大聯盟。當時，小羅的風頭正勁，但C羅和梅西已顯出新王者的姿態，2009年，C羅在英超拿滿了各種榮譽後，以天價合同轉會皇馬，自此，世界足壇徹底進入了C羅和梅西的時代。
2010年世界盃前，張先生辭去了工作回了定西，我也應聘到了新的單位，和同學合租的房子從魚池口搬到了紅山根。每天早晨五點多起床，六點半前出門，坐公車趕在七點零五之前到達廣場西口，再乘坐校車去和平上班，幾乎穿越了半個蘭州。剛開始不適應那個節奏，一天到晚昏昏沉沉，一度累到晚上睡覺腿抽筋。那年英格蘭的小組賽就跟我當時的狀態一樣低迷，我的偶像在臨近世界盃前受傷，失去了再次身披三獅戰袍的機會。整個小組賽，英格蘭一改世界盃預選賽時高歌猛進的勢頭，1：1平美國、0：0平阿爾及利亞、1：0勝斯洛維尼亞，以小組第二跌跌撞撞地出線。八分之一決賽，裁判製造了當年最大的足球冤案，最終英格蘭連吞四蛋，被德國戰車徹底碾壓。那場比賽，除了憤怒還有絕望，除了裁判沒長眼睛外，沒有小貝的中場失去了串聯，沒有費迪蘭德的後方線被德國人視若無人之境，而蘭帕德兩度擊中橫樑竟未換來一個進球，英格蘭後半段的比賽幾乎潰不成軍，讓球迷不忍直視。如果，那個進球被判有效，結果會不會被改寫？然而，沒有如果。這是我當時看完比賽後用手機在QQ空間寫下的日誌。
「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英格蘭今天的比賽居然會踢成這樣！4:1的比分，德國戰車就這樣趾高氣揚地碾過英格蘭人的身軀，碾碎英格蘭人的夢，踩踏著英格蘭球迷的心，帶著驕傲的勝利的微笑，昂首挺進八強。4:1，最後時刻，英格蘭用絕望等待著終場哨響，等待著死亡宣判。如果最後時刻的義大利悲壯的蕩氣迴腸，讓球迷依依不捨，那英格蘭則讓人徹徹底底地絕望，甚至覺得羞恥！因為跟本就沒有奇蹟可以期待。
魯尼沒有進球，傑拉德沒有進球，裁判和橫樑都拒絕了蘭帕德的進球，這樣的英格蘭輸球是必然的！費迪南德傷停，場邊的小貝已經卸下了三獅戰袍，曾經的金童早已不知所蹤，試問誰能拯救英格蘭？顯然不是魯尼雙德，更不是卡佩羅！不是卡佩羅不夠格，而是他跟本拯救不了，猶如醫生坐診卻走錯了診室，卡佩羅對錯症下錯葯了。但我還是寧願再相信雙德，相信魯尼，相信英格蘭還未病入膏潢，儘管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球迷失望。
這屆世界盃再也看不見英格蘭的影子了，剩下的都是戲，一切都已於我無關！可我還是期待，期待四年後的英格蘭能捲土重來，有所做為！但是四年後魯尼、雙德、喬可爾還會身披這身戎裝嗎？而四年後的我呢？還會有今日的心境嗎？朱顏易老，浮生若夢，世界盃的舞台從來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曾經的因扎吉、菲戈、勞爾、大小羅、齊祖都已經離我們遠去，正如我們的青春，在一點點的蛻去！四年的輪迴我們都一樣經不起等待，那四年後的世界盃還和我有關係嗎？夜風請替我問一問。
細數浮生千萬緒，更那堪歲月交替。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所以我寧願，我寧願在四年的輪迴里為你守候，守候於白色凈土上紅色的十字架下，和你一道朱顏瘦、華髮生！深夜，比賽結束已有兩個小時，我卻還不能寐。
今夜，註定無眠！」
今天看來，短短几段文字，竟然用了那麼多的感嘆號，字裡行間全是情緒，可見當時確實是心緒難平。
那場比賽，讓球迷記住的還有一個叫賀煒的解說員，他最後那一大段經典的獨白，讓我們在一場足球比賽里得到了大於足球的情感和共鳴，從那時起，對賀煒解說總是格外關注，就讓我們再重溫一下當時的情景。
「來自烏拉圭的主裁判拉里昂達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這樣的話，德國隊以4比1的比分擊敗了英格蘭隊，德國成為第三支進軍八強的球隊。
而英格蘭隊，在淘汰賽的第一輪迴家了。從1990年義大利世界盃開始，當時英格蘭隊進軍4強，94年的美國世界盃他們未能入圍決賽圈，98年16強，02年8強，06年8強。英格蘭隊在2010年的南非賽場上沒能進入8強。
我們祝賀德國人，他們在本場比賽中打得非常的出色，曾經一度形勢比較危險，不過通過連續兩次快速反擊將勝局鎖定。這場比賽，德國隊以3球的優勢戰勝了英格蘭隊。勝負既分，結局也已經確定了。英格蘭同德國，他們永恆的對抗在世界盃歷史上繼續著延續下去。歷史的篇章，這一段已經寫完。
我們想想吧，在此時此刻，在柏林，在慕尼黑，在漢堡，在科隆大教堂，肯定有無數的德國球迷為之歡欣鼓舞。而在倫敦，在利物浦，在曼徹斯特，在泰晤士河邊的小酒館，肯定也有無數的英格蘭球迷為之黯然神傷。不過，讓我內心感到溫暖的是，在生命如此有意義的一個時間節點，在今天晚上，電視機前的億萬球迷能夠，我們大家一起來經歷，共同分享，這是我的幸福，也是大家的幸福。我是賀煒，觀眾朋友們，再見！」
那一年，義大利早早的折戟於小組賽，沒有了因扎吉、皮耶羅、托蒂，只有拖著傷軀的皮爾洛和力不從心的卡納瓦羅，縱使年輕的誇利亞雷拉擁有技驚四座的本能，也沒能挽救疲憊不堪的義大利，衛冕冠軍在回歸的道路上被斯洛伐克人提前阻截。那一年，橙衣軍團仍舊延續了只屬於他們自己的蕩氣迴腸的激情足球，但仍然無法擺脫悲情的命運，三次殺入世界盃決賽竟未換來一個冠軍。當西班牙人瘋狂慶祝的時候，兩度錯失單刀的羅本長坐不起，擁有5粒進球的斯內德強忍著自己眼眶裡的淚水，聖卡西也在掩面而泣，只是他們的淚水卻在兩重天之外。世界盃的舞台，有人閃亮登場，有人黯然離去，又一個四年，在我們的生命里畫上了句點。
五
2011年7月，為了給我們的未來多一次機會，為了給自己不留遺憾，我告別了蘭州這個生活了近八年的地方，追隨張先生來到定西，在這個陌生的小城裡開始重新鋪設自己的人生。剛到定西時，我在一家民辦高中安身立命，學校有宿舍，我的生活幾乎足不出校園，那一年我連定西城的東南西北尚不能辨。同年，於體制內覓得一碗淡飯，新單位的上班時間一直沒有確定，那一學年的第二學期我在上班和等待上班中度過。到定西後，我再也沒有買過體壇周報，也不知道定西到底有沒有賣體壇周報的地方，再加上網路與我們的生活越來越貼近，體壇周報這個陪伴了我多年的朋友最終還是淡出了我的生活。
2012年夏天伊始，為了不讓自己去新單位時措手不及，也是為結婚做準備，我們租了房子。那個房子是空的，一直都沒有收拾著住，直到歐洲杯前夕，為了看比賽，張先生專門給我們買了現在家裡的那台電視，還是從隴西拉回來的，當時有個熟人在隴西賣家電。我們用紙箱還有書本把電視支起來，接了網，在客廳打了個地鋪，就這樣看了一屆歐洲杯。每天晚上訂個鬧鐘，早早地睡覺，然後再起來看球。有時候比賽不咸不淡，看著看著睡著了，突然解說員的嗓門加大，睜眼一看，不是進球了，就是門前險情，看一會，又睡著了，看球是越來越不走心了。那次比賽，英格蘭又一次敗給了魔咒的禁錮，四分之一決賽點球2：4負於義大利，我的新晉男神C羅率領的葡萄牙也倒在了點球大戰，同西班牙的半決賽鏖戰120分鐘未分勝負，隨後的點球，C羅被安排在第五輪主罰，而隊友和卡西利亞斯都沒有給他出場的機會，第四輪點球罰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西班牙人瘋狂慶祝，真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決賽是前兩屆世界盃冠軍之爭，最終西班牙戰勝義大利，鬥牛士足球在那一段時間站上了世界足壇的潮流尖端。
2014年世界盃的時候，我已經到現在的單位上班近兩年了，和張先生結婚也一年有餘，而且我們又搬了一次家。記得世界盃前我發了條朋友圈，大概意思是法網決賽、NBA總決賽、世界盃同時上演，近期好戲連台，請大家準備好瓶酒瓶兒、可樂罐兒、小嗓門兒、精神勁兒看球了。我和張先生給自己張羅了好多吃的喝的，拉開架勢，準備好好地看屆世界盃。但現在回想起來，對距離自己最近的這一屆世界盃居然沒有記憶點可尋，好像除了荷蘭對西班牙那場復仇之戰中范佩西那個驚艷世人的魚躍破門外，其他的都模糊了。這讓我的心裡突然有點悲涼，真的是自己老了嗎？想想從那會到現在，對足球的關注下降到只看天下足球、體育新聞和體壇快訊的地步，更別說看歐洲各大聯賽了，有時候，明明在幾天前記著要看皇馬的歐冠比賽，但是比賽當天卻忘了，早上起來一看手機，都踢完了。年紀越大，生活讓我們需要應對的事情也就越多，有時被迫無暇分神，而體內一種叫年輕的細胞也在逐步死亡，一天比一天麻木，對很多東西的興趣開始大幅度減退，再加上那些我們曾經熟悉的球員陸續離開賽場，覺得看球越來越沒勁了。比這更沒勁的是，那屆世界盃英格蘭與義大利在小組賽就早早相遇，然後英格蘭一平兩負、義大利一勝兩負後雙雙攜手出局。當時的英格蘭隊被英媒體評為史上最差，甚至用56年來的奇恥大辱來形容這支英格蘭隊在本屆世界盃的表現，而義大利與烏拉圭一役則成了一代足球大師皮爾洛的絕唱，那場比賽，蘇亞雷斯在全世界球迷面前咬了基耶利尼的肩膀，讓他「蘇牙」的稱號在世界盃的賽場又得以揚名立萬，而C羅領銜的葡萄牙也因為凈勝球劣勢位列小組第三而早早回家，所以這是我看的最輕鬆的一屆世界盃，但最輕鬆也意味著看的最不走心。那一年，最傷心的人要數東道主了，半決賽，他們吞下了德國人射出的七顆子彈，上半場結束時，德國人已經5:0遙遙領先，整個米內羅球場都沉默了，直到第90分鐘，才由奧斯卡打入挽回顏面的一球。此役被稱作「米內羅慘案」，估計當時的巴西球迷比上一屆的英格蘭球還要傷心和絕望。隨後傷了元氣的巴西人0:3負於橙衣軍團，獲得第四，而德意志1:0勝阿根廷，捧起了當年的大力神杯。
六
從2014到2018年，感覺就是一瞬間的事，前幾天世界盃還未開始，看到CCTV5的宣傳片，突然驚覺，又一個四年過去了。這四年，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對了，這四年里，我們又搬了一次家，2015年夏天，終於搬進了自己買的房子。這樣的潛台詞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在自己家裡看的第一屆世界盃？而本屆世界盃，連著兩屆折戟於小組賽的義大利未能進入32強；上上屆的亞軍、上屆的季軍荷蘭隊竟然也未能出線，真的令人唏噓；而如今的英格蘭隊，清一水的年輕人，由於長時間不看聯賽，我竟然一個都不認識；縱觀整個32強，像C羅、梅西、拉莫斯、內馬爾、格列茲曼等這些熟悉一點的老面孔加起也不超過30個，再加上自己的身體原因，對世界盃的興趣降到了歷史最低點。想想12年前那種條件下對世界盃的熱情和投入，8年前抱著電腦熬夜的那種執著，而現在拿著手機就可以隨時隨地看球了，而自己再也沒有那種熱情和心境了，但是，終究對世界盃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結，畢竟足球曾經是我青春歲月里最為閃亮和綿長的記憶。
今年的世界盃也有諸多的亮點，比如東道主球隊的驚艷表現、墨西哥對德國時打出的犀利反擊、法國的新星姆巴佩的絕對速度、冰島國家隊員和教練的職業、英格蘭隊摒棄了傳統長傳沖吊改打傳控等等。當然冷門也是頻頻迭起，上屆冠軍德國隊首場小組賽即失利，最後一場又負於韓國而提前出局。這一次，用鐵血和意志築成的德意志戰車在剛要攻城拔寨之時就倒下了，我從來都不是德國人的球迷，我不喜歡他們那種帶著金屬和工業氣息的鋼鐵足球，所以我對這樣的結果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看著穆勒低頭抹淚的畫面，想著這個2010年世界盃的金靴和最佳新秀也快30歲了，不過，對他來說下屆世界盃或許還有機會。C羅在打進四球後，和梅西在同一個夜晚攜手離開。已經33歲的C羅，這會是他的最後一屆世界盃嗎？記得2004年歐洲杯，那個留著一頭捲髮的19歲追風少年在揭幕戰上打進了葡萄牙隊的唯一進球，那時的他剛剛聲名鵲起，後來征戰曼聯、再到皇馬，他的榮譽再不需要贅述。在小貝淡出球場後，我才開始將他捧為新的男神，C羅不像梅西，有那麼好的觀眾緣，早期的C羅總讓人覺得浮誇、花哨，但後來，他用自律和努力妥妥地把自己弄成了一勵志哥。本屆世界盃，葡萄牙與烏拉圭的生死之戰，當C羅扶著受傷的對手卡瓦尼走出球場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個溫情的漢子。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在國家隊的C羅幫手太少，但2016年歐洲杯，他還是率隊拿到了冠軍。不過那場決賽，確實讓人揪心了一把。那場球我是在酒店看的，當時正在蘭州出差。上半場伊始，C羅被帕耶撞傷膝蓋，治療後堅持比賽，但傷情並未得到緩解，直到第23分鐘，C羅主動申請換人，被抬上擔架的他痛哭不能自抑。0:0的比分一直持續到常規時間結束，直到加時賽，才由替補登場的埃德爾攻入制勝一球，進球後，我在酒店狂叫了足足一分鐘。值得慶幸的是，近三屆世界盃，英格蘭和葡萄牙都沒有碰面，當他們曾經站上世界盃、歐洲杯同一塊球場的兩端時，當他們在驚心動魄的點球大戰里互相為敵時，我還只是英格蘭球迷，所以，我少了好多的糾結和不忍。
就在我努力續文期間，西班牙、巴西兩大豪門也相繼出局，世界盃又一次成了歐洲人的天下。驚喜的是，我最不熟悉的這支英格蘭隊成功殺進了四強，而且他們打破了曾經禁錮了英格蘭那麼久的魔咒。和哥倫比亞的點球大戰我是早上起床後在央視手機客戶端看的，當時勝負已分，但我還是緊張，想著要是看直播，當英格蘭第三輪點球被撲出的時候，我該是怎樣的心情？那天早上看完點球大戰的視頻，我長舒了一口氣，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接下來對瑞典是早場，我躺在沙發里看直播，心情跟著場上的節奏起伏，一不小心就激動地坐起來，又是驚呼又是尖叫又是拍大腿，張先生罵我：「挺著個大肚子，能不能淡定點！」
記得上一屆世界盃期間，我2006年一起看球的姐妹李俊芳是個大肚子，我開玩笑說：「你們現在是一家三口一起看世界盃了。」四年過去，她的寶貝登登都會玩足球了，而我，這屆世界盃期間也挺著個大肚子，我在想，這一個月的比賽畫外音是不是就相當於胎教了。
越來越笨拙的身體讓我每天都覺得恍惚、遲鈍，上午在和胸悶氣短較勁，下午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有時覺得自己連腦子都秀逗了，在這樣的狀態下碼字，又是何苦，又沒有人逼我這麼做。我們熬夜看球，為某個球隊的勝利而狂喜，也為某個球隊的離去而傷神，為某個球員的傷情牽腸掛肚，為自己喜歡的球星和別人起爭執......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和我們的現實生活又有什麼關係？現實里已經有太多的瑣碎、無奈、苟且讓我們疲於應付了，但我們仍然願意，願意投入自己的精力和愛給這些虛無的事物，我說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就寫到這兒吧，這篇文字最初下筆的時候是在第一場淘汰賽結束後，而現在法國隊已經挺進決賽了，我不想等到英格蘭半決賽的結果出來後再收尾。
祝福索斯蓋特，願他帶領這支年輕的英格蘭隊能夠一往無前，祝福皮克福德，願他在門前的表現依舊神勇，祝福哈里.凱恩，願他能夠繼續領跑射手榜，祝願長得有點像姆巴佩的林加德，祝福阿什利.揚，但願他們能夠取得他們的前輩貝克漢姆、歐文、特里、蘭帕德們從沒取得的成績。也祝願這個夏天一切安好，期待四年後的世界盃，我的寶寶和我們一起看球。
（註：由於後期校對不仔細緻使此文在發布、修改後仍存在錯誤，一處多字，一處由不經意的筆誤造成兩個字的是非性錯誤，但微信公眾平台一經發布的文章只能做一次修改，並且只能修改五個字，無法增刪，故將昨天發布的鏈接刪除，修改後重新發布。文字冗長瑣碎，感謝之前閱讀、留言和讚賞的朋友，因為之前的鏈接刪除後，留言也一併刪除，實在抱歉，以後切記衝動發文。——榕樹下的果果 2018.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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