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我們的青春期》導演董春澤：儘管美中不足，但這是我們真實的青春期

國產青春劇《我們的青春期》自開拍就備受網友關注，在芒果TV上線以來，引發了網友大量討論。昨天，該劇導演董春澤正面回應了針對該劇的諸多犀利評論，包括該劇被指「抄襲《請回答1988》」、以及服裝、道具、化妝等等。

當《請回答1988》在青春題材領域樹立起創作標杆，國內的創作者是該「望而卻步」還是在質疑中不斷嘗試？韓國拍出了精彩的1988年，我們的90年代又該如何安放？這起熱點事件不僅帶出了《我們的青春期》面臨的尷尬，還折射出國產青春劇整體的創作桎梏。

我們獨家對話了《我們的青春期》導演董春澤，以圖還原該劇創作前後的真實歷程。

開拍三天上熱搜，有點懵

《我們的青春期》的創意起源於2016年的年中，那個時候韓國的《請回答1988》已然在國內大火，《最好的我們》剛剛上線，還處在「特定圈層的高口碑網劇」階段，國內的創作者們也開始思考如何才能不依靠「戲劇化的故事」而是用「溫暖質樸的情感」來吸引觀眾，基本上，國產青春劇整體處於「憋著勁兒」想出情懷類精品的狀態。

回憶起《我們的青春期》的創意起源，董春澤導演介紹，「最開始，是我們製作公司想做一部稍微淡一點，不那麼偶像化的青春劇，把70後、80後的青春捋一捋。」

在中國近幾十年時代快速變遷下，每一代人的青春里都曾留下過特定時代的特殊印記，在諸多年代裡，《我們的青春期》為何選擇對焦90年代初？

董春澤導演介紹，之所以選擇90年代初，是因為「90年代初是特殊的，那個時代節奏很慢，大家的群體意識很強，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也很少，這種人際交往之間的分寸感我們覺得很有意思，再加上當下反映那個年代的青春劇較少。」

如今20多年過去了，90年代初的高中生如今大多早已成家立業，孩子也正面臨高考，當這部劇在以90後和00後為主要受眾的芒果TV上線播出，兩代人對高考的焦慮和壓力儘管大相徑庭，卻在這部劇里宿命般交匯，成為一個輪迴。

當國產劇還在以愛情和跌宕起伏的成長為主打元素時，想要創作一部沒有壞蛋，沒有狗血，只有感性和細節的青春劇顯然是有風險的，但這種顧慮對《我們的青春期》來說並不存在，「因為我們製作人一開始就確定了要做這樣風格的劇，如果上來就是生離死別，就不是我們想要的味道了。經過幾輪討論，主創們統一審美標準之後，項目進入了執行階段。」

在劇本創作階段，劇方找來浦江籍的作家徐徐，以她的真實青春故事為基礎創作了劇中的故事，之後，經過主筆編劇周小雯的再度加工，完成了劇本的創作。經過了近一年的籌備之後，17年7月26日該劇開機。

「大概拍攝到第三天左右，執行導演告訴我，說我們上了微博熱搜，網友都在討論『國版1988』開機了。我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種關注並沒有干擾到我們的創作，最終拍攝得很順暢。」

韓國有「1988」，我們就不能有「青春期」？

被拿來跟青春劇領域的標杆作《請回答1988》對比，董春澤導演並沒有異議，「我理解網友會把兩部劇作對比，它們從題材類型到年代，都很接近。但說我們抄襲就讓人很心寒了，這部劇或許並不完美，但也是我們幾百個人幾百個日夜做出來的。如果我們真的抄襲了，版權方也會告我們。」

關於抄襲的評論也是讓董春澤導演最難接受的部分，也是促使他在微博公開回應的原因，他在採訪時強調，「我可以代表所有的主創人員保證，不管是在劇本創作中，還是拍攝中，我們從來沒有拿『1988』的任何橋段做範本，也沒有要求演員去看『1988』，更沒有說過我們是『國版的1988』。在整個的創作過程中，我們都全身心投入在『青春期』的故事、人物里。」

他同時談到，在劇本創作階段，為了不跟《請回答1988》撞梗，《我們的青春期》捨棄了90年我國承辦亞運會的事件，圍繞這個事件原本可以展開更多故事。

事實上，導演也罷，編劇也罷，都不可能遺世獨立，在真空中成長，優秀的文學作品和影視作品對他們創作多多少少會產生影響，董春澤導演也不例外。他很欣賞《請回答1988》，認為這部青春題材的標杆之作是他近幾年看過最好的長劇，但最讓他記憶猶新的，卻是2000年播出的國產劇《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這部劇沒有大的起伏，情感衝突也不強，卻給這位出生於82年的年輕導演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我們國家也有很多優秀的家長里短劇，也有包括《將愛情進行到底》在內的很多優秀青春劇，它們比《請回答1988》出現得更早，而且描述的是我們國人的真實生活和青春。韓國有他們的1988年，我們也有自己的90年代，值得我們去重溫和回顧，不能因為這個領域有標杆之作出現，我們就不再去嘗試這個題材。」

從《我們的青春期》最終呈現的故事來看，這部主打親情、友情和愛情等多元化情感的青春劇不管是故事、人物，還是場景，都在儘力還原90年代初真實的國人風貌。不管最終完成度怎樣，也不管它在每個觀眾心裡實現了多少情懷的共鳴，這種出發點是值得肯定的。

如果國內的創作者囿於被拿來跟「1988」作對比而不敢嘗試，那麼國產青春劇只能停留在狗血橋段和初戀情懷裡，我們真實而平凡的青春又該如何安放？

坦然面對遺憾，在反思中成長

影視作品是遺憾的藝術，每一部作品都會有遺憾存在，有的遺憾在拍攝完成就能發現，有的瑕疵從觀眾的反饋里獲得。而當下的網劇已經與觀眾建立了直觀的溝通渠道，觀眾對作品的觀感，甚至每一個細節的感受都會第一時間反饋在彈幕或者評論里，《我們的青春期》也不例外。

對網友們評論最多的服化道問題，董春澤導演進行了坦誠地回應，「在道具上，我們有些細節不夠細緻，有穿幫的地方，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們沒有做到，這個沒有可說的，是我們沒有做好。」

同時，我們從彈幕里也看到，不少網友對其中的某些道具細節頗為讚許，比如電視機後面蓋一塊兒濕布，小西瓜口香糖，用掛曆紙折的錢包等等。在這部需要大量「道具」填充每個家庭場景陳設的懷舊劇里，為了還原這些老「物件」，主創們翻閱了大量圖片和資料，最終搭建起這個懷舊感滿滿的作品。

關於網友提到的「妝容」部分，他表示，「當初在定妝、拍攝和後期調色的過程中，我們做了很多考量，但從目前的反饋來看，我們在戲劇化和生活化的分寸上還是有些偏差，這個問題我們也在反思。」

劇中幾位年輕演員也引發了網友關注，這些演員儘管都是新人，卻將角色不同的個性展現得很鮮明，「成本決定了我們不能找那麼大流量的演員，但同時也讓我們不受制約，可以挑真正契合角色的演員，經過7、8輪的海選，最後從各大表演院校找到了這些新人出演。可能有的觀眾認為他們的表演稍顯『青澀』，但是這種『青澀』帶來的真實感和觸動，我覺得無比珍貴。當然，回過頭來看，我們都覺得可以做得更好。」

當下的網路環境，為國內的主創和觀眾之間搭起了順暢而便捷的溝通渠道，從觀眾的反饋里看到作品的不足，並以此為經驗在以後的作品裡成長，已經成為大多數主創們的共識，尤其是頗具「網感」的年輕主創們，他們在吸納網友反饋方面往往更為坦率，這位80後導演表示，「我們能接受任何認真觀看過劇的人對劇提出的問題，這些問題值得我們反思，對我們這種年輕的創作團對來講，其實是個很寶貴的創作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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