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場上的VAR
商子雍
VAR是視屏助理裁判之謂的英文縮寫，2018年6月，在世界盃的歷史上第一次現身綠茵場，算是件新鮮事兒。
現代足球運動發源於英國，如果以1848年，足球比賽的第一個用文字發布的《劍橋規則》為嚆矢，那如今被譽為「世界第一運動」的這麼一種體育賽事，已經有了170年的歷史。我孤陋寡聞，不了解這個赫赫有名的規則的全部內容，說不清其中對裁判設置的具體規定，但印象中，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開始看比較正規的足球賽事，那時的球場上，就是有一名主裁判、兩名巡邊員（也叫助理裁判），當然，更正規的比賽，裁判員隊伍中還須有一名第四官員，以便能更有效保障賽事的順利進行。
也許是由於現實生活中，有著太多的不公平吧，人們對體育賽場上的公平，尤其是對參賽人數夠多、賽場面積夠大、場上拼搏夠激烈、場邊觀者夠蜂擁的足球賽事的公平，有著特別的渴望，希望能在這裡，使自己飽受不公平的心靈，得到一些撫慰。但遺憾的是，儘管比起現實生活的某些領域，綠茵場上的競爭，是透明了許多、也公平許多，但毋庸諱言的是，滾滾紅塵之中的種種污泥濁水，足球場上也多有存在。黑哨、官哨，不就曾經是中國足壇的醒目瘡疤嗎？世界盃賽場上頻頻響起哨音，難道會一塵不染？我不信！
黑哨、官哨出現的根源，是當事者的道德水平低下以及對權力監督的缺失，本文不去議論；要說的是造成綠茵冤案、錯案的另一個原因：裁判員的能力有限。
或有人質疑：在國內頂級聯賽和世界各種大賽執法的足球裁判，都是經過專業訓練和嚴格考核的行業翹楚，怎麼可以說他們能力不夠呢？但事實就是如此，且聽我慢慢道來。
世界盃賽事使用的球場，長度是105米，寬度是68米，面積超過了7000平方米。90分鐘里，22名球員在這麼大的球場上，不停奔跑，激烈爭奪，身體接觸多有發生，突發情況時有出現。面對如此不斷變化且無法預測的複雜局面，肉身凡胎的裁判，能把綠茵場上的一切，全都明察秋毫之末嗎？而他們的哨聲，又絕對不可以拖延含混，這樣，其中的一些裁決，其實只能根據感覺、根據以往的經驗做出，錯判、漏判，也就常會出現了。只是，在電視直播技術出現以前的那個時候，球場上沒有大屏幕、沒有慢動作回放，對坐在看台上的觀眾而言，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旦過去，便不存在。現場以外各色人等對比賽情況的了解，則主要依賴報紙及電台記者的書面或口頭描述；當然，圖片也有，但那僅僅是對比賽過程中極有限時空的再現。在這種情況下，足球場上進攻的球員是否越位、射出的皮球是否越過了門線、球員在對抗中動作是否「乾淨」……在裁判做出裁決以後，他人是很難質疑的。倘若非要說三道四，人家會問：難道你比裁判離事情發生的地點更近、因而也看得更清楚嗎？你能不能拿出足以證明裁判確實錯判的證據呢？答案都是否定的。所以，對前電視時代足球裁判的工作狀況，可以用如下話語來概括：錯判肯定多有，是非無法說清。最典型的案例，當屬1966年英格蘭世界盃英格蘭和西德的那場決賽，英格蘭球員赫斯特在加時賽中射門，皮球彈橫樑砸下，當值主裁根據蘇聯籍邊裁的提示判進球有效，但皮球是否整體越過了門線卻大有爭議，至今也無法定論，這也成為了世界盃歷史上的最大懸疑之一。
電視時代的情況則相反。十幾乃至幾十部攝像機的鏡頭，從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緊盯著那塊綠茵場，球員還有裁判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得清清楚楚；一旦發生了進球、嚴重犯規以及其他什麼觀眾感興趣的事兒，球場里的大屏幕，還有千家萬戶的電視機熒屏上，立即就會出現從不同角度拍攝下來的那個場面的慢動作回放……科學技術發展到這個份兒上，發生在綠茵場上的大事、小事，還有哪一件說不清呢？本來，隨著足球運動的整體進步，裁判員的水平也肯定在不斷提高，但在球迷的感覺中，好像遠非如此。緣何？就因為電視時代的綠茵場上，比賽結果雖不能更改，裁判錯誤已無法隱瞞。典型案例仍然發生在英格蘭和德國的比賽之中，2010年南非世界盃八分之一決賽，英格蘭球員蘭帕德禁區弧內挑射，皮球打中橫樑彈地而出，當值主裁根據烏拉圭籍邊裁的提示判此球沒進，但電視回放顯示，皮球已經越過門線超過半米。
綠茵場上的錯判、漏判在所難免，再過100年恐怕也會如此，畢竟，裁判是人不是神，無法永遠不犯錯誤，但如果容忍其中足以改變比賽結果的錯判、漏判存在，那無疑嚴重背離了競技體育必須具備的公平、公正精神，更何況，在所有看台上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都可以通過電視回放，對那些關係到誰勝、誰負的進球、越位、點球做出正確判斷的情況下，依舊讓裁判冒著丟人現眼的巨大風險僅憑肉眼工作，這對他們，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其實，用先進的科學技術保障體育比賽的公平、公正，早就不是什麼稀罕事，網球場上的鷹眼技術、籃球場上的視頻回放技術，經過多年實踐，已經被廣泛認可，VAR在綠茵場上出現，也是順應歷史潮流的一種必然！
俄羅斯世界盃賽程已過大半，VAR在綠茵場上展現的正能量有目共睹。除過更好地為公平競賽、公正判決提供保障以外，這件事還讓我們進一步明白，人類其實是有能力改變某些領域裡的不公平現狀的，關鍵在於願不願意去努力實踐、去大膽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