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螳螂與黃雀
時機。
公元前174年，淮南王劉長謀反了。
和他一塊謀反的還有棘蒲侯柴武的兒子柴奇。
假如大家還記得的話，就會知道，棘蒲侯柴武為「漢初二十八功侯」之一。
能熬到現在，那是相當的不容易。
柴武還在先前平定了「玩火少年」濟北王劉興居的叛亂（詳見《西漢：玩火少年（111）》）。
這樣一個和劉恆堅定站在一起的人。
兒子竟然打了老爹的臉。
諸位家長，一定要重視家庭教育啊。
柴武哭著表示很贊同。
說起來劉長這場謀反，那可真是：病重不吃藥——等死。
史書是這麼記載的：令男子但等七十人與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謀，以輂車四十乘反谷口。
什麼意思呢？
就是劉長讓七十多個人和柴奇商量謀反，用四十輛大貨車在谷口縣起事。
總共不到一百人，連一個團的人數都沒有，就扯大旗，大呼小叫：爺爺我要謀反了。
反常。
劉長這個人雖然有驕狂自大的病，可是他不傻啊。
史書上都說了：厲王有材力。
意思是，不僅聰明，力氣還大。
可這個聰明人竟然拉著不到一百人，謀反了。
說出來，傻子都不信。
劉恆不是傻子。
很快，叛亂就平定了，淮南王劉長被抓了起來（事覺，治之，乃使使召淮南王）。
失控。
我們有理由相信，劉長是受了某些人的慫恿，例如柴奇。
其實，劉恆只是想整治一下劉長，並不想弄死他。
接下的事情，開始失控了，大大出乎了劉恆的預料。
要知道，謀反在什麼朝代那都是死罪。
這下炸了鍋了，這些以張蒼、馮敬為首的老臣以前沒少受劉長的欺壓（自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厲王）。
他們紛紛上書要弄死劉長。
列舉的罪名也是數不勝數：什麼不聽話，擅自修改法律，藏匿逃亡者，殺人越貨等等。
劉恆真是有點像唱戲的腿抽筋－－下不了台了。
還好，劉恆曾經有過和周勃、陳平、灌嬰等人的鬥爭經驗。
他來了一招乾坤大挪移。
他說，我不忍心制裁他，和兩千石的官員商量一下吧（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與列侯二千石議）。
兩千石的官員相當於部長，總不能一個替劉長說話的都沒有吧。
不好意思，這個真沒有。
劉長都快瘋了：這個可以有！
四十三個部長非常堅決地和張蒼等人站在了一起：這個真沒有（臣謹與列侯吏二千石臣嬰等四十三人議，臣等議論如法）。
劉恆這才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路人。
這些老臣才是。
自己只是他們殺人的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假如劉恆是螳螂，那麼這些老臣們就是黃雀。
假如劉長死了，這些老臣沒啥負擔，自己倒是要落一個弒殺親弟的罪名。
絕對不能。
他隱忍著說:我還是不忍心殺了他，赦免他的死罪，廢掉他的王位總可以吧（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長死罪，廢勿王）。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一國之君在向大臣們為自己的弟弟求情。
低聲下氣。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再和皇帝爭下去，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丞相張蒼代表全體發言：可以不殺他，不過得廢了他的王位，把他遣往蜀地（臣請處蜀郡嚴道邛郵）。
哦，對了，他的房子隨便蓋蓋就行了（縣為築蓋家室）。
還有，吃的，也別那麼講究了（給薪菜鹽豉炊食器席蓐）。
最後啊，這事兒要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劉長的醜惡嘴臉（請布告天下）。
劉恆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只得說：每天撥給劉長五斤肉，兩斗酒，如何（計食長給肉日五斤，酒二斗）。
就這樣，先前的淮南王，如今的階下囚開始了前往蜀地的漫漫之路。
劉恆也因此把張蒼在心裡記了一筆。
在之後的日子中，他只用一件小事就把張蒼給辦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事實上，此時的朝中，還是有明白人的。
他知道張蒼等人的心思，也知道劉恆的苦惱，更知道劉長的結局。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我們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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