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世紀的樓蘭追憶
Faith
from night to the edge of day
Azam 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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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 02
樓蘭故城掩藏在黃沙內，淡然地記錄著光陰的故事。
樓蘭在中國歷史上的存在有著特殊的意義。從上世紀初到本世紀初的100多年間里，當時世界上黃金一代的探險家們全都聚集於此，也許正是印證了探險家斯文·赫定的主張，正是那份靈感把他們都召喚到了這座深埋於黃沙之下的璀璨故城。
樓蘭古城作為古樓蘭國的都城也曾盛極一時，商賈盡匯聚於此溝通中歐商貿往來，城內曾充斥著絲路上無盡的繁華。現存的遺迹荒城內依舊埋藏著數千年前的秘密，留給世人無盡幻想。
陸路絲綢之路自西域直通歐洲腹地，古樓蘭地區是很重要的商貿樞紐。
自斯文·赫定起，樓蘭文明的探求至今還未結束，黃沙之下到底還有多少值得求證與發現的瑰寶誰也不敢妄下結論，滿懷期待的渴望值得我們一次次前往追逐驗證。
斯文·赫定「喚醒」樓蘭
1900-1901年
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是最早發現樓蘭文明所在的探險家。
1900年，斯文·赫定正在中亞進行第三次探險考察，期間在羅布泊進行勘測，在尋找丟失的鐵鏟的過程中，風沙下吹出了雕花精美的木雕。因為這個偶然的發現，使得沉睡了一千多年樓蘭古城重返人間。
樓蘭出土的木雕殘片，細節精美，異域風格明顯。
斯文赫定共發掘樓蘭城內13個點，獲取大批漢魏和羅馬古錢幣、具有中亞希臘化風格的建築木雕、兩枚盧文木簡，大量魏晉木簡，精美的中原絲織品等150餘件。
如今的樓蘭故城之內破敗的景象一覽無遺。近處的木構土坯大型房址遺迹被命名為「三間房」，房中及其附近曾出土大量漢文文書、木簡及早期粟特文和佉盧文文書，因此猜測其為衙署遺迹。遠處較高的建築為「佛塔」。
資料圖：斯文·赫定發現樓蘭古城時，「三間房」旁邊散落的車輪和木簡。
佛塔在城內偏東北方向，非常好辨認，目前殘高10.4米，佛塔採用的是最經典的八面體建築形式。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出輪廓了，風蝕的很厲害。塔南的土台上，曾出土漢文、佉盧文文書及簡牘、五銖錢、絲毛織品、生活用具等。
斯文·赫定在佛塔附近發現的一件青銅香爐，子母口，器表裝飾蓮瓣紋。在犍陀羅藝術中，蓮花圖案由塞人工匠從印度藝術引入，後來被模式化，形成三角尖的蓮瓣模樣，常常用於裝飾實用器物。從紋飾看，樓蘭香爐的年代不早於2世紀。
斯文·赫定在距離樓蘭佛塔不遠處，採集到一件坐佛木雕，殘存6個佛龕，每龕內有一尊佛像，都有頭光和背光，結跏趺坐，禪定印，著通肩大衣，衣邊從雙腿中垂下，平底座。這種坐佛雕像常見於犍陀羅佛塔塔身裝飾。坐佛題材的造像在樓蘭十分流行，在樓蘭西北部的遺址也有發現。
上世紀初發現的佉盧文和竹簡。從相關文獻資料中顯示，這是世界上最早出現的有文字記載的《森林保護法》，可以看出自古以來樓蘭地區就對區域資源保護有著深刻的認知。
樓蘭出土的漢文木簡，字跡保存得極為完整。
大盜斯坦因的驚人發現
1906-1914年
1906-1914年間，英國考古學家馬爾克·奧萊爾·斯坦因到樓蘭進行大規模的考古。他將樓蘭遺址逐個編號，初次揭開樓蘭古文明全貌。
斯坦因除獲取大量文物外，最主要的是他發掘了兩具樓蘭男性頭骨，並經英國人類學家基恩證實為歐洲白種。
斯坦因和他的僱工們在古樓蘭國內的米蘭古城遺址前的合影。
斯坦因考察了樓蘭遺址及其周圍，發現漢魏時期用漢、怯盧、粟特、婆羅迷文寫成的文書及絲綢、織錦、刺繡、毯氈、傢具、銅鏡等。但是，斯坦因的中亞考察導致了中國西部文物的大量外流，至今仍有許多珍貴文物只能在大英博物館才可見到，可以說斯坦因也是我國文化的掠奪者。
樓蘭故城出土帶有「樓蘭」字樣的魏晉木簡。
資料圖：斯坦因拍攝的米蘭遺址，他曾在此處發現大量帶有雙翅膀的人像飛天壁畫。
米蘭古城位於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若羌縣城東40公里處，由唐代吐蕃古戍堡和周圍分布的魏晉時期的古建築群遺址，以及漢代屯田水利工程設施和伊循城遺址所組成。據史書記載，西漢時，此地為西域樓蘭國之伊循城。
1906年12月，英國探險家斯坦因考察米蘭古城時，在一座土坯仳塔的迴廊內壁，無意中發現了一組保存相當完好的東西合璧的有翼天使壁畫像，從而轟動了歐洲文化界，米蘭古城成了東西文化交流的佐證。
橘瑞超再現《李柏文書》
1909年
橘瑞超本是僧侶身份加入了大谷探險隊，他們也開始了第二次對中國西部文物瑰寶的掠奪。Photo via 金子民雄
1909年2月橘瑞超根據斯文·赫定提交的地理坐標，很快找到了樓蘭故城遺址，成為了繼斯文·赫定和斯坦因之後第三個進入樓蘭故城的外國人。在樓蘭故城，橘瑞超找到了震驚世界的「李柏文書」。
《李柏文書》是目前所發現的年代最早的中國紙本書信實物標本。書中所出現的李柏其人(前涼西域長史)是在樓蘭所發現的全部文書中唯一一位史籍有載的人物。
由於《李柏文書》在歷史、文化、藝術等方面都具有極為珍貴的學術價值，因而國內外學界對此文書十分重視。它為研究中原政府經營西域提供了第一手資料。
西北科考團再探樓蘭
1927-1934年
西北科學考察團最早由斯文赫定發起，最後經與我國多方協商後正式成立。全團27人，中方10人徐炳昶為團長，外方17人斯文赫定為團長。1927年5月9日從北京出發，正式投入科學考查。
資料圖：中國第一次組團進行西進科考，西北考察團珍貴的團員合影。左起丁道衡、黃文弼、詹蕃勛、袁復禮、徐炳昶、白萬玉、崔鶴峰、庄永成。
中國西北科學考查團是近代中國規模最大的一次中外聯合科學考查活動，他們在氣象觀測、地質古生物調查、考古學和民族學等諸多學科取得的豐碩成果。
西北考察團在工作中所留下的珍貴影像：斯文赫定(中)與袁復禮(左)和徐炳昶(右)。Photo via 宗同昌
資料圖：西北科學考察團里的氣象學家在釋放測風氣球，作沿途各地的氣象考察。
資料圖：1928年1月7日，西北科學考察團抵達新疆哈密，由哈密城東門進入。
資料圖：1933年，考察隊的汽車在土中陷入泥濘，團員們正在努力使汽車脫離困境。
貝格曼命名「小河墓地」
西北考察團成員之一，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
1927年至1934年的八年間，瑞典考古學家貝格曼曾三次往返於中國西北進行科考，在此期間，他發現了居延漢簡和小河墓地，震驚了中外學術界。
沿孔雀河向南支出的一條無名小河道，貝格曼隨意稱之為"小河"。在小河之西約4公里處發現樓蘭時期的墓地，在此發現一大批樓蘭古物，並發掘出一具女性木乃伊，貝格曼將此處命名為"小河五號墓地"。
1939年，貝格曼在斯德哥爾摩發表的《新疆考古研究》一書（漢譯本《新疆考古記》）中，對小河流域考古調查及發掘工作進行了詳細的介紹。
小河墓地宏大的規模、奇特的葬制、以及所蘊含的豐富的羅布淖爾（羅布泊古代時的稱謂）早期文明的信息，引起了學者們的廣泛關注。自那以後，小河墓地就在沙海中神秘地消失了蹤跡。
黃文弼發現羅布泊「門戶」
黃文弼，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第一位進入羅布泊的考古學家，是中國現代西域考古事業的奠基者。
1927-1930年間，黃文弼參加中瑞西北考察團的新疆考察活動。1930年4月，在他僱傭的維吾爾嚮導的協助下，黃文弼發現並命名了這個漢代遺址為「土垠」。
土垠遺址位於羅布泊北岸的台地，曾三面環水，北邊通陸地，水網密集，航運繁忙，為漢代水陸碼頭及驛站所在之地。
土垠遺址也是1996年6月19日，大家送別余純順的營地位置，他從這裡出發開啟了單人徒步橫穿羅布泊的征程。
中國開啟樓蘭科考黃金時代
1979-2004年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在羅布泊地區爆炸成功，樓蘭從此成為軍事禁區。直到1979年，新疆考古研究所組織了樓蘭考古隊，開始對樓蘭故城古道進行調查、考察。在通向樓蘭道路的孔雀河下游，考古隊發現了大批的古墓。
太陽墓位於孔雀河古河道北岸。它是1979年冬被考古學家侯燦、王炳華等所發現，古墓共有數十座，每座都是中間用一圓形木樁圍成的死者墓穴，外面用一尺多高的木樁圍成7個圓圈，並組成若干條射線，呈太陽放射光芒狀。 經碳14測定，太陽墓已有3800年之久。
1980年4月，新疆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組建的科學考察隊在羅布泊地區考察時，在樓蘭故城遺址內一處灰堆中清理出一件寫有佉盧文的木牘，並在樓蘭墓地一座漢墓中發現一件寫有佉盧文「延年益壽，大宜子孫」的織綿。
1980年，穆舜英在孔雀河尾閭鐵板河出土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屍，「樓蘭美女」的稱謂響遍世界。女屍系3800年前遺存，屬高加索人種。 「樓蘭美女」引起的震動，決不亞於當初樓蘭古城的發現。
1980年，考古隊在樓蘭故城調查時，發現帶有犍陀羅藝術風格的彩色四瓣花木雕、帶有犍陀羅藝術風格的陶燈和帶有犍陀羅藝術風格的紅銅釜。
2000年12月11日，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王炳華研究員隨深圳大唐影視廣告公司組織的《中國西域大漠行》攝製組，身上裝著貝格曼當年繪製的路線圖，藉助地球衛星定位儀（GPS）進入羅布沙漠，終於再次找到小河墓地。引起國內外歷史、考古界的高度關注。
2003年，國家文物局正式批准對小河墓地進行考古發掘。在此挖掘出一具女性乾屍，雖然經歷了四千年，但乾屍的保存完好，面部笑容清晰可見。考古學者感嘆其美麗且完整性，又在小河遺址發掘，所以將其命名為"小河公主"。
貝格曼在發現小河墓地的時候，就曾在此發現「微笑公主」，不過因為無法帶走，「微笑公主」在驚世一現後，就又沉入沙漠中。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到她。70年過去了，當又一位小河"公主"的神秘微笑再次在考古工作者手下浮現時，小河——這個讓世人牽掛猜度了半個多世紀的墓地終於開始揭開重重疑謎。
一個世紀以來，每次樓蘭科考都收穫了珍珠般璀璨的成果，但即便如此，如今我們所碰觸到的也可能只是樓蘭文化中的冰山一角。
從斯文·赫定喚醒這裡開始，這座古城不會再沉寂，這是屬於樓蘭最美好的時代，一個個疑團都將慢慢開啟。
編者按：在排寫此篇內容時，我們查閱了大量的古籍與歷史資料，樓蘭文明的存疑與科考結果令我們本身非常震撼，內心驅使著我們要對這片沉寂的土地儘可能地付出一些綿薄之力，把科學探險的精神傳遞下去，讓沉睡的古城不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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