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個法國夢：德國無憂宮
【薦玩】就讓身體也在路上吧
說到歐洲旅遊，有幾個標誌性元素是逃不過的：教堂、老城、小鎮和宮殿。這次當然也不例外，沒有一個會溜出行程之外。很多人甚至會抱怨相同元素的地方去的太多了，都搞不清哪兒是哪兒。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找到每一個地方哪怕很微小的特色之處，而不要滿眼只有尖頂、彩色房子和石板街道，這樣對於本就記不住外國很拗口地名的人來說更是痛苦。
幸好這次行程中的宮殿游只有兩處，不太容易混淆起來。一個是位於德國波茨坦的無憂宮，一個是奧地利維也納的美泉宮，兩者都被列為了世界文化遺產，前者被稱為普魯士的凡爾賽宮，後者是面積僅次於凡爾賽宮的歐洲第二大皇宮。
無憂宮
其實我們這次行程的第一個景點就是無憂宮。幸好是早上去的，沒有碰到每天例行的陣雨天氣。
無憂宮位於的波茨坦是勃蘭登堡州的首府，離開首都柏林只有20幾公里，相當於我國河北廊坊與北京的位置關係。但進入波茨坦後就能感覺到完全不同於大城市的風貌。如果說柏林是從街頭塗鴉散發著多元活力的年輕人，波茨坦就是綠蔭成碧中走過蜿蜒小道的老年人了。我不是說老了就不好，而是那種沉穩恬靜是需要時間才能沉澱下來的。
這可能就是我想像中的歐洲老鎮吧，不再有高樓大廈，狹窄街道兩邊有序建造的三四層花園小樓，一塵不染的玻璃窗旁不時能察覺到有意布置的鮮艷花朵，馬路上除了兩邊停著的小汽車行人稀少，這更使得我們的旅遊大巴艱難地穿梭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在德國的這段行程確實旅行團不多，沒有被中國大媽包圍的跡象，只有當地人或者學生組織來搞活動的。不得不說人多人少還挺影響遊玩心情的，試想這是國王私人享用的宮殿，擠得滿滿當當不就擾亂了化身貴客的幻想了。
說實話，雖然第一次來到歐洲宮殿，但並沒有太過興奮。一是無憂宮主體建築規模真不算大，就如下圖看到的這麼一排大概十幾個房間的樣子，與我大天朝的宮殿派頭那沒法比。二是外表看上去舊而臟，很多外牆雕像的臉都殘損而不完整了，沒有想像中金碧輝煌的樣子。
我們特意早到了一些，就為了趁人少先去參觀一下無憂宮的後花園。與最先看到的這個黃色主體建築不同，一眼望到的花園倒是挺大的，且有六層階梯狀的葡萄架形成了一個從高到低的寬闊視野。而這個圓形的對稱花園，除了有噴泉還有好多精美的希臘雕像，看來主人是特別偏愛這個布置的。
再從花園中間拾級而上就能來到無憂宮背面的中間位置，發現了這座宮殿的名牌，上書Sans Souci，原來是法語「無憂」的意思。這不是挺詭異的嗎？當時普魯士國王的宮殿為啥要去個法國名？難道也是崇洋媚外？於是瞬間對這個此前一無所知的無憂公主人腓特烈二世有了興趣。這樣一個將自己宮殿選址在僻靜小城、愛種葡萄又偏愛法國文化的怪咖難道又是另一個路德維希二世？這要等到進入宮殿參觀才能揭曉謎底了。
幸好這次無憂宮的參觀配備了中文講解機，終於不用走馬觀花，真是好好在裡面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參觀，認真聽講了一個小時，可惜現在還是基本都忘記了，不過關於前面的問題還是留心去尋找答案的。
從展出的腓特烈二世的物品來看，他還真是與瘋子國王路德維希二世有很多異曲同工之處：極度痴迷藝術與自然、不近女色被懷疑是同性戀以及對於法國文化的仰視與崇拜。路德維希二世為了在凡爾賽住一晚就賣了國，而腓特烈二世建造的無憂宮原本就是仿建的凡爾賽。所以說他們都有一個法國夢啊。
但你也不得不被腓特烈二世的才華所傾倒：他對所有藝術都感興趣，無憂宮就是他親自起草設計的，在其中也能看到他的大量藏畫；他是一個音樂家，會談鋼琴和吹長笛，在講解中就能聽到一段由他作曲的長笛曲；除了母語德語，腓特烈還能說法語、英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義大利語，他能聽得明白拉丁語，古希臘語和希臘語，還有希伯來語。他晚年的時候，還去學習了斯拉夫語、巴斯克語和中文；他自己寫有大量法文著作，是18世紀影響很大的一位作家。他1740年寫下的《反馬基雅維利》在歐洲非常有名。在書中，他用批評進步的角度去分析了馬基雅維利的國家政治觀點，因此也可以說他是一位政治學家。更反常的是這樣的模範「文科生」卻被讚譽為軍事天才，他帶領普魯士實現了對奧擴張和瓜分波蘭……
內部不能拍照，只能從網上找一些照片
這樣剽悍的人生真是讓人肅然起敬，但腓特烈二世覺得自己人生最榮耀的事就是在無憂宮與偶像伏爾泰的會面。在無憂宮不算太大的大理石宴會廳，腓特烈二世常會邀請科學家、哲學家、藝術家、文學家共聚一堂，暢談他感興趣的話題。這讓我想起羅胖說過如果他很有錢之後要做的事，就是請各界的精英來給自己上課，講各種有趣而他未知的東西，看來腓特烈二世在300年前就實現了。在我看來，這也是比聲色犬馬與珍饈佳肴更吸引我的東西，二世彪悍的人生必與此有關聯。
不得不說無憂宮的內部裝飾絕對比外表來得奢華精緻得多，能夠捕捉到設計者的用心設計及融實用與彰顯個人喜好品位於一體的巧妙布置。相信所有參觀過無憂宮的人都會對最後一間房印象深刻，那裡滿牆都裝飾著各式花朵、水果、動物，種類之多讓人不能盡數。我想二世想要表達的就是我太喜歡這些上天賜予的美好生物了，我要把它們統統收進我的魔法盒。因為我自己也很喜歡這些小花小草小動物，特別能感應他這種與自己喜歡的東西在一起時由心底散發的欣喜，也很羨慕他能布置出這樣符合心意的空間。
在還沒來到這裡之前看過無憂宮還有一個中國涼亭，對本就在歐洲很少見的中國元素很有興趣一觀。沒想到導遊說這個涼亭在距宮殿很遠的位置，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真對無憂宮的規模另眼相看，宮殿不大，但後面的娛樂空間倒挺豐富的。如果她說的是假話，那也只能算了，畢竟不是太特別的地方，看看照片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這個亭子挺小的，但也是完全西式風格的建築，裝點著不少金色裝飾，那中國元素體現在哪裡呢？原來，中國涼亭中的每個人物雕像都是二世想像中的中國人形象，但認真一看真是要讓中國人笑死了。
雖然服飾是中國樣式的，但使用的器具顯然是歐式的，最搞笑的是這些人什麼時候變成高鼻樑雙眼皮卷頭髮的外國人臉了。只能說我們的二世雖然學過中文，但大概沒見過真正的中國人，覺得世界大同，大家都長得一樣了。
還有更經典的就是看到亭子最上面有個撐傘的人嗎？據說這是他們認為的美猴王形象，但在我們看來是位深山道長啊，這撐傘的動作也著實奇怪，一大半身子都在外面了。
最後來說說無憂宮十分知名的一個小故事。想必來到無憂宮停車場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一個很大的風車，按二世的說法，除了宮殿花園裡的葡萄山，這個大風車也是他的寵愛。他說：那風車裝點了我的宮殿。由此可見二世建造無憂宮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豪奢，其本意就是回歸自然，所以這樣下里巴人的農具反而成了最好的裝飾。
但這個風車還有一個更精彩的故事，應該是伏爾泰杜撰的。說是國王在造宮殿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風車，覺得擋住了他的視野，於是他找到磨坊主要求買下磨坊，沒想到卻被拒絕了。這可惹怒了國王，下令把這個磨坊給強拆掉。這磨坊主也不是好惹的主，一紙訴訟將國王告上法院，而法院竟判處國王敗訴，要他重建磨坊。自此德國法院「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公正判罰以及國王對法律的尊重也更為人傳頌。
不過這個故事終究只是外人杜撰的，二世從來就沒有排斥過這個風車，他覺得這樣的田園風光與他的宮殿是自成一體的。現在雖然作為參觀者覺得有點突兀，但因為這個故事風車也成為了無憂宮不可缺少的亮點。
無憂宮的參觀就到這裡了。行程結束後回味起來，似乎比規模大得多的美泉宮更令我印象深刻，我想就是因為腓特烈二世傾注了很多個人特色在這個宮殿里，讓人感受到散發出更吸引人的人格魅力吧。
百科裡評價二世一生都生活在高度虛偽的面具之下，因為他熱愛的東西與父親期望他走的道路是完全相反的，他是為了德意志而不是為了他自己才選擇了征戰沙場。但他確實也很符合尼采關於「超人」的典範，也是德國人精神中「把詩人的外表藏在裡面，而在生活中竭力遵守的維護discipline」的體現。正如康德的哲學觀點：「只有遵守準則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由的」，隱忍，把反抗藏在內心化為現實中更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德意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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