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憶納蘭

淥水亭旁柳如煙，荷花依舊鳶飛天，暮春垂淚憶當年。美酒金尊詩百篇，笙歌散盡月兒圓，多情公子興猶酣。調寄《浣溪沙》一首，懷念清朝大詞人納蘭容若。

康熙二十四年1885年暮春，身染風寒的納蘭依然抱病與好友雅聚，大醉，一詠三嘆，從此卧床不起，七日後於五月三十日溘然長逝，流水落花春去也，一片飛花減卻春，大清文學最艷麗的花凋零了，大清詩壇春天黯淡了。

納蘭在世31年，與楚霸王項羽一樣，短短一生卻創造了屬於自己的花團錦簇的文學之春，與朱彝尊、陳維崧並稱清初三大家。300多首《納蘭詞》取得與唐詩宋詞一樣被人追捧的地位。

詞在宋人已經寫盡，納蘭仍然可以寫出「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這樣的名句，他的超逸才華可見一斑。如果柳永、秦觀再世，也會被「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樣天才之筆所傾倒。

納蘭骨子裡是文人情懷，底色是宋婉約詞人的風骨。作為皇帝身邊一等侍衛，出入玉階金堂，生活鐘鳴鼎食，萬千寵愛於一身，眾人羨慕嫉妒恨。我把300多首詞通讀了一遍，很難在他詞裡面看到高官大臣的影子。

他的慢詞不多，寫的也不好。最好的是小令。他的詞主題很簡單，一是隨康熙巡遊所見所感，最出名是那首《長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哪畔行？夜深千帳燈。」還有《清平樂》「極天關塞雲中，人隨雁落西風」，「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語近豪放詞。

淥水亭是他住所，也是與文人騷客詩酒歌歡的所在。那裡荷花亭亭玉立，與詞人超凡脫俗的品性相互映照，荷花成了詞的主要描寫對象。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處濃。既寫懷念亡人的藕斷絲連，又寫芙蓉多情雅緻。

毫無疑問，納蘭詞最動人的是思念、懷念、悼念亡妻的詞。他20歲娶妻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越三年產後受寒而死。小夫妻「賭書消得潑茶香」瞬間成為回憶。他經常懷念「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揉梅蕊打肩頭」美好時光，「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淚成孤倚」「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痴數春星」，舊窗舊迴廊，不是當年紅綠妝，後來他妻妾好幾人，都沒有當年那個動人心。

納蘭詞最大成就是「語真情深」，作為滿人寫詩，少了漢家之慘淡經營，反而清新自然。最大的問題也在此，意象重複宋詞較多。納蘭，暮春時節，我把最深的懷念送給深愛的你，好好研讀、學習你的詞，你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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