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ulsbo：西雅圖的「小挪威」

最新 07-12

西雅圖所在的Puget Sound（普吉特海灣）擁有漫長和蜿蜒的海岸線，且水道密集，犬牙交錯，適合航運和出海。在19世紀，一批來自挪威的移民到達了海灣里的一個小鎮，發現這裡與家鄉的地理環境十分相似，一來能繼續從事自己擅長的漁業和貿易等相關產業，二來也可以一解鄉愁。慢慢地，這裡就逐漸形成一個以挪威及北歐移民為主的社區，Poulsbo，當地人稱呼其為「Little Norway」（小挪威）。

小挪威Poulsbo出售挪威特色的食物，推廣挪威語，居民以「挪威之子」自居，每年5月為期三天的「Viking Fest」（維京人節）更是把這種民族驕傲與文化認同推向了高潮。儘管他們都是美國人，生活在美國的土地上，但是卻從沒忘記自己的祖輩們從哪裡來，與那個遙遠的國度有著什麼樣的淵源。

Poulsbo，挪威風情小鎮

是休閑小鎮，也是挪威移民社區

Poulsbo這個地名曾經讓我迷惑了好一陣子，因為不太好拼寫。後來查看了一些資料才知道關於小鎮名字的起源：總體上有這樣兩種說法，一個是最早到達的移民叫Paul，他在申請地名時使用了「Paulsbo」，意思是「Paul"s place」，但是負責申請的人錯寫成了「Poulsbo」；另一個說法是挪威有一個地方的地名叫Paulsbo，他們沿用了那個地名，然後還是負責申請的人錯誤地登記成了Poulsbo。不管是哪種說法，最關鍵的點是一致的，那就是小鎮名字源自一次烏龍事件——這樣一解釋，這個拗口的地名就變得好記了。

在西雅圖市區乘坐前往Bainbridge的渡輪，然後開車向西北方向約25分鐘就能到達。小鎮不大，兩個小時就能逛完。主幹道上商店和餐廳是遊人最多的地方，周圍的幾個街區有教堂和一些歷史遺迹，較為清靜。所有這些地方，依靠步行就可以全部到達，可以把車停在碼頭（Port of Poulsbo）或者海灣公園（Liberty Bay Waterfront Park）的免費公共停車場，然後開始玩。

公園這的小涼亭上插滿了北歐各國的國旗，非常好辨認，都是豎杠偏左的十字旗，只有配色不一樣。涼亭里有兩張野餐桌，正好可以享受我們自帶的午餐，直接無視了網紅JJ家的魚薯條，和主街上Sluys"家的烤麵包。我們的午餐中西合璧，既有自家做的醬牛肉，又有我最近喜歡吃的煙熏三文魚拌生菜色拉，主食是三明治，餐後有時令的水果，櫻桃和白桃。吃完飯把剩餘的東西收拾進自製的小冰箱（就是一個簡易冰盒裡面放上凍過的瓶裝水），能防止食物在高溫天氣下腐敗。

餐後在街上散步消食，商店裡的商品和招牌都帶有濃濃的航海元素。其中最搶眼的當屬一家巧克力店外面的壁畫，幾人高的牆面上繪製了整幅的維京人出海圖。說起維京人，在我眼裡就是「北歐海盜」的同義詞，它象徵著重劍、戰船和掠奪。生於北歐這樣的苦寒貧瘠之地，他們個性堅韌彪悍，善於航海，頑強勇猛，靠著「海上的生意」逐漸壯大，雄霸一方。圖中描繪的正是這樣一艘戰船，彩色的圓圈圈便是維京人的盾牌，在船上他們一起划動船槳，揚帆遠行，到了陸地上操起盾牌、利劍和戰斧就變身成戰士，燒殺搶劫，攻城掠地。

挪威人作為維京海盜的一份子，也曾經無惡不作。後人們自動剔除了先祖們嗜血、好戰的本性，將其美化為勇敢和富於冒險精神。畢竟維京時代已經過去千年，維京人這種古代的戰鬥民族也早已寫進了歷史。但終究是有一樣東西被完整地保留和繼承下來了，那就是挪威人的深厚航海傳統與豐富的航行知識。在小鎮東面的航海博物館（Maritime Museum）門口，有這樣一幅壁畫，夕陽時分，船舶停靠在岸邊，兩位老人正在整理韁繩，氣氛和諧安詳地彷彿是在閑話家常——這便是褪去了戾氣的維京人吧。

主街上有書店、禮品店，非常熱鬧。又因為7月4號正好趕上美國的獨立日，所以街道兩旁都有紅藍兩色的鮮花和裝飾。一個叫Marina Market的市場里售賣挪威、丹麥和荷蘭的傳統食物，鎮上最有名的麵包店Sluys"里排起了長龍。

小鎮另一邊是停滿了船舶的碼頭和一間海洋發現中心（Sea Discovery Center），喜歡船的和帶了小朋友的可以過去看看。

King Olaf，奧拉夫國王

是海盜首領，也是主保聖人

在公園涼亭一旁的草地上佇立著一尊銅像，上面寫著King Olaf(奧拉夫國王）。小鎮上也時常可見類似的字樣，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可惜對挪威的歷史並不熟悉，只能去搜尋一下資料。在挪威歷史上有很多位奧拉夫國王，直接與Poulsbo產生聯繫的是奧拉夫五世（King Olaf V）,他曾於1975年訪問過這裡，銅像附近便有一條名為King Olaf V的小路。但從其身著的古代裝束來看，這並不是那位1991年才過世的挪威國王。

另外還有兩位奧拉夫國王，奧拉夫一世和奧拉夫二世。前者在位只有五年，所以我比較傾向於銅像是後者，奧拉夫二世。他曾是一位海盜首領，20歲左右成為挪威國王，在位13年（1015-1028），算得上是英明神武，身先士卒，1028年失去王位，1030年戰死於試圖奪回王位的與丹麥王國的戰役中。若這個人僅僅是一個武夫形象倒也罷了，關鍵他自1014年在法國受洗後，成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敬奉羅馬天主教會，是在挪威推行基督教的重要人物。為此他甚至不惜武力，推行殘酷的政策，迫使長期信奉北歐神靈的臣民們改信了基督教。在執政生涯中，他還推行了一部宗教法典，被認為是挪威歷史上的第一部立法，算得上是秦始皇一個級別的人物，當然就歷史時間軸的橫向比較來看，他其實生活在我國的唐朝時期。那時天朝已經有非常發達的藝術與文明，而北歐海盜們還掙扎在搶地搶糧的冷兵器時代。

奧拉夫二世死後的故事更為傳奇。他戰死後，屍體埋葬在首都的河畔。一年後當準備遷葬時，人們發現屍身居然沒有腐爛，且原先的埋葬地還出現了一個泉眼。這些天數異相是最為八卦的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的，自然而然地將其與他對宗教的虔誠聯繫了起來，於是奧拉夫二世聲名遠播，在1164年被教宗列為聖徒，成為挪威的主保聖人。

這位國王如此重要，以致在Poulsbo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King Olaf的身影。他頭戴牛角頭盔，留著捲曲的大鬍子，圍著披風，一副典型的維京人形象，強悍而勇猛。小鎮屬於聖人奧拉夫教區（St. Olaf Parish），鎮上有聖人奧拉夫教堂（St. Olaf"s Catholic Church），身在海外的挪威臣民依舊以他為榮。這份尊崇，堪比唐宗宋祖。

Vikings，我是維京人，我驕傲

民族認知與移民歷史

每年5月的Vikings Fest，是小鎮上最熱鬧的時候，連續三天的慶祝活動把屬於維京人的光榮與傳統推向了高潮。自願走上街頭的都是當地的百姓，在遊行的隊伍中，他們穿上維京人的傳統服裝，駕駛著戰船模型，在路邊行人的注視目光中，展示著身為維京後代的驕傲。

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早期移民多來自於歐洲，雖然在人種上都屬於白人，但西歐、東歐、南歐、北歐國家的文化和經濟地位各不相同，移民在美國所受到的待遇也不盡相同。在1921年，美國政府首次使用移民配額，規定歐洲各國在美國的移民數字控制在3%，這一舉措等於限制了東歐和南歐的移民人數，鼓勵北歐的移民，而西歐國家不受此限，來多少都歡迎。

由此可見北歐移民在美國的地位，算是中等偏上。除了Poulsbo以外，在西雅圖市區北面的Ballard也是一個傳統的北歐移民社區。顯然，早期的北歐移民們喜歡居住在沿海的地方，因為他們多從事與漁業相關的工作。

尋找與故鄉地理環境相似的地方居住是來到新世界的移民們的共同點，在華州東部的德國小鎮Leavenworth，就是因為自然環境與巴伐利亞山區頗為相似，從而成為德國移民的定居點，並進而成為傳承和傳播日耳曼文化的特色小鎮。

母國的語言、飲食、文化與傳統對移民們影響至深，Poulsbo的居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是只說挪威語的，後來因為美國二戰時期徵兵，才開始在居民中推廣和使用英語。在水邊公園裡有一塊石碑，上面記錄著在一戰和二戰中犧牲的本鎮居民的名字——這一點美國做得非常好，不管是人口稀少的小鎮，還是歷史悠久的大學裡，都會有這樣一塊石碑，記錄在戰爭中奉獻了生命的年輕人，這是一種紀念，同時也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愛國主義教育。

隨著英語的使用和普及，居民們逐漸融入了美國的社會。這時，有關挪威文化的認知和傳承又開始顯得重要了，公園旁邊有一棟名為「Son of Norway」的建築，中文意思是「挪威之子」，這裡不定期會舉辦有關挪威語的培訓，挪威文化的展示，是一個宣傳北歐文化的平台。這倒不是做給遊客看的，是小鎮里居民自發投建的設施。

總體來說，Poulsbo在城市發展和文化傳承方面都做得很不錯。雖然人數一直不多，但一個世紀以來都是增長的趨勢，也就是說出生率大於死亡率，或者移入的人口多於遷出的人口——這總歸是一件好事。人口，是一個地方經濟活躍的指標，只要有人不斷搬進來，自然就會帶動商業的發展。我在前一篇文章科羅拉多：山風吹過金色的秋中也曾分析過小鎮Leadville的人口趨勢，一漲一跌，對比非常明顯。

其實在小鎮不過玩了幾個小時，回來「反芻」消化這段經歷倒是花了幾倍的時間。旅遊就是這樣，總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穫，拓寬自己的知識，刷新對世界的認知，同時主動地進行一些思考。玩，是表面現象；經歷與體驗，感受與思考，才是內核。

參考資料：

Poulsbo — Thumbnail History

http://www.historylink.org/File/8359

Poulsbo: The Norway of the Pacific Northwest

http://thetravelersway.com/poulsbo-the-norway-of-the-pacific-northwest/

到達與地圖

從西雅圖到Poulsbo需要坐輪渡：

一是從Seattle Ferry Terminal出發，到達Bainbridge的輪渡碼頭；另一條是從西雅圖北面的Edmonds出發，到達Kingston的輪渡碼頭。可以考慮A進B出，或者B進A出這樣的方式，不走回頭路。但是體驗下來感覺從西雅圖市區的輪渡口往返，優勢還是比較大的，推薦給居住在湖東面的朋友。

優勢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輪渡載客量大，可以現場買票，排隊時間短；

其次，回程的時候可以看到西雅圖的城市天際線，晴天的時候可以看到完整的雷尼爾雪山（Mount Rainier）漂浮在海面上。

最後，從市區過去不走回頭路，而從Edmonds過去要往回走一點才到Poulsbo。

綜合以上幾個原因，居住在西雅圖東面和南面的居民，從市區輪渡碼頭過去是比較方便的。而北面的居民從Edmonds過去比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