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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中華古籍四詠

我與中華古籍四詠

我與中華古籍四詠

楊成凱(1941.9-2015.8),語言學家、翻譯家、古籍收藏家,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讀書

讀書問字垂髫初,四部汪洋道不殊。

風雨同舟七十載,是非恩怨有還無?

我跟古書結緣,是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當時病卧在床,看《西遊記》消磨時光。後來歷史課講屈原有長詩《離騷》,找來《四部叢刊》本《楚辭》翻了翻,對線裝書有了興趣。上初中時喜歡讀詩詞,買了清杜文瀾的《校刊詞律》學填詞。看到他使用不同的本子校改詞文,開始懂得古書校勘的學問。校書要引證不同的書和不同的本子,要置備很多有關的書籍,這就沿著詞集走上了讀書和買書的大路。開始是買詞集,然後是筆記、小說、雜史等等,一步步進入目錄版本之門。經史子集,有喜歡的就買上一本,興緻很高。不料中學還沒讀完突然病倒,從此離群索居。此後幾十年間,人生之路風雨顛簸,無師無友。只有書,七十年來始終不離不棄,忠誠地伴我披荊斬棘,開創新生活。特別是,在我初期藏書盡失,劫後收拾舊山河再續前緣重理目錄學時,書給了我最大的幫助,使我對古書的所謂版本之學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這可不是一頭的買賣,古書不僅給人快樂,也會故弄狡獪捉弄人。使我看不到書想得輾轉反側,買不到手急得抓耳撓腮,交臂失之悔得茶飯不思,偶得秘本樂得忘乎所以。古書啊,古書,我愛你還是恨你,這筆賬該怎麼算呢?

藏書

閑步書廊意趣長,虛名浪得曰收藏。

詞山曲海典型在,後輩焉爭日月光。

我從小時候就喜歡遛書店,不管懂不懂,隨意翻翻看看。對許多書籍的內容和版本,就是這麼熟悉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琉璃廠開始賣一些版本書,愛書的朋友都常去看書。有時候幾個好朋友湊在一起,一邊看書,一邊品評,有時也會說說自己正在研究什麼課題,有什麼發現。聽說有熟人每每先下手為強,在我們沒去之前搶先掃蕩一遍,以防有些書被我們買走。說實話,當時線裝書很緊俏,買到一本得意的書也真不容易。

幾十年下來就這麼看書買書,一個讀書人而已,不料得了「藏書家」的不虞之譽,還說富藏詞集,真叫人慚愧。要說以藏詞曲聞名,藏書史上明有李開先,藏書有詞山曲海之稱;清有黃丕烈,他的書室稱「學山海居」。李、黃等名家光比日月,照耀百世。今天詞曲書珍善本已經歸藏公庫,民間藏本零星,已是自鄶以下,豈敢侈言收藏。

中華古籍浩如煙海,在書海徜徉,時間長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意外之遇。記得一次從書堆中抽出一冊《漆園逸響》,蟲吃火燎,已經毀成碎片了。書名恍惚有些記憶,後來一查,發現《千頃堂書目》曾著錄,但嚴靈峰《周秦漢魏諸子知見書目》已說未見,此殘冊尚是劫火孑遺。

校書

鉛槧世稱掃葉難,讀書思適是前賢。

為防先輩笑無字,不惜棗糕朱墨繁。

作文、印書校改訛誤最難,前人比之秋風中掃落葉,隨掃隨生,所以古人很重視校書。北魏的邢子才說「日思誤書,更是一適」,把讀書改錯看成開心事,顧千里的書房乾脆就叫思適齋。黃丕烈的書上經常錄有別本的異文,朱墨顏色斑斑點點,戲稱「火棗兒糕」。葉德輝的友人說讀書不必講版本,有字就讀,葉說你讀的書都無字。

受前輩教導熏陶,不才也喜歡校書。上初中時,從上海古籍書店郵購了一部清嘉慶秦恩復刻《樂府雅詞》,把異文都錄在四部叢刊本上。前人校書要用硃砂和雌黃,所以一說校書就是丹黃。當時我還是孩子,就用市售的水彩。校得也還認真,是黃丕烈的死校一路。校本一直保存下來,現在還不時要用用,紅色仍很鮮艷。

誤書思之,亦是一適,讀古書的都有體會。日前讀書,看到如下一句:「即揆之考,二亦無抵牾。」「揆之」下接「考」字不成句,「亦無抵牾」上著「二」字不可解。若「二」屬上,斷為「揆之考二」,句法雖通,義不可解。開始以為有缺字,正在躊躇,忽然醒悟,「考二」必是「考工」之誤,指《考工記》。原句應是「即揆之《考工》,亦無抵牾」,豁然貫通,不禁為之擊掌。

刊書

歷朝典籍尋淵源,古本幾多已渺然。

百宋千元一世好,何如再造遞相傳。

歷代典籍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世代相傳中,損失很嚴重。許多古書早已消亡,有幸流傳下來的也有很多或是重編,或是殘本,並非古本原貌。

能夠保存到今天很不容易,值得我們珍惜保護,我國目前開展的史無前例的古籍保護工作意義之重大不言而喻。

保護古書一個舉措是印書,前人稱為給古書「續命」。我一直有個願望,希望把有用的書印出來讓大家看。九十年代得到一個機會,印出一些難得一見的善本,稍慰初願。還記得當年在杭州開會,吳熊和先生跟我說,研究陳子龍的詞,不看《幽蘭草》怎麼行。我立即發信徵得《幽蘭草》底本,又借到明末刻本《三子新詩合稿》,抄得清初刻本《倡和詩餘》。三書合刊,幾百年不傳的佳本重現人間,滿足了學術研究的需要。

小時候看到《四部叢刊》影印宋元明本,很為之沉醉。後來看到葉景揆先生說《叢刊》影印時有描潤之失,不禁想到有些人間孤本、珍本最好照原樣影印。當年這樣做談何容易,想不到現在再造善本竟然成了事實。乾嘉間黃丕烈有「百宋一廛」,袁廷檮對以「千元十駕」,都是護持一時,轉瞬風流雲散,哪裡及得《再造》一代代遞相傳授光照百世澤被千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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