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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我的《紅樓夢》啟蒙老師邸瑞平先生

邸瑞平先生去世了,享年89歲。用傳統的說法,如此高壽者的喪事叫「白喜事」,對我等非親屬者而言大體應該是唏噓多於哀傷的吧?但是訃告中的「副教授」一詞卻讓我悲從中來。

邸先生1950年畢業於南開大學中文系,此後長期在大學任教,主要從事明清小說教學,尤其致力於《紅樓夢》專題教學和研究。她所講《欣賞》課開啟了我對《紅樓夢》的興趣之旅,也是同學們認為最令人難忘的課程。30多年了依然難忘她上課講到動情處常悲戚拭淚的樣子。這樣一個終生從事教學的老教師,一位傾心地教學且深受學生喜愛的老師,直到「蓋棺定論」卻依然只是個副教授,讓人情何以堪!

按當下許多學校的規定,評職稱是要有學術論文的。據我了解,邸先生是有論文的,她在教學之餘發表的相關論文近百篇約五十萬字,結集為《紅樓擷英》一書,該書遠比一些純學術理論書籍更受讀者喜歡。那麼邸先生臨了還只是個副教授,也許是「課題」不夠了——許多學校評職稱都有研究課題的要求:副教授必須拿到省部級課題,正教授必須有國家級課題。這些所謂的「課題」大都強調「學術性」「理論性」,估計邸先生的教學尤其是科研沒有得到「學術理論」界的認可。

左三為邸瑞平

周汝昌在1982年寫的《什麼是紅學》里就明確說過,「某個人物性格如何,作家是如何描寫這個人物的,語言怎樣,形象怎樣,等等,……在我看來,這些並不是紅學研究的範圍。」學術大咖早就如此定調了,於是多年來「紅學界」通常認定只有曹學、版本學、探軼學、脂學才屬於「紅學」的範圍。邸先生所寫的大體是《紅樓夢語言的魅力》這類解析類文章,連「紅學」圈子都進不了,想拿到「課題」無疑比登天還難:申報課題需經專家評審,關於《紅樓夢》研究項目的評審專家當然是「紅學家」了,而我們的「紅學」專家們又如何能看得上邸先生這類「紅學」圈子之外的研究呢!

搞了一輩子《紅樓夢》教學和研究的邸先生,連「紅學」圈子都沒進,自然只能評個副教授了。這絕不是邸先生一個人的悲哀。我愛人是我同班同學,她也講授《紅樓夢》。她的課曾經是她所在大學公共選修課中最受歡迎的,選課火爆到教務處不得不以教學樓最大教室的座位數來作為選課人數的上限。但同樣因為拿不到課題缺少科研成果,臨近退休了依然是個副教授。顯然,對許多高校而言,老師對所講課程是否真心喜歡、上課是否受學生歡迎並不重要,拿了多少「課題」才是最重要的。

當年清華四大導師之一的王國維寫了一篇《紅樓夢評論》,沒有索隱、考證、探軼,而是從哲學、美學、倫理學等角度對《紅樓夢》進行論述。不知道王老先生若知道他洋洋洒洒寫了一萬五千多字,卻連「紅學」圈子都進不了,他會作如何想。有一點是肯定的,王國維想靠他這篇文章評上「教授」估計是很難了,讓他評個副教授應該算是給面子了,想成「大師」?做夢!你對《紅樓夢》的美學價值說的再多也沒用,你能考證出曹雪芹是曹操私生子的後代,立馬就是「紅學家」、「教授」!

「紅學」到底是什麼?研究了一輩子《紅樓夢》的邸先生終究不是「紅學家」的事實告訴我們,也許那只是一幫「意淫」者自我陶醉的樂園罷了。「教授」到底是什麼?從事了一輩子教學的邸先生終究只是個副教授的事實告訴我們,也許那只是一群既不「教」也不「授」的書蠹蟲自娛自樂的名頭而已。

邸先生走了,帶著她拭淚的溫婉模樣,和在我看來有著侮辱色彩的「副教授」職稱。也許導致邸先生最終只是個「副教授」有我所不了解的其他因素,但訃告中「民進成員」一詞讓我感覺到,這應該與邸先生一輩子都沒進到「圈子」里來不無關係。滿世荒唐事,一把辛酸淚。邸先生,願你在另一個「圈子」里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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