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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再來一個胃

典藏:再來一個胃

典藏:再來一個胃

這天,唐醫生做完手術下班,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見迎面走來一個又高又胖、長著三個下巴的中年男子,笑著和他打招呼說:「唐醫生,你好!」唐醫生以為這個「三下巴」是自己曾經醫治過的病人,一時想不起是誰,就也笑著朝他點點頭,隨口應了一聲。

誰想這個三下巴卻開口對唐醫生說:「唐醫生,我想請你幫個忙,在這裡再給我裝個胃。」他說著,拍拍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

唐醫生愣住了,瞪了他一眼:「你……你沒毛病吧?」

三下巴的臉不覺拉長了:「唐醫生,你別這麼說嘛!我為什麼要請你再給我裝個胃?很簡單,因為我身上一個胃不夠用,不能適應形勢需要嘛!我要經常吃請,還要經常請吃。你知道,這其實是相當痛苦的事情,我馬不停蹄地赴宴,今天吃這裡,明天吃那裡,上午吃下午也吃,白天吃晚上更吃,吃得我的消化功能已經大大受到了傷害。不瞞你說,有時候我連撒出來的都已經不是尿而是酒了。如此海量地吃,一個胃怎麼夠?怎麼樣,唐醫生,裝個胃要多少錢你儘管說,錢對我來說絕對不是問題。」

三下巴說得唾沫四濺,唐醫生覺得他簡直是荒唐,所以不理睬他,只顧走自己的路。沒想第二天,唐醫生剛上班,走進自己辦公室,昨天那個要裝胃的三下巴已經坐在他那張椅子上等著他了,居然還對他說:「你們院長讓我轉告你,叫你來了之後到他那裡去一趟。」

唐醫生大吃一驚,吃不準這個三下巴男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朝院長室走去。

院長見唐醫生來了,趕緊遞給他一張紙條。唐醫生接過一看,紙條是當地一個名聞遐邇的人寫的,這個人不當官,但很有錢,有錢說話就有分量嘛!紙條上的意思就是要醫院幫忙,在那個三下巴的肚子里再裝一個胃。

院長感慨地對唐醫生說:「唐大夫,我想過了,這樣的手術,我們醫院裡只有你敢做,也只有你能做,你就為醫院作一次貢獻吧!我們是私立醫院,惹不起這人,如果不答應,把他得罪了,我們這醫院以後就別想再順順利利開下去。」

如此荒唐的事,唐醫生真是聞所未聞,可是看著院長那乞望的眼光,他只好點頭。

既然點了頭,那麼接下去就是做手術。可是胃呢?到哪裡去弄一個可以裝到三下巴肚子里的胃來?死人的胃是沒法用的,因為人死了,胃也就跟著死了。院長說:「我考慮過這問題,對方說不用我們操心,他們自己有辦法。」

唐醫生一聽,頓時覺得脊梁骨一陣發冷:「他們有什麼辦法?難道要殺人?」

院長搖搖頭,沉思著說:「這個我們不管,也管不著哇!你就好好準備準備,拿出一個具體的手術方案來吧!」

唐醫生畢竟有多年的臨床經驗,他很快就將手術方案拿出來了,儘管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手術,但難不倒他。唐醫生提出的方案是先打開三下巴的腹腔,切開相近的一段食管,然後接上兩根人造「支食管」,同時在他肚子里造一個微型「都江堰」,讓食物分流,一部分分流到新胃裡去,這樣自然就減輕了原來那個胃的負擔……院長覺得唐醫生這個方案可操作性非常強,在細節上做了一些完善後,就把方案定了下來。

手術日期很快也定了下來,因為三下巴告訴唐醫生,新胃已經準備好了。然而,當三下巴把那隻胃放到唐醫生面前時,唐醫生差點笑出了聲。原來,這是一隻豬胃,而且還是一隻母豬的胃!三下巴的解釋是:豬的消化能力強,母豬的消化能力尤其強,對他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唐醫生此時突然想起了一則民間傳說,說的是有一種叫「饕餮」的野獸,既兇殘又貪食,胃口大得驚人,見什麼吃什麼,在吃光了世上所有的食物後,就開始吃天空,天空吃完了就吃大地,後來大地也吃完了,實在沒什麼可吃了,於是就吃自己,先吃自己的腳,再吃自己的身體,然後吃自己的手,把自己吃完後就餓死了。唐醫生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三下巴,覺得他簡直就是一隻活生生的饕餮!

那天下午二點,手術正式開始,三下巴上了手術台,唐醫生麻利地打開了他的腹腔。不得了,只見腹腔里塞滿了未曾消化掉的飯菜和白生生的板油,一股陳腐惡臭味兒頓時衝天而起,在手術室里瀰漫開來,唐醫生儘管有先見之明,事先戴了兩個口罩,竟也無法抵抗得住。

為了要把大得驚人的母豬胃裝進三下巴的肚子,唐醫生不得不清理他的肚子,得挪空地兒出來啊!唐醫生果斷地一刀下去,先將那白生生的板油割掉一部分。可就這一割,把他的助手給嚇得瞠目結舌!為啥?割去的其實就只是原先的一小部分,可是一稱,居然就有十來斤!

事實上,唐醫生並沒有按照預先定的方案進行手術,因為他發現三下巴提供的那隻母豬胃要比三下巴自己的胃大得多。這個發現使他來了靈感,於是立刻將手術方案做了變通:沒有在三下巴肚子里造微型「都江堰」,而是把他自己的胃套進那隻豬胃裡,就像把一隻碗放進蒸鍋里一樣,然後將食管切開一個口子,當三下巴攝取的食物過量、他自己的胃裝不下時,那些食物就會自動進入豬胃裡。

當然,唐醫生做的手術實際上遠沒有這裡說的這麼簡單,但因為描述起來相當複雜,這裡就略過不表,只要大家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幾天後,三下巴給唐醫生打來電話報喜,聲稱新胃非常管用,他得意地在電話里嚷著:「現在哪怕叫我一天參加十個宴會,我也不怕了!」

事情很快就傳開了,還上了當地報紙的頭版頭條。這一來,醫院的名氣立刻家喻戶曉,來找唐醫生做裝胃手術的人絡繹不絕,擋也擋不住。於是,醫院乾脆專門成立了「植胃科」,唐醫生被任命為主任,植胃科掛牌那天,提著豬胃來要求做手術的人,把醫院走道里擠得水泄不通,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這些人是來參加豬胃展覽的呢!

然而熱鬧了沒多久,那個三下巴就氣咻咻地找上門來,說他最近的消化功能又不行了,就像以前沒裝新胃時一個樣。他責怪唐醫生為什麼當時不徹底給他解決問題,醫院是故意在坑他的錢。

唐醫生聽了也覺得奇怪,他好言安慰三下巴一番,然後就替他做檢查。這一檢查,唐醫生驚訝地發現,三下巴肚子里只有一隻母豬胃。「他自己的胃呢?難道被豬胃消化掉了?」唐醫生像是在問聞訊趕來的院長,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院長一聽,立刻緊張地朝唐醫生「噓」了一聲,叫他別出聲,以免被三下巴聽到。這個三下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胃被那隻裝進去的豬胃消化掉了,不找醫院拚命才怪呢!

可是這已經成了無法逃避的事實了呀!唐醫生偷偷瞥了院長一眼,發現他面如死灰,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唐醫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為他已經做過近千例手術,用的都是和三下巴同一個方案。這就意味著,他們今後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就在這時候,只聽一個粗大的嗓門突然在外面響起:「院長呢?我要找你們院長!」隨著一聲吼,門被撞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闖了進來。那人似乎認出哪個是院長,幾步躥到院長面前,嚷道:「我是城關鄉的鄉長。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們醫院成立什麼狗屁植胃科以來,我們那裡天天有人來高價收購母豬肚子,有的農民見錢眼開,把還沒長大的小豬都殺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城關鄉,現在居然連一頭肥豬都找不到。你院長知不知道,你們醫院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生豬產業,我要告你們,要把你們送上法庭,要你們賠償我們損失!」

院長終於忍不住了,喉嚨也響了:「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患者找我們植胃,我們能見死不救嗎?你要告,就該告那些買豬肚子的人,告那些大吃大喝的人!你到我們這裡來,是找錯菩薩認錯了廟門!」

院長和鄉長爭得臉紅耳赤,吵得不可開交,唐醫生於是趕緊趁機溜了出去……

文/川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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