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億人等著看這個有文化的流氓
《邪不壓正》堪稱是今年的電影之光了。
作為他的民國三部曲的最終章,自是萬眾矚目,全人民都在等著這鍋餃子下鍋。
從《一步之遙》上映時他就放話出會弄個《俠隱》。
當時傳出的卡司是侯孝賢、姜文、金城武。
我的天吶!這餃子還沒下鍋就讓人沸騰了啊!
於是左等右等,苦等四年,我們終於把它盼來了。
媽的,這鍋餃子也混著我們無數影迷做的麵湯啊。
可是苦等四年,把金城武、侯孝賢等沒了,男主角換成了彭于晏。
我的心咯噔就涼半截。
4年前《一步之遙》把觀眾吃散了,吃噁心了,姜文氣得說——
「我再也不幹包這種餃子餵豬的事了。」
於是,他這次包得很親民,很接地氣,貼得都讓我有些惶恐。
選彭于晏看似是中和了偶像與實力的商業之舉,但個人認為,彭于晏至少至今連一口普通話台詞都說不利索。
資本的力量讓他過譽了,姜文這種瘋瘋癲癲的路子,我預感只會讓這位男主角摔得更慘、更外露。
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彭于晏搶座李冰冰,更讓人覺得不安分。
姜文也是不由分說地護犢子——
「有作品再走紅毯,沒有作品釘在紅毯有什麼意義。這個事根本不存在,彭于晏坐哪裡都是對的,只要離我不遠。」
引得很多人罵娘。
從男主角瘋狂賣肉,到姜文自稱6月底,片子還沒剪完,音樂也沒有弄完,拷貝都還沒送到影院,再到姜文的片子能跑去101宣傳的魔幻之舉,都讓人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次終篇,姜文從革命、改革走到了1937年的北平。
「七七事變」前夕,北平城內危機四伏,下一個災難時代在蠢蠢欲動。
習武少年李天然(彭于晏 飾),目睹師兄朱潛龍(廖凡),勾結日本特務,殺害師父全家。
在赴美接受特工訓練後,殺回國門,家仇國恨一鍋端。
這是個「李小龍智取卡薩布蘭卡的故事」。
我們只能知道個大概框架,這貨每次毀滅式的改編都打得你五迷三道。
作為姜文粉由衷希望待會兒去看了片子後能打腫我這臉,成片如何,我們明日接著嘮。
反正圈內人士是捧場的,寧浩看了片子稱「特別地爽,特別地姜文。」
其實他哪部片子都特別爽,都特別姜文。
相比人名,這更是個形容詞,這貨太有個性了。
如果有導演粉絲電影,姜文就是靈魂人物。
這個有文化的流氓,怎麼那麼迷人啊,讓你忍不住閉眼就吹。
死德行他還挺不樂意,還嫌棄我們叫他文文——
「艹,居然有人叫我文文。」
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文文!什麼他媽的叫他媽的文文!
他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主,「電視陳道明,電影姜文」二分天下的演員圈子不好好獃著,也要去越俎代庖。
坊間一度傳聞,《尋槍》的導演陸川被姜文給訓哭了。
拍《本命年》的時候,跟謝飛挑挑剔剔。
《紅高粱》,跟國師也敢從頭到尾吵著拍完——
「他就是個要當司令官的人,不會當底下的兵。他的心很高,也有這個能力,他希望超過任何人。他嘴上不說,心裡可能覺得張藝謀、陳凱歌、賈樟柯、陸川,都不算什麼。」
老謀子一語成讖。
他的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就一鳴驚人,驚人的本子是他腦子自己嘩嘩倒出來的——
「我其實原來並不知道我能寫劇本,我也不是對我寫劇本的能力有了充分自信才開始寫的,僅僅是因為沒有人給我寫這劇本,我就寫了,也沒有想到會寫得這麼順利。
我現在想起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支使我的手這麼「嘩嘩」地寫,而且筆跟不上腦子,腦里也不知道怎麼就稀里糊塗想出這麼多東西來了,挺奇怪的。」
《鬼子來了》里,人家問他馬大三跟你潛意識中留存的遺傳什麼的有沒有關係?
「我這一想,他媽的,可能馬大三就是我的前世。要不,我怎麼會那麼清楚地聞到那個氣息? 這片子里的人該說什麼, 不該說什麼, 我怎麼都像看到聽到過似的?
我舉個例子: 馬大三進城的時候,鬼子問話:「哇嘎噠嘎!」(你他媽的幹什麼的?)我說這不太夠陰,應該有別的說法。完了這小子又說:「哇嘎噠吶嘎?」我說,這好,這好!這是哪兒的?他說,這不常用啊!這是大阪口音。」
這就是個野蠻生長的愛豆,天分實力就是能打,你只能寵著、慣著他。
《陽光燦爛的日子》像是姜文對自己大院里青春的紀錄。
馬小軍走煙囪那段,就是那時候夥伴發生的事。
馬小軍比同齡男孩小,更渴望早熟,也與文文上學時老轉學、比同學們都小有關——
「我經常處在比我成熟的環境里,有時候我裝大人兒,裝得比他們想像的數大。」
經典的吹避孕套情節
自《陽光》之後,文文開始更深了,20多年來,他只拍了6部長片,這6部影像搭建起了姜文的中國近現代王國——
民國革命——《讓子彈飛》
北洋軍閥——《一步之遙》
抗戰前夕——《邪不壓正》
抗戰——《鬼子來了》
文革前夕——《太陽照常升起》
文革——《陽光燦爛的日子》
這些作品都圍繞著[To be or not to be]、[這麼著,還是那麼著]的母題,表達形式都是貫穿的戲劇調調。
母題和形式決定了這個王國的台搭子是用戲劇架構起來的。
中戲出身的姜文對戲劇十分看重——
「其實沒有戲劇做底子的電影,是拍不好的,戲劇是上千年的藝術,你這電影才一百年。」
所以他的片子有很多隱喻,這麼多年,影迷一直樂鍾於解讀他藏的這些隱喻,這是他們之間的遊戲。
這是讓人非常愛他的一點,也是他和其他大導區分開來的特色。
他就愛拐著彎罵人,特別逗。
在《紅高粱》、《菊豆》、《霸王別姬》稱霸的國門時代,姜文的「不著調「另類又驚喜。
但他誤以為這遊戲我們玩得很默契了,在第三部作品《太陽照常升起》中,他撒了歡地「扯犢子」。
於是,我們都看不懂了。
文文說:「看不懂是件可恥的事兒,看不懂就再看一遍的。」
我們:還是看不懂。
文文急了:「只能說你沒懂,不能說你沒看見。」
小時候我第一次看這片時,覺得沒看懂,恍恍惚惚就像場夢一樣。
長大後,我覺得其實小時候就看懂了,這他媽的講的就是一場夢。
瘋媽和李不空的糾葛,梁老師的被打壓,是那個時代的壓抑,但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姜文說主題就是太陽照常升起,不是敷衍。
夢虛幻了才好看,多年後會發現,當年要是拍實誠了,就不好看了。
用專業人士的話就是——
「很大程度上,它的美和詩意,也正是來源於這樣一種拒絕。」
大部分人被拒絕跑了,姜文攢了一肚子怒火,他要發泄,於是有了《讓子彈飛》——
「《讓子彈飛》恰恰是為我自己拍的,我是為了《太陽照常升起》宣洩了一肚子的怒火,我根本沒考慮任何人,我就發泄我的。
你認為我是在為別人,是因為你被大家裹脅進去,看電影說,這電影好看,那是你的錯覺。我向《太陽照常升起》致敬,因為我發現沒人致敬。」
我想《太陽照常升起》應該是他最愛的一個孩子,他說「《太陽照常升起》是上天給我的禮物,《讓子彈飛》是我給觀眾的禮物。」
他堅信人們不懂只是「子彈沒飛到而已,我開了槍了,你沒倒下,你嚷嚷說你不懂,別著急,子彈會打著你的。」
看不懂《太陽》?那我就把它翻譯成《子彈》!
「給大家再放一遍,翻譯翻譯他媽什麼叫驚喜,就是這麼來的。這個驚喜都不懂?那翻譯翻譯吧,翻譯成一百萬銀子。這他媽聽懂了。」
我們都聽懂了,都被子彈打著了,於是姜文站著就把錢給掙了。
這個迷人的貨,得讓其他同行嫉妒死。
大爺高興,又歡了,快馬加鞭出來的《一步之遙》又砸了。
其實他怎麼拍都是姜文的東西,區別只在於能傳播的範圍有多大。
正如馮小剛所說——
「我的問題是怎樣才能達到好的標準,姜老師則不然,他的問題是如何能夠節制他的才華。對於他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淤出來的聰明。」
他的才華很容易滿出來,有時候滿的夢幻,過很多年後讓人後知後覺地愛死;有的滿的只有他和部分人喜歡,個人裝逼太過,自我意淫加自我滿足。
《圓桌派》里竇文濤問他怎麼那麼膽大——
「你怎麼那麼敢啊,就把你的夢拍出來給十幾億的人看。」
姜文回答——
「我沒覺著我們的夢不一樣,我以為我拍的就是他們的夢。」
「我覺得他今天不懂,他有一天會懂的,等他懂的那一天回來想,老薑真對得起我。」
老薑,你一直都挺對得起我們的。
愛你。
文/固力果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