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卿三個月三訪朝鮮，金正恩：「不見」

7月7日，美國國務卿彭佩奧在朝鮮平壤與在機場迎接的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金英哲握手。圖/新華

文/李家成

本文首發於總第860期《中國新聞周刊》

在蓬佩奧第三次飛往朝鮮的途中，美國總統特朗普與其進行空中通話，以救贖者的心態希望「給朝鮮人民帶來不一樣的光明未來」。但這次美國國務卿蓬佩奧「首度在平壤過夜」的訪問，似乎沒能達到落實朝美領導人新加坡會晤成果、說服朝鮮放棄核導計劃的效果。

在蓬佩奧結束於7月5日至7日的平壤之行後，朝鮮和美國對於此次訪問的成果發出了截然不同的聲音，展現出讓外界吃驚的態度分歧。蓬佩奧表示會談「富有成效」，雙方几乎在所有核心問題上都獲得了進展，尤其是朝鮮無核化時間表。朝鮮外務省發言人則對蓬佩奧訪朝期間美方在會談中表現出的態度和立場感到「無比遺憾」，並對會談結果「極其擔憂」。

短短三個月時間裡，這是蓬佩奧第三次到訪平壤，但沒能在平壤受到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的接見，這是唯一一次。

信任構建

蓬佩奧這次為期兩天的平壤之行，是自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和美國總統特朗普上月在新加坡簽署聯合聲明以來，美朝最高級別外交官的首次面對面會晤。

這次陪同蓬佩奧訪朝的有中央情報局韓國任務中心負責人安德魯·金、國務院發言人希瑟·諾爾特、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艾莉森·胡克、助理國防部長蘭德爾·施里弗以及從陸路前往平壤的美國駐菲律賓大使、前駐韓國大使金成等。

在蓬佩奧第三次訪朝前，美國朝核政策目標一度由「要麼全有要麼全無」的「完全、可核實和不可逆」（complete, verifiable and irreversible，簡稱CVID），變成了漸進的「最終的、經過充分驗證的無核化」 （final, fully-verified denuclearizeation, 簡稱FFVD）。雖然這不是正式的轉變，但標誌著美國改變了對朝鮮棄核上的要求。

美國代表團第一天在平壤與朝方舉行了時長近三個小時的會晤，主要內容是「信任構建」。美方強調，在各方對朝鮮 「全面無核化」承諾的質疑不斷加劇之際，雙方強調有必要建立互信關係。對此，金永哲當面回應蓬佩奧說：「你來得越多，我們就越能建立彼此間的信任。」

蓬佩奧目前正面臨時間壓力。今年8月，美國和韓國本應舉行聯合軍事演習，但根據特朗普在新加坡的聲明，這些演習已被宣布取消。更大的壓力是，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以及其他公開場合一再聲稱，朝鮮核試驗場已經被摧毀，戰俘和失蹤人員的遺體已經送回，但事實上這兩件事都只是處於推進階段。

在蓬佩奧此番到訪平壤前，很多分析人士指出，美方從朝方手裡拿到「廢棄對象名單比廢棄時間表更重要」。如果拿不到棄核時間表或拿到廢棄核設施名單而無功而返，美國則很可能被朝鮮的拖延戰術牽著鼻子走，甚至半島局勢再度惡化，重新陷入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巨大危機。

7月1日，美國駐菲律賓大使、前駐韓國大使金成率領美方代表團與朝鮮外務省副相崔善姬在板門店舉行工作磋商，商討落實美朝領導人會晤成果的下一步舉措。白宮發言人薩拉·桑德斯2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談及這次磋商說 「我們正在持續取得進展，昨天談得不錯。」

金成與崔善姬在板門店的磋商中，要求朝方採取對隱匿的核項目進行申報等初期措施。以這次「準備會」為基礎，蓬佩奧在平壤之行中要求朝方採取更實質性的裁軍步驟，包括提交核彈頭和導彈武庫清單。

但在與蓬佩奧會晤期間，朝鮮官員提議拆除一個導彈發動機試驗場，並就遣返在朝鮮戰爭中犧牲的美國現役軍人的遺體展開談判。作為回報，他們建議美國採取「同步」行動，擴大雙邊交流，減緩乃至早日解除對朝制裁，並在7月份宣布結束朝鮮戰爭狀態。朝鮮表示，這是建立信任的關鍵的第一步。但美國在宣布結束戰爭狀態方面，仍猶豫不決。

到目前為止，朝鮮已經採取了「不可逆轉」的行動，摧毀其地下核試驗場，而美國只採取了中止與韓國聯合軍事演習的「可逆」行動。因此，朝鮮認為美方一直堅持的CVID是單方面解除朝鮮武裝的方案。在與金成的會談中，朝鮮基本上拒絕回應試圖界定最終協議的關鍵條款，包括涉及完全、可核實和不可逆轉的措辭。

長期以來，朝鮮一直拒絕美方提出的CVID方案，而是要求美國在每一個「分階段」步驟中採取對等措施，以實現無核化。

信心猶存

朝鮮對此次會談的悲觀評價也讓人們產生了更大的擔憂。在金特會後發布的聯合聲明中含糊其詞地承諾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已經使得外界對朝鮮的無核化誠意以及美國促使朝鮮棄核的外交努力持懷疑的態度，很多人認為朝鮮是想繼續拖延時間，「對朝談判註定失敗」的質疑聲四起。

但特朗普政府對朝接觸新戰略的支持者指出，朝鮮至少已經停止了挑釁性的核導試驗。在訪朝期間，蓬佩奧敦促朝鮮採取「真正的行動，真正的改變」，以實現他所說的金正恩所承諾的全面、可核查、不可逆轉的無核化。

然而，迄今為止，朝鮮只在朝美領導人會晤前廢棄了豐溪里核試驗場。而美國情報機構近期發現朝鮮擴大武器設施、隱瞞武器數量以及製造武器的設施，「快速」升級核反應堆。美國媒體甚至還懷疑朝鮮正試圖隱藏核設施，指出朝鮮一直以來都在隱藏兩倍於寧邊規模的鈾濃縮設施。

在這種情勢下，蓬佩奧第三次訪朝也被認為是最沒有成效的一次訪問。此次訪朝之旅所取得的進展主要是程序性的，實質性的無核化分歧仍然存在。就朝鮮無核化的時間表、路線圖以及操作程序等無核化的核心問題，朝美雙方仍未達成一致。不過，好在朝美磋商還在進一步推進中，雙方仍表示將舉行後續工作會談，進一步磋商朝鮮歸還在朝美軍士兵遺骸和朝方拆除東倉里導彈發動機試驗場。

不過，在對蓬佩奧訪朝會談結果表示「極其憂慮」的談話中，朝方仍對特朗普抱有「信心」，指出營造雙方互信氛圍、以階段性同時行動為原則逐一解決問題，「才是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的捷徑」。

根據朝鮮外務省發言人的介紹，在會談前，金英哲向蓬佩奧轉交了金正恩給特朗普的親筆信。金正恩表示，通過新加坡會晤，他與特朗普建立了良好關係，期待並堅信他對特朗普的「信心」將通過此次高級別會談和今後的對話得到進一步加強。

本文作者：遼寧大學轉型國家經濟政治研究中心研究員

值班編輯：庄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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