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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葯神與墜落的奔鹿

暗夜中,海上疾馳的豆船

前幾天晚上,刷到彭博社(Bloomberg)的一篇新聞,睡意全無。

新聞的主角,是一艘名叫「飛馬峰」(Peak Pegasus)的散貨船。這艘船滿載著近八萬噸大豆,從美國西雅圖港起航,目的地是中國的大連港。這本是一趟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航程。平均每天都有不止一艘這樣的豆船,從美國抵達中國。

然而,在過去的這個黑夜裡,在黃海上,飛馬峰號的發動機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咆哮,設計最高航速12.6節的它,跑出了14節的航速。為的就是趕在今天中國正式對美國部分商品徵收25%懲罰性關稅之前,靠岸。

如果不幸在正式宣戰之後抵達,這一船大豆,將多付出幾千萬人民幣。目前,它依然在離我不遠的海上全速向東北方向前進。

「飛馬峰」號的曾用名是「世界大同」(United World)

為什麼是大豆?

2015年韓國KBS拍的紀錄片《超級中國》第一集第一幕,場景既不在中國也不在韓國,而是選了離中韓最遠的阿根廷。因為中國人對動物蛋白的需求大增,全球大豆市場變得異常興旺。很多原本養牛的阿根廷牧民把牧場改成了豆田

大豆,我國古代稱之為「菽」,原產東亞,特別是我國東北,是誕生自我國的為數不多的現代主要農作物。我國栽培大豆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7000年。直到18世紀,大豆才被帶到西歐和美洲。

豆科植物因為根部共生的固氮菌能夠把空氣中的氮轉化成生長所需的原料,因此,對土地肥力要求不高,對化肥依賴也小。

跟其他以澱粉為主要成分的五穀不同,大豆乾重的40%是蛋白質,20%是脂肪。這是人類在用澱粉解決飢餓問題之後最需要的東西

近代育種進一步提升了大豆中蛋白和脂肪的含量,而真正讓全球大豆種植版圖發生變化的,是1995年孟山都把轉基因大豆推向了市場。孟山都做的是把一個抗除草劑基因轉入了大豆,這樣,豆農最大的體力工作---除草,就可以用噴洒除草劑的方式完成了。這個改變,極大降低了大豆的生產成本。在美國中部,在巴西和阿根廷,種植抗除草劑轉基因大豆的農民日常只需要幾個人就可以管理上千畝的豆田。美國、巴西和阿根廷是世界上前三的大豆生產國,產量佔全球的80%以上,這三國中,轉基因大豆比例超過90%。

錯過了以轉基因為代表的新農業革命的中國豆農,逐漸發現自己的豆子在市場上失去了競爭力,從出油率到價格,全面落於下風。我父親曾經是糧食市場觀察者,早在十幾年前,他就感嘆大連港美洲來的大豆到岸價格比東北大豆的收購價還低。

越來越多東北豆農開始放棄大豆。

這個故事的另一面是,在最近的幾十年,全球歷史上最迅猛的大規模城鎮化,讓耕地紅線一再被觸及。我國的糧食政策,從糧食自給自足,轉變成了「主糧」自給自足。這些年悄悄推廣的「土豆主糧化」,也是在這種大背景下發生的。

單產低,競爭力差的大豆,讓位於可以算作主糧,單產又高的玉米和其他糧食,就是一種必然選擇。

在理想狀況下,全球一體化和全球大分工,大家各自生產自己最擅長的物資,全面降低甚至取消關稅,在理論上是最完美的模式。

這十幾年,中國大量進口大豆,似乎也印證了這種模式的可行性。目前,我國每年進口大豆已經接近一億噸,國產大豆市場佔有率降到20%以下,全球三分之一的大豆,或者出口市場上一半的大豆,都被中國吃下。轉化成烹飪、餐飲和加工食品的酥脆口感,變成雞排、雞蛋、牛肉、牛奶、十幾塊錢一斤的黃花魚和無處不在的豬肉。

牛吃的是草,擠的是奶。沒錯。但是如果牛隻吃草,奶的品質可達不到「3.5克乳蛋白」。前幾天大家又紛紛討論乳品協會的生鮮乳收購標準,我們的是低,原因之一就是奶牛的飼料不夠好。過去為了達標,奶農做的事,你懂的。牛也好,豬也好,雞和魚也好,都需要吃蛋白質飼料,大豆榨油之後剩下的豆粕,是最主要的飼料蛋白質來源。

對了,韓國拍中國紀錄片為什麼說阿根廷的事?因為韓國是農業凈進口國,尤其是肉類,去過韓國或者看過韓劇的朋友一定對韓國人的肉類價格有所感悟。其中,阿根廷是韓國牛肉的主要來源之一,阿根廷人不養牛改種大豆,讓韓國人吃完烤肉埋單的時候要多說好幾次「阿西吧」。

十四億人的巨大消費能力,是威力巨大的核能,小心使用可以造福人類,一不留神就會毀了自己,順帶著害了別人。

葯神也不是真神

《我不是葯神》還在點映就已經刷爆了大家的朋友圈。

在我的朋友圈裡,反響分成了兩大類——醫藥界人士和非醫藥界人士對這個片子的評價截然不同

關於這個片子和片子的現實原形,相比大家都已經了解了一些。片中真正的主角,在我看來,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格列衛」,也就是那種每個月花幾萬塊錢就可以讓慢性白血病患者保命的神葯。

關於格列衛的故事,「葯明康德」的公眾號剛發了一篇非常好的文章 。

現實中,一邊是吃不起葯等死的病人,一邊是把葯價降下來的「仿製藥廠」,一邊是把仿製葯「非法」帶進國內的中介,一邊是被公眾指著脊樑罵冷血的原創藥廠。

現在,一個葯企開發一個一類新葯(不是修飾修飾或者只是改變一下劑型)的平均成本在近30億美金,周期長達十年甚至更久。大部分在媒體上報道為「xxx的重大突破」的新葯都沒辦法通過臨床測試最終上市。即便如此,以抗癌藥物為例,那些昂貴的新葯,很多也只是延長了患者幾個月的生命。

在這種情況下,誰來為新葯開發的成本買單?或者,藥物開發的模式是不是在等待革命?

去年特朗普選的FDA候任局長曾經表示,要嘗試改變臨床實驗政策,讓患者用上尚未通過三期臨床的藥物,讓真正的臨床應用取代「三期臨床實驗」。當時,包括我在內,很多人對這一消息表示了不可思議。

現在想來,也許這是有道理的,畢竟藥物研發超過一半的時間和成本花在臨床實驗上,這讓那些努力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重疾患者等不起或者等不到新葯,而真正上市了,新葯大部分也不過爾爾。

像格列衛或者枸櫞酸西地那非,或者二甲雙胍和乙醯水楊酸,這種奇蹟在藥物研發史上並不是日常。

所以,還是那句話。醫學中只有一半是科學,另一半是社會的無奈和倫理的糾結。再次推薦大家看下面這本書。

投石的奔鹿

在我熟悉的航空圈,這幾天也有大事從法國普羅旺斯傳來。一位老民航人,一個神奇的航空公司的創始人,不幸高墜喪生。

他和同伴於1993年開創了這家航空公司。三年之後,在1996年出版的《中國民航飛機大全》上,我看到了這樣的公司簡介。

我懷疑,在那時,它的創始人們在寫下文章最後一段豪言壯語的時候,有多少自信。22年後,這個豪言,是兌現了。

更令人感慨的是文章中對「鹿回頭」標識的闡釋。

矯健的鹿早熱帶密林中賓士,試圖尋求一條通向自由的路,但蒼茫的大海困擾著它的步履。獵人追逐著鹿,有如追逐一個夢想,獵人不屈不撓的毅志使鹿驀然回首,變成了一位美麗的少女,回報了獵人真誠的渴望。

近乎於讖,除了,獵人想要的,並不鹿變成少女。

我們見證了這個無法描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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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授權轉載自「痩駝科學午夜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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