葯神、中醫以及人民尋求治療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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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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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醫生判定你生命只剩下30天，而可能治療你疾病的藥品都在國外，並且沒有得到本國葯監局的批准，屬於「非法藥品」。
面對這種困境，你是準備等死，還是通過非法途徑購買這些沒有經過嚴格上市流程、只是可能治療你疾病的「非法藥品」？
這就是美國電影《達拉斯買傢俱樂部》的主人公羅恩面臨的生死抉擇，而他選擇了後者，並讓自己的生命延長了2557天。
這不是電影為了情節的杜撰，這是發生在美國達拉斯的真人真事。
電影主人公羅恩於1986年被診斷患上艾滋病，他在墨西哥接受了野雞醫生的「非法治療」後，居然奇蹟般的控制住了病情。於是，羅恩創立了達拉斯買傢俱樂部，進口、走私未經美國葯監局（FDA）批准的藥物，並通過地下網路賣給美國和世界各地的HIV感染者。
羅恩本人於1992年去世，他不但延長了自己的生命，讓許多艾滋病患者得到了應有的幫助，並且同時推動了美國葯監局對於危及生命疾病的新葯的審批速度。
正如電影中，同情羅恩的法官說的一段話：「組建葯監局的初衷本應是為了保障人民的安全和利益，而不是為了阻止人民尋求有效的醫療治療......一個人瀕臨死亡，應該有權利尋求自己覺得有幫助的醫療救治。」
當一個人面臨死亡的威脅，讓病人嘗試各種方式來得到幫助，這是應有的權利，不應該被阻止，即使這種阻止是善意的、「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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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葯神》大火，也同樣反應了這種焦慮。
除了面對合法新葯漫長的研發審批周期和疾病隨時奪走生命的矛盾，還要面臨高昂的、無法承受的合法進口藥品價格和相對低廉的非法仿製葯之間的矛盾抉擇。
在這種生死抉擇中，面對這些隨時失去生命的病人，一味去空談理性、科學，漠視他們的求生慾望，我想，這至少是缺乏同理心的表現。如同電影中的經典台詞：「他只是想活著，犯了什麼罪？」
病人希望得到有效及時的救治是合理需求，是正當權利，而新葯上市周期漫長也並非無聊之舉。
如果一個藥品沒有經過嚴格的安全性、有效性以及可重複性的實驗，那麼藥品不但不會治病，相反會變成害人的毒品。
而研發一款新葯，從臨床前實驗到臨床實驗到審批上市，藥品公司前期投入巨大。
以美國為例，一個新葯的研發上市投入通常會達到5億美金，從實驗室走入市場要經過長達12年到15年的周期。
醫藥巨頭羅氏公司曾經披露了創新葯的相關數據。一款新葯的研發平均會花費12年時間，需要投入66.145億人民幣，7000874個小時、6587個實驗、423個研究者，而這只是為了得到一款新葯。
而這些巨大投入還很可能因為某個流程無法通過，而導致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的風險，在5000個臨床前化合物中大概只有5個化合物可以進入臨床試驗，而這5個化合物中只有一個才能被批准用於臨床治療病人。
所以，一款上市新葯往往價格非常昂貴，當然，一旦成功，回報也會非常驚人。
總之，新葯研發是個高投入、高風險同時伴隨著高利潤的企業行為。
葯企首先是個企業，賺取利潤是應有之義。寄望葯企成為慈善機構，在付出如此昂貴代價的前提下，卻把新葯價格定的親民可人，一不現實，也是讓葯企承擔了過度的社會義務。
如果大家都對葯企提出這樣那樣的道德要求，那麼試問，以後誰還費錢費力去做新葯研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到最後，葯企和病患只會兩敗俱傷，沒有誰會是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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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企通過研發新葯賺到了錢，病人通過服用新葯得到了治療，這樣的局面是大家都願意看到的。
但是，人類社會的複雜性導致我們並不總是能保證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很多時候，我們只能權衡利弊，放棄一些不重要的訴求來換取相對重要的結果。
當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將消失時，我想，讓對新葯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嚴苛要求暫時讓讓步，讓瀕臨死亡威脅的病人對各種治療途徑和藥品有自主選擇的權利，而不是相反，這是我們目前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這也是我對於中醫中藥一直以來的基本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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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中醫中藥的爭論，是中國互聯網的一大奇景。
參與者主要分兩派。一派是以方舟子為代表的科學派，主要觀點是「棄醫驗葯」，即認為中醫是偽科學，應該廢棄中醫理論體系，檢驗中藥和其他中醫療法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另一派是傳統文化派，認為中醫中藥是老祖宗留給我們中國人的寶貴遺產，我們不但不應該拋棄，反而應該整理髮掘發揚光大中醫理論和中藥市場。
而我是「權利派」，一方面我認同方舟子對於中醫理論的觀點，認為中醫理論並不符合現代科學的基本要素，中藥也缺乏嚴格的藥品研發上市流程的檢驗，更多是安慰劑的作用，但我並不贊同科學派認為應該廢棄中醫和中藥的觀點。
作家馮唐是協和醫科大學畢業的醫學博士，他曾經講過這麼一段話，他說人要先承認自己的無知和無能。他在學西氏內科時，老師反覆強調，80%的病不用管它，自然會好。這說明，即使在科學如此發達的今天，我們對於很多疾病依然並不徹底知道成因，並不確定什麼治療方法有效，比如SARS，到現在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為什麼消失，也不確知明年會不會再次出現。面對這麼多的未知，我們永遠要保持謙和。
他的導師朗景和講過一個故事，說有個婦科大夫曾對他說：「郎大夫，我做過很多婦科手術，從來沒有下不來台，沒有一個病人死在我的手術台上」，郎大夫停了停，對他說：「儘管有些殘忍，我還是要告訴你人生的真相。人生的真相是，你手術做的還不夠多」。
我認為，在面對現代醫學的方法暫時無效時，當生命已經無法等待嚴謹的科學流程時，讓病人至少有權利去嘗試某些看起來不那麼科學和靠譜的方法，這是對生命的基本尊重，是對人類自身局限的清醒認識。因為疾病不會停止傷害，生命也無法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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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筆：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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