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被罰做驛站管理員，上演真人版荒野求生，一舉跟孔子並列

朱厚照登基後，大宦官劉瑾為非作歹，弘治時期的老臣很多都被趕出了朝廷，很多正直的大臣看不下去，紛紛上書彈劾劉瑾，結果都被處罰。戶部郎中王陽明聞訊後上疏營救，結果也觸怒了劉公公，被廷杖四十後，投入了錦衣衛大獄。

劉瑾不打算殺王陽明，而是要將他貶往貴州龍場（今屬貴陽）做驛站管理員。貴州的經濟相當落後，而且龍場的位置也比較偏，從那裡到貴陽還要走幾十里山路呢，所以不得不佩服劉公公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一般人恐怕都想不出來。

出獄後，王陽明決定先回老家一趟。誰知走在半道上，劉瑾改了主意，派出錦衣衛刺客暗殺王陽明。然而，王陽明機智地躲了過去，隨後帶著隨從，趕赴龍場就任。王陽明的《荒野求生記》自此正式拉開序幕。

南京到龍場相隔千里，王陽明走了幾個月才到達，當年蘇軾被貶往惠州，路過大庾嶺時，曾感慨自古被貶的士大夫過了大庾嶺就很難再回去，大多都客死他鄉了。如今，王陽明被貶龍場，也不知道將要在那個巴山楚水凄涼之地待多久。

正德三年（1508年）春，王陽明一行人經過長途跋涉，終於到達目的地。可到了以後，王陽明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原生態：荊棘叢生，百草豐茂，到處都是毒蛇巨蟒、猿猴野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誤入虎口，而且瘴氣瀰漫，瘟疫橫行。王陽明本來就有呼吸系統的疾病，現在越發艱難了。所謂的驛站也早已名存實亡，只是掛了個名而已。當初朝廷在這裡設置驛站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不測，想在用兵打仗的時候發揮下作用，可由於這裡多年沒打仗，也就選擇性地不管了。王陽明這個驛站管理員的身份自然也就是說說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沒有遮風擋雨的房子，甚至連露宿街頭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這地方壓根沒有街道。但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聚落是當地苗民居住的小村子，可這些少數民族同胞不會說漢語，對漢人也不太友好，因為之前總有漢族官員借著手中的權力欺負他們。苗族同胞如今見到王陽明等人，印象自然就不會太好。

真正的求生開始了，王陽明來時帶了些食物、書籍、銀子，還有兩個隨從。生存暫時不是問題，關鍵是要有個住的地方，於是他帶領隨從著手搭草棚，好遮風避雨。但他們並沒有什麼造房經驗，搭的草棚還沒人高，一下雨就能體會到杜甫詩里寫的「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那種感覺了。

因為條件太惡劣，水土不服，兩個隨從都病倒了，本來還指望這哥倆照顧王陽明呢，現在變成王陽明照顧他們倆了—真是坑隊友啊！無奈之下，王陽明找到了附近山裡的一個山洞，把隨從送了進去，又用石頭在裡面搭了幾張床，生火取暖，驅逐野獸，時光彷彿倒退到了幾十萬年前山頂洞人的日子。為了照顧隨從，王陽明要砍柴做飯，有時又怕他們心情不好，便給他們吟詩，哼哼家鄉的越曲。

王陽明心想，光靠自己帶來的那麼一點食物是不夠的，遲早坐吃山空，要想生活下去的話，必須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王陽明沒種過地，就模仿苗人「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在種地過程中，王陽明一開始很不熟練，常常種得「草盛豆苗稀」，可不斷地摸索後，就入門了，甚至還總結出一些農業經驗。

生存上的事還算容易解決，但心理上的問題就不那麼簡單了。王陽明是狀元之子，自己又在朝為官，本來要大展宏圖的，沒想到因為一時的不冷靜，被貶到了這個地方。這裡遠離故鄉，環境惡劣，孤獨異常，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離開？他可以選擇死，但又不是完全沒有生的希望，因此只能不上不下地備受折磨。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王陽明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思索人生，沒事還讀讀帶來的《易經》，但一直有一個問題困擾著他：怎樣成為聖人？程頤、朱熹說理在萬事萬物上，格物致知就可以獲得理，可為什麼自己卻一無所獲呢？他苦思冥想，不知所以然。終於在某一天，他突然跳起來哈哈大笑，隨從都以為他瘋了，他卻說自己想通了：心即理也，理不在外，就在每個人的心裡。從這一刻開始，保守的程朱理學黯然失色，一場明朝中期的思想解放運動逐漸興起，引領之人正是王陽明。

漸漸地，苗族同胞發現那幾個漢人並不是什麼壞叔叔，只是些失路之人，便紛紛對他們伸出援助之手。王陽明看出這個地方落後的經濟拖累了文化，人們基本沒有讀過什麼書，更別說參加科舉考試，走出大山了。於是，農閑之餘，王陽明就教苗族的小孩子讀書認字，當地人非常感激，特地為他修建了龍崗書院。

由於王陽明學識淵博，很多外面的人都慕名而來，拜在王老師門下。王陽明搖身一變成了當地民辦學校的教師，和苗民同胞打成了一片。有一次，有人侮辱王陽明，站在旁邊的苗族同胞直接把那人暴打了一頓。

起初，貴州當地的官員也不喜歡王陽明，但跟王陽明有過幾次接觸後，開始對他產生了敬意：你這位大神待在龍場那個小廟不是屈才了嗎？來我們省城的書院講學吧！於是王陽明就去貴陽書院任教，這樣前來求學的人就更多了。

正德五年三月，朝廷下詔重新起用王陽明，任命他為廬陵（今江西吉安）知縣，王陽明終於迎來了他人生的春天。五個月後，劉瑾倒台，被千刀萬剮。

武俠小說里有這麼一個說法，那些武林大師往往要閉關修鍊幾十年，出來後，方可縱橫江湖，天下無敵。在貴州龍場的那一段就相當於王陽明的閉關修鍊。離開貴州後，他平贛南、廣西匪患，殲滅寧王十萬叛軍，創立心學，成古今完人。平定寧王是曠世奇功，朱厚照卻沒怎麼賞他，甚至有為難他的舉動，弟子們都憤憤不平，王陽明卻淡定出奇，為什麼？連龍場那樣的逆境都能挺過去的人，還有什麼能夠難倒他？他的成就最終能夠和孔子、孟子、朱熹並列，或多或少得益於他在龍場荒野求生的經歷。

有趣，有料，有深度

作者｜高成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