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的事,沒有過多的講究!
我老家有句俗語:「茶七飯八酒十分」,大意是客人來了,倒酒要滿杯,以表示主人慷慨、好客。給客人盛飯泡茶卻不可以太滿,太滿了,就有催促客人出門的嫌疑。
老家人客氣,家裡來了人,不論是遠客還是近鄰,都會奉上一杯七分滿的熱茶,嘴裡還要熱情招呼著:「來,來,喝茶,喝茶。」這杯茶一下子就拉近了主客之間的距離,本來只是說句話就走的,看見主人如此熱情,也得等到熱茶慢慢冷了,喝完才走。剛進門放下熱茶就走,那是很冒失、很不禮貌的行為。有時候,來人就是為了上門尋釁或是討公道的,憋了一肚子氣,捧著主人親手泡的熱茶,臉面放不下來,慢慢聊著、客套著,一杯茶喝完了,也就化干戈為玉帛了。茶,有時真是個奇妙的好東西。
都是普通人家,就是一杯茶的事,沒有過多的講究。為了給家裡添一點收入,採茶人、做茶人往往喝不到上乘的好茶,毛峰、明前都拿去賣了,留給自己喝的多是立夏後採制的大葉茶,俗稱「茶粕」。「茶粕」不好看,卻多茶汁,要喝時,抓一大把,投入到黢黑的大茶壺裡,架在爐子上慢慢煮,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待茶壺嘴裡冒出茶香味了,一壺茶就算是煮好了。
茶具更不講究,掉了瓷的搪瓷缸,缺了口子的藍邊碗,甚至舀水的葫蘆瓢,都是喝茶的好工具,端起來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脖子忽而粗忽而細地抖動著,跟牛喝水沒什麼兩樣。也難怪,文人們發明了一個喝茶的動詞:牛飲。
後來年紀大了,好東西沒學到,卻學會了附庸風雅,把喝茶當作了一件雅事。既然是雅事,也就多了一些酸不拉唧的講究。正宗的龍井、碧螺春、君山銀毫沒有喝過,鐵觀音、大紅袍別說買不起,就是買來了也喝不慣。近處的名茶有猴魁、松蘿,饞著臉皮子討來,如獲至寶,拿到辦公室和同事分享。有同事讚不絕口,有同事故意誇張,也有沒分享到的同事出於酸葡萄心理,說那是「螺螄獻寶」。
有了好茶,自然要有好茶具,宜興的紫砂,景德鎮的陶瓷,就是這時候在我面前開始「粉墨登場」的。出門,為了方便,帶著鋼化玻璃杯,到了目的地,取出水杯喝茶,被邊上一句順口溜嗆得臉紅:「出門帶茶杯,不是江西就是安徽。」想起小時候上山幹活,背著一個裝茶的大竹筒,收工時茶沒喝完,母親總是讓我拚命喝,實在喝不下了,就隨地倒掉。母親說,出了門的茶再帶回家,以後生女兒。那時候沒考慮過討老婆生孩子,更不考慮生男生女,只是覺得大人的話必須要聽,因為俗話說得好,「小孩子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茶葉好,茶具好,還要煮茶的水好。陸羽的《茶經》中有一段論述,「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王安石生病了,要用三峽中段的水泡茶喝,剛好蘇東坡要出差到三峽,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了蘇東坡。誰料蘇東坡坐在船上玩昏了頭,一覺醒來,船已經到了西陵峽,再想回到中段的巫峽又要耽誤好幾天。蘇東坡心說,都是三峽的水,王安石怎能分得清,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哪知道王安石為飽學之士,也是茶中高手,一看煮沸的茶水就知道取之於西陵峽,對著蘇東坡很是訓斥了一番。我蝸居的小鎮,家家戶戶用的都是山泉水,水源離鎮區有20里路。那泉水沒有一絲污染,泡出來的茶清澈、甜香,在我喝來,更多了來自山野的親切感和幸福感。
無數個夜晚,我手捧一本自己喜歡的書,書桌上放一杯老家山泉水泡的炒青,寧靜、清新、安然。茶香裊裊繞時光,看書累了,喝一口茶,然後再看書,喝到夜深茶香還在,像值得深交的好友,默然歡喜、寂靜相對,恰如張愛玲說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當然,獨自一人喝茶,未免還是有些孤單。喝茶最好有幾人呢?以我的偏見,最好是三個人。兩個人喝茶,沒有許多話說,喝到茶湯寡淡,就寒暄一番、微笑走人。三個人喝茶,就有點《西廂記》的意思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張君瑞和崔鶯鶯你儂我儂,小紅娘在一旁,「叮」「咚」「哐」「啷」,有一句沒一句地插科打諢,故事就越發有滋有味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美人知多少?良辰美景,月下讀書的時候,要是猛不丁地從露水浸潤的台階上,有羅衫長裙,衣袂飄飄,款款而來。一杯香茗,熱氣氤氳,一聲嚶嚀,耳邊裊繞:「奴家來也,相公,請喝茶!」那便是,縱有天下美酒,也不如一杯清茶的醉意了。(本文為說茶網原創投稿文章,未經許可,禁止轉載,作者:鳳穿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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