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的旋律——捷克現代藝術賞析

博物館是收藏與展示人類歷史與現代文化的場所，很多時候，我們可以從一個博物館的藏品中，看出它所在的國家、城市、民族的風貌以及所擁有的氣質。地處中歐的捷克，有著眾多博物館和美術館，它們從各個方面展示出了捷克不同時期的歷史文化。其中，當代藝術是構成捷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用絢麗多彩、魅力無限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在那裡，能強烈感受到捷克絕對不只是一個守著傳統文化的國家，現代前衛藝術的創造力絲毫不遜色於古典文化的輝煌。

2017年夏天，我與幾位藝術學院的老師去了捷克。飛機在首都布拉格機場降落時正值當地時間下午四點，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天氣格外的好。過海關出機場，乘坐大巴穿梭在市區，街道兩旁儘是風格各有千秋的建築，一幢連一幢。紅色的屋頂，綠色的塔尖，流光異彩般從車窗閃過，厚重與明快並存。布拉格的建築舉世聞名，在這座「建築藝術的博物館」中，能看到11世紀到21世紀的所有建築風格。開在建築里的漂亮水晶店、文雅文具店、多彩藝術品店讓人目不假接。沿街許多店鋪的櫥窗里，擺著各種穿著布袍，戴著尖帽，騎著掃帚造型的木偶，讓我們感到非常驚喜。城區廣場熱鬧非凡，許多人在路邊的咖啡館門前喝著咖啡。舊式馬車坐著各國的遊客穿梭在大街小巷和廣場中，馬蹄撞擊著石塊路面發出的清脆嘚嘚聲，與古老建築相映成趣。街頭藝人表演的音樂、繪畫，讓我們倍感親切，彷彿置身在一個童話的世界裡，不自覺的沉靜其中，忘記時間。

的確，捷克是一個文學藝術源遠流長的國家，特別是首都布拉格，稱得上是一座藝術之城。從古至今，捷克在歐洲藝術發展的每個歷史時期，都佔有一度之地。現今的捷克，當代藝術與他們的傳統藝術一樣也是人才輩出，有著一批傑出的藝術家，他們在現代藝術史上的成就具有不可或缺的價值和意義。比如米蘭·葛利噶爾，就是一位在現代藝術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藝術家，在西方現代藝術史上佔有重要的位置。他採用水墨、小木棍和蘆葦創作出的藝術，將繪畫聲音因素進行延伸，通過觸覺繪畫發展至樂譜，樂譜在音樂上再得到表現。這種創意，已成為現今西方經典的新音樂形式。在捷克，有關文學、藝術的博物館、美術館比比皆是，喜愛文學藝術的人去那會十分的愉快。下面介紹幾個捷克最有特點、影響最大的捷克現當代藝術場所，供讀者朋友一覽。

康帕博物館，被稱為布拉格最著名的當代藝術展覽中心，作品主要由中歐和東歐當代藝術家提供。這裡的展覽按照藝術家進行分類展示，不同的展廳有著不同的主題，每個展覽都主題鮮明又具特色，配著非常詳盡的作者和作品介紹。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間面向伏爾塔瓦河的展廳，所有作品都圍繞著作者童年鄉間的黃色熱氣球為主題進行創作，表現兒童眼中那個不斷變化著的、難以描述的社會。構圖、色彩、造型獨樹一幟，難得一見。在這裡做過展覽的藝術家有許多是世界著名的當代藝術家，其中就有小野洋子、安迪?霍沃爾和朱利安?歐。館中的畫展都有著這樣或那樣明顯的時代特徵，寫實主義、反叛精神是康帕博物館的整體風格，即使像黃色熱氣球這樣本該洋溢著快樂氣氛的主題，也帶有一絲哀傷和憂愁。除室內展廳外，康帕博物館還有兩個非常富有特點的玻璃陽光露台展廳，從那可以看到查理大橋和聖維特主教坐堂。

埃貢·席勒藝術中心，位於捷克的伏爾塔瓦河畔。作為奧地利最知名的現代畫家，埃貢·席勒之所以和捷克有關，是因為他的母親來自克魯姆羅夫。這個藝術中心是東西歐文化交流的重要場所，除了一間紀念埃貢席勒故居的展廳永久展出他的水彩和油畫外，還收藏了捷克、奧地利、德國、匈牙利等名家的繪畫作品，同時展出捷克各種現代藝術作品。

我們一行人在到達捷克的第六天來到埃貢·席勒藝術中心。中心的一位館員向我們介紹，在埃貢·席勒藝術中心的藏品中，有一些是印刷品，原作在維也納利奧波德博物館，但是這些印刷品還是非常值得看的，因為埃貢席勒是一個既有很高藝術成就、又是一位爭議性很強的畫家。在藝術中心的展示廳里，非常好地闡明了埃貢席勒的一生，從他的繪畫技法、藝術風格到他的成長過程都有詳細的介紹。英國藝術家大衛·霍克尼說「為生活作像，實際就是教會一個人如何去觀看微小的細節，在這方面，埃貢·席勒的天賦毋庸置疑」，這也印證了藝術哲學上所說的「繪畫的重要作用在於它可以讓人學會如何去觀察生活」。在參觀過程中，我還看到了一部分攝影藏品，是捷克攝影大師賽德爾在克魯姆洛夫拍的照片，最吸引我的是他拍攝的伐木工和普通市民的生活照片，有著很強的捷克風格。此外，中心每年還會在克魯姆洛夫組織舉辦各種國際音樂節，有室內音樂、文藝復興音樂、巴洛克藝術和歐洲遺產節，夏季則在克魯姆洛夫城堡花園舉行著名的「五葉玫瑰花節」戲劇演出。可以看到，藝術中心不僅只是展出美術作品，其它藝術門類也多有涉及。

在埃貢·席勒藝術中心看的捷克當代畫家展，由於是捷克文，畫展說明沒法看懂，但從繪畫語言中能看出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畫面中的構圖、色塊、線條與人物造型，無不充滿著一種怪異的歡樂，一下就吸引了我。這些充滿現代風格的作品，特別富有想像力和畫面的戲劇性。作者通過畫面將自己的想法準確地展現給觀賞的人，感染力十分強大。如果說藝術能夠闡述思想，抒發情感，那這些畫無疑是最好的證明。在這些抽象表現主義作品中，風格顯然與我在西歐國家看到的有所不同，它不像西歐抽象主義畫家那樣徹底地丟棄具象，而是始終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著畫面各種人物的具象性。即使是抽象的形狀，也有著完整的形體，而這種形體與具象又恰當地拉開距離，使各種人物造形與客觀形象之間保持著似與不似的巧妙，正如齊白石所追求的「妙就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非常完美，與眾不同。我認為，與法國等一些西歐國家相比，捷克的現代藝術很純粹，畫家創作發自內心，純真實在。從中也可以看出，捷克美術受俄羅斯影響比較大，而受西歐和美國當代藝術思潮的影響較小。

在整個觀展的幾個小時當中，深感捷克人喜愛藝術的程度。如有一位看似中學生模樣的女孩，一個人在這個展廳里看畫，非常認真專註，在我最喜愛的那幅畫前，她足足看了二十幾分種。這讓我想起前幾年在聖彼得堡冬宮博物館看畫時的情景，當時是一位小學生模樣的女孩，手上拿著速寫本，一個人默默的看畫展，非常投入，看的出是真心喜歡，記得我在《東方》上寫過這個情景。這次在捷克情景再現，立刻就把她拍了下來，晚上到酒店後還發在了微信上，在這篇文章的配圖中，你們能看到她專註認真看畫的情景。去過歐洲十幾個城市，發現不管東歐不是西歐，都有著濃厚的藝術氛圍，這種氛圍滲透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體現在每個人的身上，這是一種對藝術與生俱來的熱愛，一種對美的純粹享受，不帶一絲功利，這應該與他們傳統的文化生活有關，映襯了「人人都是環境的孩子」這句話。

捷克除有很多博物館外，還有許多美術館，這裡一定要介紹的是布拉格國家美術館，它是捷克最大、最重要的藝術殿堂，歷史可追溯到18世紀末的文化藝術啟蒙運動中。捷克為了提升布拉格市民的品味，建立了國家藝術畫廊，就是今天的布拉格國家美術館，現在已發展為世界知名的美術寶庫，珍藏有捷克近八個世紀的繪畫雕塑作品共35萬件之多。包括油畫、雕塑、版畫、素描和從古代到現代的東方藝術品。與歐洲其他美術館不同的是，它由6個分館組成，所有藏品都分散在位於布拉格城堡、宮殿、教堂等歷史性建築里，形成各個分館展覽點。6個分館分別是：波西米亞與中歐中世紀藝術館；19世紀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繪畫藝術館；歐洲從古典到近代巴洛克繪畫藝術館；波西米亞巴洛克繪畫藝術館；亞洲繪畫藝術館；20世紀與21世紀藝術、即現當代美術館。在現當代美術館中，常設的展覽有20和21世紀歐洲立體主義藝術家和捷克當代藝術界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展館面積13，500平方米，2300餘件展品，捷克立體主義是捷克現代主義發展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影響了各個領域的藝術趨勢。代表人物有埃米爾·費拉、博胡米爾·庫比斯塔、約瑟夫·卡朋克、安東尼·普羅卡克，雕塑作品則以奧托古特弗蘭德為代表。這個館因選擇的獨特性和藝術作品內容的關聯性而獨秀於整個歐洲。

DOX當代藝術中心是布拉格最前衛的現代藝術中心。展覽館內設有藝術圖書、藝術品商店和布拉格最好的現代藝術展，館內展出的都是歐洲最前衛的當代藝術，非常受青年人歡迎，吸引了除捷克本國人外的東歐和西歐大批年輕人去參觀。中心有個建於2016年的飛船，一個造型古怪的鋼鐵和木質建築，像一個巨大的飛船橫亘於中心主樓上方，有機會您可以去看看這件驚人的反傳統建築。

捷克是一個神奇的玻璃藝術國度，玻璃藝術在當代藝術領域獨樹一幟。捷克人發揚了古老的波西米亞傳統，構建了新的玻璃藝術觀看方式。悠久的玻璃歷史，深厚的玻璃語境，玻璃藝術在每段歷史關鍵時期都得到穩步的革新與推動。捷克的當代玻璃藝術探索起步較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紀50年代。1900年發源於法國的裝飾藝術運動對捷克的影響巨大。裝飾主義、現代藝術思潮、以及捷克玻璃的審美傳統給予了當代捷克玻璃發展的靈感。生活80年代末期的一批年輕藝術家，表現出了強烈的創造欲，一切都想打破，一切都想顛覆，甚至出現了很多極端的玻璃創作例案。這在推動現代藝術觀念的發展、將玻璃藝術融入到當代藝術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理念比西歐與美國更加超前。

只說美術不談音樂是不能完整表現捷克這個國家文化與藝術的，因為音樂對於他們來說與美術同等重要。首都布拉格就是一座旋律與色彩交溶的城市，它是歐洲首屈一指的音樂和戲劇之都，不誇張地說，這裡一年的每一天，都上演著音樂、戲劇與舞蹈。從斯美塔那和沃夏克這兩位捷克音樂巨人到「布拉格之春"國際音樂節，以及現今布拉格街頭隨處可見的音樂海報和樂隊表演，都證明了音樂是貫穿了布拉格歷史、聯繫著城市過去和現在的。正因如此，從古到今滲入到布拉格人骨髓的音樂，使得他們不僅擁有了獨到的音樂鑒賞能力，更擁有了一份高雅的氣質。城中的先鋒藝術劇場，是布拉格重要的現代藝術集聚地，常年舉辦前衛啞劇、電吉他、雜技、舞蹈、木偶等演出。各種現代繪畫、雕塑也不間斷地在這展出，是布拉格現代藝術活動場所的重要組成部分。

最後介紹一下布拉格一年一度的博物館之夜，它是為市民和遊客提供了一個在夜晚去欣賞博物館藝術的機會。每年六月的一天，布拉格城中的大多數博物館與美術館都會進行一次免費參觀活動，並且延長開放時間直到深夜。這時許多平時不對外開放的展館，也會在這天開放參觀，而且除了展覽和導覽外，博物館之夜還會舉辦特別的表演與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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