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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來愛你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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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來愛你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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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離開父母了。

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再相聚。坐在車上的那一刻,我笑著和父母作別,笑著讓父母保重身體,笑著讓孩子們和姥姥、姥爺道別。父親和母親帶著滿臉的不舍和眷戀趴在車窗外叮囑我們路上慢點,叮囑外孫們下次再早點回來。車子還是要啟動了,父母微駝的背隨著揚起的塵土,逐漸消失在後視鏡里,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我緊緊盯著後視鏡卻不敢回頭,慢慢的他們的身影微縮成一個點,直到完全消失,而就在他們身影完全消失的瞬間,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淚水徹底的崩潰了。

2

父母真的是老了,而我卻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這次回來,我竟然沒有勇氣給他們拍一張照片,更沒有勇氣和他們合一張影,心裡除了巨大的感傷和幽長的愧疚外,再也不知道用什麼言語表達對他們的情感。

幾個月不見,父親和母親顯得越發蒼老,大不如我過年回去時的狀態。尤其是母親,又黑又瘦,本來不高的個子,顯得更矮了,更單薄了。她的身體變得異常消瘦,原本就消瘦的臉又小了一大圈,原本有神的眼睛現如今變得異常空洞,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疲倦從腳底鑽到她的肉皮里、骨髓里,剎那間,覺得她的肢體,她的骨骼,都軟綿綿、輕飄飄的了,這是不是就叫做「失重」呢?

母親快六十歲了,從我記事起,一生都沒有閑過,一生都在操勞,她就猶如一個遠行的人,背著簡單的行囊,心懷某種執念,不停的奔走,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原本以為我們都有自己的家庭了,再不用為我們操心了,可是現在,我發現她的勞動力更強了,看著她每況愈下的身體,我的心皺皺巴巴的團在一起,拉不展,疊不整,無以釋懷。

我不知道母親這一生的究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擺脫這繁重的體力勞動。

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想讓她多歇會,或者只是多坐會,多睡會。

3

對於娘的深刻記憶源於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外公去世那年,哥哥七歲,我剛五歲,二妹四歲,小妹兩歲,我帶著她倆在破敗不堪的院子里玩耍,突然看到娘驚慌失措的從田間狂奔回來,灰頭土臉,氣喘吁吁,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獃獃望了我們半晌,許久,她滿臉的淚水才肆意的滴落在地上,隨即和塵土掩埋在一起。我不敢問她緣由,只是愣愣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母親狠狠的抹去淚痕,沉重的對哥哥說,「媽有點事,送你們去奶奶家,趕緊收拾一下妹妹的東西!」說完,母親很快用一條長帶子(小時候用寬布條背孩子用)背著小妹,我和二妹坐在自行車前邊的橫欄上,哥哥在後椅架上坐著,顛簸的土路,也顛簸著母親和我們兄妹四人。遇到泥濘的道路時,哥哥主動跳下自行車可勁的幫母親用力推著,母親奮力蹬著自行車,遇到順暢的路,哥哥快跑幾步,然後拼力一躍,趴在自行車後椅上,因為力氣小,也只能趴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馱著我們五個人,也馱著我們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生活就這樣緩慢而艱難的一路進行著。

八十年代初的農村,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尤其像我們姊妹們多的家庭,更是艱難。好在那時已經包產到戶,娘看著那一塊塊分到家的土地,眼裡充滿了希望,母親不到一米五八的身上似乎巻裹著一股強大的力量,面對困難,常常擺著手對家人說,只要有地種,有活干,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們拉扯大,至於受苦,咱祖祖輩輩就是農村人,不怕!「苦」還能把人受死了?

從那時,母親就開始了一生超強度的勞動,為了生活,為了兒女。

由於父親工作的原因,一直在外邊比較多,回家時間少,從事農活的重擔還是落在母親的肩上。我四歲那年,母親生下小妹時,所有人都勸母親把她送人,奶奶說,快送人吧,又一個女子,要這麼多女子干甚了,都是替別人家白養活!可是母親死活不同意把妹妹送人。母親堅定地說,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捨不得,你們都不要勸我了!既然生下了,再難我也會把她拉成人。那個月子,父親不在,母親幾乎沒有閑著,一邊坐著月子,撫養小妹,一邊還得管哥哥、我,妹妹。同時按時按點的頭上包著厚厚的頭巾,跑出去餵羊、餵豬,維持日子的正常運轉。

4

也正是那個月子期,母親落下了很多病根。

好不容易熬到小妹滿月,當天母親就迫不及待的下地里幹活,小妹一睡著,她就讓我照應著,一再叮嚀我,妹妹一醒就叫她,她就在屋子前邊的地里幹活,話一說完她就風風火火的向田裡奔去。母親的生活就這樣一天天的熬著,直到妹妹會走路了,我也又長了一歲,母親似乎對我賦予更多的期望。

也從我那時起,我學會了理解,心疼母親。

面對四個一個比一個大一兩歲的孩子,十幾畝田地,滿圈牲畜,滿棚雞鴨,母親好像從來沒有退縮過。那個年代,唯一的勞力替代物,就是家裡那頭蒼色的毛驢,每到農忙季節,母親天不亮就趕著毛驢車送糞,拉土,等春種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就用這頭毛驢,再借鄰家一頭驢,並肩著犁地。她握著犁耙,嫻熟的動作如男人一般在地里來回犁地,一直到兩頭毛驢搖擺著實在走不動了,她才馱著疲憊的嬸子停工。毛驢倒了草料可以歇緩,可是母親還有無數瑣事等著她。

即使這樣,她常常高速我們,種地嘛,只有靠苦力,耐力才有收成,咱家勞動力少,你們也小,但不怕,笨鳥先飛嘛,撐一撐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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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我學會了堅持和隱忍。

六歲的我,似乎比同齡人成熟的更早一些,哥哥亦是如此,雖然他比我大三歲,可是哥哥早已是娘的「左膀右臂」。每天一放學,哥哥書包一扔,就幫母親幹活,給牲口割草,餵豬,餵羊,樣樣都做的有模有樣。而我也順理成章的成了照顧兩個妹妹的唯一人選,六歲的我每天要背著小妹去奶奶家,來回走的時候,母親或奶奶用帶子把妹妹背在我身上,一手拉著二妹,後面背著小妹開始漫長的二里地的「長征」。起先,我邁開兩條小腿大步流星的往家走,漸漸的,我的腳步越走越沉重、步子也越來越小,可是倔強的我從沒有停止腳步。縱使汗水浸透了背,汗珠濕了亂髮,可我依然咬緊牙繼續走。二妹那時也小,不太懂事,走累了,她就拽著我的衣襟哭鬧,不停地說,「姐,我走不動了,我不想走了,嗚嗚......」那時的我,儼然一個小大人,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汗水和淚水,看著她髒兮兮的臉,心疼的撫摸著她蓬亂的小腦袋,耐心的哄著她、鼓勵她快走。直到她因我的話,樂的咯咯大笑,並且還撒嬌的小跑起來。可背上的妹妹越來越沉重,腿也越來越不聽指揮,每移動一步,都覺得腿在發抖,可是我並沒有停下來。因為母親的話,人要有耐力,有韌勁,不論做什麼事,不怕慢,就怕站著不動,不論怎麼累,都得堅持。

我把這句話一直放在心上,這一放就是三十年,從來沒有忘記。

當然我也有不堅強的時候,這也是後來長大後,鄰居家嬸嬸告訴我的,並且她每見我一次,就拿我背妹妹的事開涮,說美子小時候,有一次後背上背著老侯,一手牽著老二,路過她家時,小小的人兒哭的如淚人一般,嘴裡還說「嬸嬸,把妹妹給你吧,我不要了!」每每想到這些事,我都憨憨的笑,可是笑著笑著,淚就下來了。那漫長的歲月,母親確實是沒有辦法,才讓我挑起這樣的重擔,為了生活,母親別無選擇。

到了我上學的年紀。哥哥上三年級,我九歲。那一年母親親手給我縫了書包,買了鉛筆,還用白紙訂成本子,當她告訴我可以上學時,我特興奮。母親說,娃啊,書,一定得念,我不識字,一輩子像個睜眼瞎,處處受制。母親還說,即使砸鍋賣鐵,也絕不能讓孩子們如她一樣,也正是因為母親的這句話,我們姊妹們都順利的進入學校,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每年最艱難的就是開學的時候,四個孩子都要學費,家裡拿不出,就先和親戚鄰居借,然後在一點點的攢的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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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決定,讓她們歷經二十多年的供孩子上學的艱難生涯。

農村的收入基本都是固定的。秋天買來小豬崽,辛辛苦苦喂上一年多,一天也不能間斷,到了第二年寒冬臘月,可以賣。一頭豬大概也就是三百多元,偶爾一年賣上四百多,母親會開心的不得了,激動地說,今年這個豬價才賣好了。這些錢也就是我們姊妹們來年的學費;還有一個收入就是羊絨,每年三月份,用「抓子」(抓子是用鐵絲彎成類似於彎梳一樣的工具)從山羊身上把羊絨「抓」下來。用繩子把羊的四肢捆綁在一起,然後把羊平放在地上,人坐在地上,一隻腿壓著羊的四肢,一隻手用爪子狠勁的「抓」羊的皮毛,一次又一次的「抓」,伴著山羊疼痛的號叫,直到抓不到絨才罷手,山羊的號叫,聽的人特別的揪心。絨「抓」好後,還得加工、潤色、整理,然後再在石頭上打磨,工序非常繁瑣。等到集市時,再把這些絨用自行車馱在集市上。土路不好走,坑坑窪窪得走一個多鐘頭。好不容易到了集市,母親像其他農民一樣,把絨擺開,耐心等待買主,這些絨販子這瞅瞅那看看,故意把價格壓得一低再低。如果絨價很低,家裡用錢不急,她就會把絨再用自行車馱回家,等待下一次集市,如果家裡急著用錢,母親就會心疼、不舍的把絨賣出去。

這也是人生中,我第一次知道錢來的是多麼的不容易。

母親這一生所受的苦,我都深深印在心裡,可是卻沒有能力幫她解憂,只是在周末回去後,挽起袖子,盡最大可能幫母親做更多的活。

車子行了一路,我在回憶中思了一路,那種扯不斷的憂傷緊緊卷裹著我的身體,此時的我,看著那時的娘,看的特別清楚,也看的特別的清晰。娘用瘦弱的肩膀撐起一個完整的家,用強大的支撐力,咬緊牙關努力著、支撐著,滿心滿肺,裝的都是兒女。

現如今,她已經上年紀了,可是依然繼續操勞,只是她現在已被疾病,被繁重的勞動折磨的消瘦如柴。用「人比黃花瘦」來形容一點也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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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歲月,苦難的一生,讓娘養成一生勤儉,一生倔強個性。現在青絲纏髮髻,步履也蹣跚,腰不再那麼硬朗,但是依舊沒有改變一生勞作的習慣。現在母親對我們的愛,不是嘮嘮叨叨的叮囑,而是每次我回去後,把家裡好吃的都拿出來。在我要回去的時候,她就在那兩個大冰櫃里不停地翻騰,一會掏出一隻豬腿,一會端出兩盤雞蛋,一會拿出幾條炸魚乾,母親就這樣不停的把能帶的都往我車上裝。而我卻無法阻止不了她執意的動作。她一邊翻騰一邊叨叨說,東西多了,給你們姊妹一人一份,你住的最遠多帶點......

現在,我不在母親身邊,常常能做的就是,一有空就給她打電話說,不止一次的勸她,娘啊,咱不要種地了,現在我們都已成家,你不用在那麼辛苦。可是母親總是說,沒事,沒事,這樣挺好,忙了一輩子,閑不下嘍,除非有一天閉眼了,那也就真的安歇了。再說了,我現在還能動彈,你們回來還像個家,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給你們拿點吃點、喝點,最起碼都是綠色食品,要是我不在了,你們回來就不是現在的家……話還沒有說完,我已哽咽。

娘沒有文化,把美好的年華奉獻給土地,奉獻給兒女。

現在我無所求,只希望娘歇歇腳,停下來,度過一個輕鬆的晚年。

作者簡介:子顏,原名馮珂,陝西榆林人。喜歡寫詩歌,詩詞賦,打油詩,散文等多種文體,寫了很多關於神木本土文化的文章,作品多見於各大網路平台,同時也酷愛畫畫。常以「歲月倉促,我們終將挽留不住匆匆而過的年華,唯有將書香入簡伏一筆素雅之情,淡寫流年賦予的盈姿」來激發創作靈感。

顧問:孔繁順(將軍)晏兆祥(董事長)

胡金全(文化部工美專家,詩人、書畫家)

劉劍(山西商會會長)

總編:C0C0兼版面設計

編委:仲晉明曹東平王保彥拉姆才讓拉毛

宣傳製作:曹冬煒

平台主播:雨寒清風

攝影剪輯: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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