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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特混蛋媽特窩囊 「卷福」演了一個超級倒霉孩子

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主演的迷你劇《梅爾羅斯》對於粉絲而言實在是太大的福利。他所飾演的主人公在生活中越是悲慘,他的各種應激性反應也就越是強烈,粉絲自然也就越能在變幻不居的誇張表情與動作之間獲得最大限度的滿足。在整部劇中,梅爾羅斯始終在擺脫對於各種「癮」的依賴,好像浪蕩子在人生不同階段的櫥窗之間穿梭,面對精緻的布景、荒誕的人物、不可逆轉的時間,始終大張著驚詫而疲憊的眼睛,想要叫喊卻又毫無聲息。

這樣的故事很容易無限制地拍下去,直到梅爾羅斯死亡為止。這也是許多傳記電影的尷尬之處:因為不能在有限段落中賦予人生以意義,於是只好以自然生命的歷程為始終。人類做不到的,就交給上帝吧。《梅爾羅斯》顯然不想重蹈覆轍。相比小說原作,除了更改大量細節將原本更陰鬱的色調調暖以外,劇集最大的變化在於將梅爾羅斯認領父親遺體的情節放到最開端。這就將小說的傳記次序打破了,把梅爾羅斯擺脫殘暴父親施加於他的影響這一過程確立為全劇核心要素。相對而言,他的自然生命就被推到了背景中去。於是,觀眾關心的就不再是梅爾羅斯是否戒除毒癮、遠離酒精,是否娶妻生子、成就事業,而是通過如上種種,他是否已經克服了內在的精神創傷。

這一過程尤其體現在梅爾羅斯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在全劇最後、在想像中直面父親講出來的那句話:Nobody should do that to anybody else(沒有人應該那樣對待其他人).這是全劇最關鍵的一句話,很久以來已經深藏在梅爾羅斯心裡,彷彿自己擁有了生命,只等待梅爾羅斯獲取更大勇氣,就在某個時刻衝破精神的枷鎖。因此,這部劇集其實是由兩方面的線索構成:一邊是所謂櫥窗中的展示,一邊是成年的梅爾羅斯在記憶閃回之中為童年的自己積蓄力量。前者提供愉悅,後者帶來希望。

顯而易見,梅爾羅斯不僅是在追問老梅爾羅斯為什麼沒能成為一個稱職的父親,他的困惑與憤怒更在於追問:作為人類,我們應該如何與他人共處。梅爾羅斯想要反抗的是其父親與母親所代表的一類人、一種價值、一個時代。由此而言,這部劇既是寫實的、表現的,也是象徵的。梅爾羅斯就是(時代)苦悶的一種象徵。

應該如何理解這種苦悶?這部劇集並不想要觀眾輕易收穫一個答案,而是已經給出許多說法卻又一一划過。劇中每一個人物都有相當的自覺,他們會在講述過程中引入弗洛伊德、卡夫卡、普魯斯特,提醒觀眾不要輕易將劇中人物或這一部劇歸入任何一種闡釋可能。那麼我們又該如何獲得救贖?在長久的延宕以後,這部劇終於還是給出了一種方案:回歸家庭、重建自我。

劇中反覆出現一個較有意味的標記:壁虎。童年時的梅爾羅斯曾經認為,當父親向他施暴時,如果自己的精神能夠進入壁虎的身體,他就能逃離這一災難。然而壁虎療法從未生效,在全劇最後,他真正得以逃離父親暴行的方式仍然是反抗,是站出來宣布:「你是錯的!」圖窮匕見,這部劇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答案:精神分析可以幫助我們認識問題,卻只有搭配存在主義才成為救治的良方。從詞源上講,「存在」(exist)本來就有「站出來」的含義,海德格爾也曾經提醒我們留意於此。

全劇最後,梅爾羅斯要在兩位有象徵意義的女性之間做出抉擇:一個是比他還更歇斯底里的病友,另一個是純真善良的俱樂部侍應生。他成功抗拒了來自前者的誘惑,避免進一步陷入生命的深淵,讓人以為他即將走向後者,而這意味著人生也許可以從頭再來。然而,當梅爾羅斯撥通電話,我們發現他走上了第三條路:回歸家庭,回到前妻與孩子身邊。人生走到這裡,早已沒有重新開始的可能,我們或者墮落、或者擔當。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因為相比於梅爾羅斯終於克服精神創傷的過程,我顯然更為以他為中心的櫥窗里的風景所吸引。何況這部劇是那麼的養眼:顏色多好看、構圖多細緻、人物表情多豐富,然而,僅此而已。好像梅爾羅斯用盡一生的氣力終於戳破塵封在心頭的蛛網,我卻在冷笑著、明知破碎的網也還要重新覆蓋在他心頭、於是更期待看到他一次又一次試圖呈現真心卻又無功而返的困窘。我沒有感到十分自責,因為這其實本來就是觀眾與劇集主創之間的合謀。我們共同犯下對梅爾羅斯的罪行,並且從中分享著隱秘的快感。

文| 北大獾

本文刊載於2018年07月13日 星期五 《北京青年報》B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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