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梁戰略異常清晰準確,李存勖結束梁晉爭霸成最終勝利者
沙陀騎兵圖。沙陀,又名處月、朱邪、朱耶,原為唐時西突厥的一部。唐末沙陀騎兵是當時著名的強軍,特別是李克用麾下的沙陀騎兵「鴉軍」與「義兒軍」最為精銳。除此之外,五代中的後唐、後晉和後漢三朝皇帝均出自沙陀
文|原廓
在唐末五代那個道德崩塌、強者為王的時代,李克用算得上是第一流的英雄人物了。但就是這樣一個英雄,卻在梁晉爭霸中一直被反覆無常、陰險狠毒,說好聽點是奸雄、說難聽點是小人的朱溫所牢牢壓制,以致抱憾而亡。
自己最忌憚的對手死了,朱溫立刻就懈怠了下來。他在得知李克用去世之後,沒讓主動請纓、智勇雙全的名將劉知俊指揮作戰,反而把前線最高指揮權交給了一向戰績不佳、有勇無謀的符道昭。可能在朱溫心中,已經把自己設定為梁晉爭霸的勝利者。因此,最後一戰的功勞不能讓劉知俊獲得,以免其功高震主。然而,接下來的事情遠遠超出了朱溫的想像。
李存勖接任晉王與河東節度使時,年僅24歲。但他已經是一個有著13年兵齡的老兵了。11歲時,李存勖就開始跟隨父親南征北戰。13歲時,他已經熟讀《春秋》,學習中國古代兵家的各種用兵方略。當時的人也都覺得李存勖的天資很好。比如唐昭宗一見他,就說:「可亞其父」,意思是可以超過其父親。這讓李存勖獲得了一個「亞子」的名號。而當李存勖真正走上樑晉爭霸的舞台後,他將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所能做的,絕不僅僅是「可亞其父」而已。
李存勖繼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手段解決了試圖奪位的託孤重臣、叔父李克寧。
此後的五月初一,李存勖率領大將周德威、李嗣源,在大霧中,於三垂崗奇襲梁軍。梁軍損失慘重,招討使符道昭以下三百多名將官被殺,士兵被殺者數以萬計。憑此一戰,李存勖就一舉擺脫了長時間以來梁晉爭霸中晉方的被動局面。更讓朱溫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不為亡矣!至於吾兒,豚尤耳!」
三垂崗戰敗之後,朱溫又對河北地區的成德、易定(義武節度使)二鎮處置失當,引起王鎔、王處直的叛亂。李存勖抓住機會,締結晉、鎮、定三方軍事同盟,成功撕開朱溫經營已久的太行山防線,實現轉守為攻,由內線轉入外線作戰。這不僅扭轉了晉梁之爭的戰略態勢,還改變了晉梁之間的力量對比。當然也有人反對與成德、易定二鎮結盟。李存勖表示:「彼亦擇利害而為之耳。王氏在唐世猶或臣或叛,況肯終為朱氏之臣乎……我若遲回不救,則落彼奸謀」,表現出遠超其父的戰略眼光和決斷力。
唐代騎兵。1.未披甲的弓騎兵;2.披甲騎兵
開平四年(910)十一月,在太行山東麓的柏鄉(今河北柏鄉縣),五代前期最重要的戰役——柏鄉之戰爆發了。李存勖採納周德威「賊驕氣充盛,宜按兵以待其衰」的作戰方針,命周德威、李嗣源將梁軍誘至高邑(今河北高邑)以南,待敵軍筋疲力盡,然後發動精騎突擊,一舉擊敗梁軍。梁軍兩萬多人被殺,精銳龍驤、神捷二軍不復存在。梁將王景仁、韓勍、李思安只帶著數十騎落荒而逃。
憑藉此次大勝,李存勖屯軍趙州,為之後北伐幽州(今北京市)、南進魏州(今河北大名北)創造了有利條件。
面對李存勖咄咄逼人的兵鋒,朱溫開始進退失據了。
乾化二年(912),朱溫出動大軍,號稱50萬,分二路北進棗強(今河北棗強東)、布縣(今河北景縣)。結果當地晉軍分成5隊,每隊500人,混入梁軍營壘,縱火大噪,左右衝突。朱溫竟以為晉方大軍趕到,匆忙敗退。
或許是在稱帝後受到帝王至尊思維的拖累,朱溫早已經不是那個銳意進取的朱溫了。連番慘敗後,朱溫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曾哀嘆,「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更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死,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
或許是無法面對自己被宿敵的兒子所連番擊敗的事實,又無法排解巨大的壓力,朱溫越來越開始走極端,多疑、暴虐、嗜殺、好色的一面開始更多地顯現。他對將領猜忌濫殺日甚,以致人人自危,叛亂時有發生。梁軍名將劉知俊、丁會等先後叛降而去。
同時,朱溫的淫行也開始令人髮指。柏鄉之戰後,朱溫借口避暑,竟恣意姦淫張全義全家的妻女。更噁心的是,朱溫又將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兒媳們。他命令所有兒媳婦輪流進宮侍寢。最招詬病的是,朱溫的幾個兒子不但不因為父親的亂倫行為而憤怒,反而不知廉恥地利用妻子在父親床前爭寵。
當初,朱溫弒殺唐昭宗,之後就對具體執行者朱友恭、氏叔琮卸磨殺驢,以「安撫」天下人心。兩人在臨死前哀號,「賣我以塞天下之謗,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後乎!」確實,不擇手段的行為容易獲得短期利益,暴力與恐懼也會壓制住別人的怨恨,但這些行為必將自噬其身!
乾化二年六月初二深夜,朱家的內亂爆發了。龍虎軍(後梁禁軍)統領韓勍與朱溫的兒子朱友珪突入寢宮,弒殺了時年61歲的朱溫。
朱友珪殺死朱溫後,又殺掉了朱溫的養子朱友文,而後自立為帝。結果朱溫的養子冀王朱友謙和另一個兒子均王朱友貞不服,先後起兵。最後,朱友珪只做了40多天皇帝就自殺而死。朱友貞奪得帝位,成為梁末帝。
就此,梁晉爭霸舞台上的最初兩位主角都謝幕了,只剩下李存勖一人的獨舞。因為就如朱溫所說,他的那些兒子根本不是李存勖的對手!
在朱家內亂期間,李存勖集中大軍對付劉守光,最終在乾化三年(913年)俘劉守光於幽州城內,獻祭於李克用墓前,算是完成了「三矢之誓」的第一誓。而在之後的貞明三年(917),契丹的耶律阿保機領大軍南攻幽州,周德威固守城內。李存勖果斷抽調李嗣源、李存審、閻寶三員大將率步騎7萬北上,趕走了契丹人,算是完成了「三矢之誓」的第二誓。
至於對梁作戰,晉軍也是一直佔據主動。乾化五年(915),晉軍利用朱友貞的失誤,不戰而取魏博。梁軍從而失去河朔的最後一道軍事屏障。
在隨後的沿河大戰中,梁末帝又急於求成,頻頻換將,試圖守住黃河一線,結果有猛將王彥章而不能用,導致其被李存勖所俘殺。
按照學者的總結,李存勖的滅梁戰略異常清晰準確:第一步,奪取澤潞,解除太原的心腹之患,穩定河東根本;第二步,東出鎮、定,撕開梁對晉的太行山封鎖包圍線,進入河北平原,並以此為北上南下之跳板;第三步,東收幽州,北拒契丹;第四步,南取魏博,盡有河朔,與梁軍決戰大河一線,蠶食奪取黃河南岸的梁軍重要戰略據點;第五步,突破黃河天險,奇襲汴梁,擒賊擒王。
同光元年(923)十月,已經於四月稱帝、建立後唐的李存勖決定奔襲汴梁!出發前他與家人訣別說:「事之成敗,在此一決。若其不濟,當聚吾家於魏宮而焚之!」就這樣,李存勖以破釜沉舟的勇氣,一舉奪取汴梁,梁末帝朱友貞自殺,後梁滅亡!李存勖終於完成了「三矢之誓」的最後一誓!
就此,李存勖以自己傑出的軍事才能為長達數十年的梁晉爭霸拉上了帷幕,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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