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球員喝水之後要吐出來？這背後暗藏玄機
英格蘭隊的阿里在比賽中把漱口之後的水吐了出來。 圖片來源：紐約時報
（界面新聞訊）這其實是利用人體機能欺騙大腦的一種手段。
英格蘭隊長哈里-凱恩是本屆世界盃目前為止的射手王。在比賽中，你經常可以看到他在比賽中喝水漱口後，再把口中的液體吐出來的場景。
淘汰賽第二輪面對哥倫比亞的比賽中，比賽在30分鐘的加時賽後依然未分勝負。點球大戰開始前，凱恩拿起了自己的運動水杯補水。但他之後並沒有把嘴裡的液體喝下去，而是給吐了出來。
半決賽同克羅埃西亞隊的大戰，其他的一些英格蘭球員也有類似的做法：在比賽後段表現有所下滑時，利用間歇時間漱口，然後把口中的水吐出來。還不僅如此，你在其他球隊的球員身上也能看到這樣的場面。葡萄牙球星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在比賽中也會喝水之後吐出來，而他吐出的液體軌跡在空中猶如一串摩斯電碼。
一些球員這樣做的原因或許是不希望在比賽中有脹腹感，他們漱口的目的只是因為天氣太熱想清醒一下。但也有一些球員這樣的做法很明顯是出於刻意。在世界盃期間，球員們對自己保持健康的秘密都是三緘其口，因此我們很難知曉瓶子里的「水」究竟是什麼液體。不過根據一些運動學和營養學專家的說法，他們的做法或許可以用一種名為「碳水化合物漱口」（carb rinsing）的科技來解釋。
在過去十幾年時間裡，針對自行車和跑步等運動項目的研究已經證明運動員在緊張的比賽過程中，可以通過用碳水化合物溶液漱口，然後把液體吐出去（而不是喝下去）的方式獲得更好的表現。根據科學家的說法，這一理論的核心在於人體口腔中的感受器將愉悅感的信號傳遞給大腦中心，讓大腦「誤認為」人體已經補充了更多能量，肌肉因此會更有力量，運動員就不會感到疲勞。
「這其實是欺騙大腦的一種手段，我們認為這是利用了人體的機能，」運動生理學家和營養學家阿斯克·約肯德魯普與英格蘭伯明翰大學的同事們在2004年發表了論文，表示「用碳水化合物溶液漱口的方法可以幫助自行車運動員騎行40公里的用時縮短大約一分鐘」。
英格蘭國家隊拒絕透露他們在本屆世界盃上採用了怎樣的營養學方法。但有了解英格蘭隊「養生之道」的相關人士坦言，球隊「其實在很多年之前」就嘗試過這種用碳水化合物溶液漱口的方法，並且「可以說形成了一種慣例」。
一位就職於英超聯賽的健康官員表示，這種「碳水漱口」的方法的目的是在激發球員能量的同時防止球員出現胃脹和腹絞痛的癥狀。科學家們還表示，這一方法還可以避免因為飲用碳水化合物溶液而導致的胃痛。
這項研究證實，當液體在口中停留時間在5秒至10秒時，「碳水漱口」的方法就能夠提升球員表現，而且時間越長越好，因為會有更多口腔感受器與碳水化合物溶液接觸。
「雖然現在採用這一方法的球員比以往更多，但我依然不會說這一方法已經在世界盃上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如今已經是英格蘭拉夫堡大學一位運動代謝學教授的約肯德魯普表示，「我希望他們是有意識採取這樣的方法，很開心看到科學走進了運動的實踐中。」
當然，「碳水漱口」效果的持續時間也是有限的。人體中的糖原是一種儲存形式的葡萄糖，在運動期間為人體提供能力。隨著身體肌肉糖原的不斷消耗，碳水化合物也必須得到補充，否則球員最終就會耗盡體力。
大部分的研究都表明，「碳水漱口」方法的效果在緊張激烈的比賽中可以維持30分鐘到1小時。而一場足球比賽的時間至少是90分鐘，在世界盃淘汰賽階段可能會延長至2小時，因此英格蘭赫特福德大學運動健康與科學研究的帶頭人，運動生理學家琳德西·波特姆斯就認為，世界盃上對碳水漱口方法的使用「其實是錯誤的」。
她發現漱口的方法可以提高擊劍運動員在比賽中的刺擊精確性，而她一位隨英格蘭隊出征世界盃的同事透露稱，國家隊的營養師告訴球員在足球比賽中使用這種碳水漱口的方法也有益處。
但波特姆斯補充道：「球員們應該把液體喝下去，而不是吐出來，這是由足球比賽的時長所導致的。比較理想的情況下，我認為用碳水化合物溶液漱口後再喝下去，才是一箭雙鵰的做法。」
目前對碳水化合物攝取對足球運動員的益處的研究相對還處於起步階段，而且除了賽前和中場休息，運動員們喝水的機會其實很少。並沒有人能夠百分百確認想要最大限度激發球員表現，碳水化合物最合適的攝入量是多少。也有研究表明，在比賽期間補充的碳水化合物應該比日常生活中攝取的更稀薄一點。
約肯德魯普認為，針對跑步耐力的研究會更清晰一些。但他同時表示，飲用碳水化合物溶液的方法是否會通過延緩疲勞感或者影響大腦的途徑，提升某些足球特定技能（例如盤帶、傳球、射門和頭槌等）的表現。有一些研究認為這一方法對盤帶和傳球等能力有積極作用，也有研究對此持相反態度。而此前成功完成了針對自行車運動員研究的約肯德魯普表示這樣的結果並不出人意料，因為足球運動能力的衡量是非常複雜的，受到許多變數的影響。
而關於「碳水漱口」方法，也依然有很多值得關注的問題亟待解決：這一方法是否會影響球員的認知功能和場上的決策？反應時間又是否會受到影響？在比賽進入到最後15分鐘疲勞階段時，漱口的方法是否能讓球員更快速度地爭搶球權？或者有額外的幾秒鐘反應時間做出決定？他們射門的力量和準確度是否會因此而提升？英格蘭隊在同哥倫比亞隊的比賽中終於改寫了自己不擅長點球大戰的慘痛歷史，又是否能用「碳水漱口」的原因來解釋？
「我們現在還無法研究到這個深度，」英國佳得樂運動科學中心的首席科學家伊恩·羅洛大笑著說道，「目前來看，點球大戰的成功並不是我們的功勞。」
而羅洛和其他的科學家也表示，「碳水漱口」的方法並不會給人體造成危害。他們開玩笑說，這一方法唯一的危害可能就是一些含糖的飲料可能會導致蛀牙。至於這一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益，羅洛說：「既然這一方法有給你帶來好處的可能性，那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隨著世界盃臨近尾聲，由一家名為Unit Nutrition的紐約公司生產的一款碳水化合物漱口水產品已經上市，可供消費者購買。密歇根州立大學的研究人員正在通過測試大學生腦部活動的方式，試圖確定漱口方法的效果究竟可以維持多長時間，以及Unit Nutrition推出的這款糖原漱口水是否可以提升運動員和其他使用者的專註度。
雖然目前的結論還很初級，但他們認為漱口方法的效果可以持續大約15分鐘。密歇根州立大學的運動生理學助理教授大衛·弗格森表示，漱口的方法可以減緩運動員的疲勞感，讓他們更專註於比賽。但對於那些出戰世界盃的球員來說，隨俱樂部征戰了一整個漫長賽季的他們，又在炎熱的俄羅斯經歷了數場緊張激烈近一個月的比賽，他們已經感到非常疲勞，所以「碳水漱口的方法不太可能讓他們跑得更快或者射門力量更足」。
弗格森補充說道：「這（漱口的方法）只是提高他們的專註度，減少疲勞對他們的影響，這樣他們就可以在比賽中表現更好。」
對「碳水漱口」方法有所研究的加拿大體育學院主管特倫特·斯泰林格沃夫在看過英格蘭隊和哥倫比亞隊的比賽之後表示，由於這場比賽已經進入到了點球大戰，因此這時候再把碳水化合物輸送到血液中已經為時過晚。不過通過漱口的方式激發大腦的活力，這個時間或許還不算晚。
「在經歷了2個小時極度激烈的比賽之後，你會嘗試書中所有的方法去最大程度提升你的專註度，」他說道，「這種方法的背後有科學依據嗎？或許我還不太了解。那麼這種方法對人體有害嗎？當然沒有。如果運動員相信這一方法，並且認為它有魔力，那我打賭這樣的方法一定會有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