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西湖，難得有意

和未妖一起

換個角度看人生，看世界

文 | 未妖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對西湖的印象，要從白娘子和許大官人凄美的愛情故事說起。

春雨如油，西湖斷橋上，白娘子仙袂飄飄，手持油紙花傘，邂逅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許仙。端午佳節，燥熱難耐，一杯雄黃酒下肚，從此開啟了白許兩人坎坷凄美的情路生涯。西湖水，融入了白娘子溫婉嬌羞的脫俗氣質；斷橋上，印刻了白許二人流傳千年的愛情神話；雷峰塔下，是摯愛終不得長相廝守的悲苦和怨咒。還未相識，西湖已經在這故事裡變得縹緲起來。

幼年，給西湖賦予了太多美麗的遐想，以至於覺得，不到西湖，真不算見識過江南水韻。

高中時候，一句「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為江南蒙上神秘而幽怨細紗的同時，彷彿為自己傾慕的如丁香姑娘一般的煙雨江南注下了脫俗韻味，想著必然要走一遭了。

悠長而寂寥的雨巷，融合了父親國畫里的白壁青瓦，煙雨窄巷，輕舟漁橋，如夢如幻，總是一副可觀賞而觸碰不得的冷傲姿態。

今年的端午，南下，初遇西湖水。

在人頭攢動的堤上，西湖依舊傲嬌，凜然安坐在那裡，和嘈雜的流動人群格格不入。湖面還是波光蕩漾，遊船點點；斷橋上行人如織，密密麻麻。遠山禪寺塔尖微露，近樹藤葛如髯，深淺不一，美依然美，柔依舊柔，但是總還是覺得缺少了什麼。

余秋雨在《西湖夢》里寫道，對於許多遊客來說，西湖即便是初游，也有舊夢重溫的味道，這簡直成了中國文化中的一個常用意象，摩挲中國文化一久，心頭都會有這個湖。這不由得讓我想起我父親的山水畫。

父親是地道的西北人，對於江南水鄉踏足不多。可是，父親的山水畫大都以南方景觀為題材，畫里，層巒疊嶂，汩汩流水，藤蘿枝蔓，晚歸漁樵，融匯在一起，勾勒出一副細膩雋永的桃源氣息。

父親說，中國山水畫講究一個「意」字，有了「意」，那些堆砌起來的物象，最終構成的意境，都會有了靈氣，畫也就活起來了。但是現實當中這種景觀里的「意」已經被過分物化，很少還有保留中國文化里的「意」韻。

就好比如，你站在摩肩接踵的斷橋上，還會去感受西湖獨有的歷史文化經典嗎？西湖水上遊船如織，一眼望去，星星點點，你還能感受到白娘子和許仙初識泛舟西湖的悠揚心境嗎？亦或者像蘇東坡和白居易一樣吟詩一首？基本上不太可能。這時的西湖，更多扮演著一種被用來「玩弄」的角色。除非你飽腹詩書，在一個陰雨綿綿、惆悵滿懷的時刻，獨自彷徨在西湖畔，這時的「意」就顯現出來了，但這樣的時機少之又少。

但是，難能可貴的是，在中國如此繁多的人文景觀中，西湖可謂是儘力保留了「意」韻的。拋開節假日，在無人的黃昏，杭州西湖像一個疲倦的美人，靜靜蜷卧；在煙雨蒙蒙中，西湖又幻化成一曲躁動的音律，飄灑在整個杭州城。這時，西湖怎會無意？

不過，西湖的魅力，還在於她強大的浸潤力。

泛舟西湖上，「你整個人都變溫柔了！」朋友道，在此之前，我曾是一個加班至深夜的「拚命三郎」。

巧兒，我的大學同窗姐妹，畢業後居於杭州多年，最大的變化不是她體重增加了，也不是她皮膚細膩了，而是是不是從身體里漫出來的柔和氣質，還有滿溢的純真孩子氣，要知道曾經的巧兒可是一名體育健將；燕子，我高中的同窗姐妹，居於杭州一年，她說，在杭州這段時間，居然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北方人。她最大的變化則是從可愛的孩子氣蛻變得更加柔雅知性了，有時候談話甚至聽不見她柔柔的語調里說了些什麼，哈哈哈。大概，這就是西湖的能量罷。

一池西湖水，半部江南意。再入杭州，必等候一個春雨如油的三月天，獨自漫步西湖堤畔，抑或和心愛的人泛舟其上，望一番無人的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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