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窮人與富人的活法
缺錢沒關係，但不能缺信心。有時候，幸福指數和金錢無關，而由心態決定。
在美國，如果你看到有人開著房車、拖家帶口去旅行；或者在夏威夷的海灘上曬太陽；或者去拉斯維加斯度假——你千萬別以為他們都是身價不菲的大富翁，他們中的有些人或許連工作都沒有。同樣在美國，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穿著普通T恤，在百貨店的打折專櫃流連忘返；如果你在感恩節之夜，看到有人在商店門口通宵達旦地排隊，只為第二天一早搶購一台吸塵器或者電視機——你千萬別以為他們都窮得叮噹響，他們中的某些人，或許還是幾口油井的主人。天性樂觀的美國人，善於把窮日子過得像富翁，也善於把富日子過得像乞丐。
窮得自信
先來說說美國最底層窮人的生活心態吧。因工作需要，先生偶爾會僱傭一些臨時工去包裝公司干體力活兒，報酬一般是每人每小時10-15美元不等，視勞動強度而定。一次，先生僱傭了兩名老墨（墨西哥人）。傍晚幹完活兒，他給了他們每人80美元。一個老墨開心地說：「我今天掙了不少錢，我要去HEB（美國連鎖超市）買只烤雞和幾瓶啤酒回家。」另一個說：「我要去吃頓烤肉。」先生說：「我明天還需要人幹活，你們明天還可以掙到這些錢。」
「NO、NO！」要去買烤雞的那位老兄連連搖頭，「先生，我明天必須帶孩子們去動物園，我答應過他們，下個星期一我再考慮工作的事情。」像他這種「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的心態，在美國人中十分普遍。
有一年夏天，我家請來幾個工人在後院鋪一條磚道。四個工人中，有一個年輕白人，才23歲，居然已是三個孩子的爸爸。「我17歲就做爸爸啦，我最小的孩子才5個月。」在午間休息時，他十分快活地和我們聊天。他說，正因為他在讀高中時和女友有了孩子，因此不得不結束學業，開始打工掙錢養家。「你的父母沒有反對嗎？」我倍感驚異。如果在國內，兒子荒廢學業耽於兒女情長，父母絕對會橫加干涉。
「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也必須珍惜得到的一切。」這個年輕的父親聳聳肩膀，表情十分輕鬆，「我現在每個月可以掙到2000多塊，加上政府補貼，日子過得挺滋潤。如果我的孩子20歲就能工作，那麼我40歲就可以退休啦！」說罷他哈哈大笑。這也是一種美國人的普遍生活心態，他們大多數人隨遇而安，得過且過，生活態度積極，從不抱怨什麼，而且把能夠工作作為最快樂的事情之一。
所以在美國，無論是在餐館、超市，還是在飛機上，如果你看到白髮蒼蒼的服務員，千萬不要驚訝，對他們來說，能夠工作是一種快樂和幸福。還有一些年輕人，趁著假期打打短工，掙點零花錢，這種現象十分普遍。（他們中的一些人並非真正的窮人，而是為了自力更生。）
一次，我去離家不遠的梅西百貨買護膚品，遇到一位七旬老太，她說從台灣來，已在美國定居五十多年，退休前從事醫療科研工作，退休後才來到商場做護膚品銷售員。我冒昧地問她，為何這麼大年紀還出來工作？「掙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每天可以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會給我帶來很多樂趣，以至於不會讓我得老年痴呆症。」她開心地說。
我家以前有個割草工，名叫艾爾瓦多，夏季每周來割一次草，每次30美元，他在我們小區里有很多固定客戶，所以整個夏季他的生意都很不錯。前年8月的一天，艾爾瓦多在來我家割草時，向我們請假，他說下周不能來割草了，他要帶妻子去拉斯維加斯度假。我們都很驚訝，夏天正是割草工的黃金季節啊，他居然捨得休假？
「這是我答應送給妻子的結婚五周年旅遊紀念。因為夏季的拉斯維加斯是旅遊淡季，機票和酒店都很便宜，我們這些窮人才能去得起。再說啦，錢永遠掙不完，就像草割了還會生長一樣。可是人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掙錢還重要，比如我和家人在一起時的快樂和幸福。」他說。
美國人不喜歡加班，每逢周末，必會和家人一起度過。如遇假期，有一些家庭往往會租或買一輛房車，後面拖一輛轎車，全家開車去旅行。這樣既省了旅館和機票錢，也玩得瀟洒自由，而且房車上廚房、廁所、床等一應俱全。美國各地都有房車駐地，環境優美，還供有做飯的地方，大大節約了旅遊成本，這也是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選擇的旅遊方式。
由富到窮，是很多人都無法接受的現實。但大多數美國人能伸能屈，富有富的滋潤，窮有窮的活法。
先生認識一個美國朋友，曾是一家石油大公司的部門主管，年薪三十萬美元，自己還投資了一口油井，天天開著賓士，住著豪宅，日子過得挺滋潤。但是由於這幾年美國經濟不振，油價下跌，他所在的公司大幅度裁員，他遭遇失業，投資的油井也虧損嚴重。禍不單行的是，妻子又在此時跟他分道揚鑣，還要他支付一大筆贍養費。
可是某天，我在Facebook上看到這位老兄發布了好多他開著一輛嶄新的賓士房車滿世界旅遊的照片。先生打電話問他的近況，他大方坦承道：「你知道，現在我已經付不起房子的高額稅金啦，所以我把房子賣了，還掉債務和貸款，再買了這輛流動旅館，你們看怎麼樣？棒吧？我準備開著它遊歷美國，順便尋找工作，我在哪裡找到工作，找到新女友，就在哪裡停下來。」什麼是瀟洒，這就是啊！
對我們而言，人到中年，連個蝸居都沒有，豈不惶惶不可終日？可這個老美，居然如此能伸能屈，他毫不隱瞞自己目前的窘境，但又不因此而自卑或頹廢，甚至連潦倒的影子都看不見。由於這幾年美國經濟滑坡，像這樣由富到窮的美國人比比皆是，很多人賣掉豪宅，租住公寓。賣掉豪車，開起普通二手車。他們依然自信活得很好，他們認為快樂比金錢更寶貴。
富得低調
再來說說美國富人的生活態度。
我們認識一個美國家庭，先生比爾曾是一家著名風險投資銀行的休斯頓副總裁，年薪二百多萬美元，即便現在退休了，也還是幾家石油公司的股東，太太是一位退休的數學老師，他們家住在休斯頓一個高檔社區，屋內設施卻很簡單。他們的兩個兒子畢業後都在達拉斯工作，合租著一套公寓。
一個聖誕節，我背著先生送的聖誕節禮物——一隻名牌包去他們家吃飯，比爾太太見狀驚呼：「這隻包太漂亮了，我所有的包加起來，都沒有你這個值錢。」我大為不解：身為銀行家的太太，居然連一隻名牌包都沒有？
而當天的聖誕晚餐更是簡單得可以，一個蔬菜沙拉、幾片麵包、一塊雞肉和一塊蛋糕，就沒啦，我都沒吃飽。
回家路上，我跟先生閑聊，我說比爾真是吝嗇得令人費解。先生說：比爾的價值觀有時候確實很奇怪，他對家人特別小氣，他喜歡去沃爾瑪買衣服鞋子。他的車髒了都是自己洗，草坪也是自己修整。家裡椅墊壞了，比爾太太就去沃爾瑪買布和海綿自己動手縫。他的兩個兒子每逢暑假都去打短工，掙零花錢。別看他對家人摳門兒，對外人又很大方，他每年都要給當地的教會捐款，一捐就是幾萬、上十萬美元。我剛來美國留學時寄居比爾家，不用付房租不說，他們還每月給我六百美元，我只需在課餘時間給他家打掃游泳池而已。如果沒有那每月六百美元，當年我都不知道如何讀完研究生。
這下，我又對比爾刮目相看了。如果說，窮人不得已只能極盡節儉地過日子，但富翁過窮日子絕對罕見。難得的是，一些美國富二代甚至比父輩更節儉。
前兩年，比爾的大兒子結婚。在我的想像中，銀行家的兒子結婚，可不是一般的奢侈風光，僅僅收禮金大概就會收到手軟吧。可比爾告訴我們，他們不收禮金，只收新郎新娘需要的實用禮品。當我們收到新郎寄來的結婚禮物心愿清單時，不由大跌眼鏡——他們只是選擇了一些便宜的家庭日用品，如杯盤刀叉和床上用品等，有些都只是幾十美元甚至幾美元，可見新郎新娘不挑貴的，只挑對的。
我和先生去他們指定的商店，挑選了十多樣禮品，總算湊夠了一千多美元，然後付了錢，寫上禮品卡，填上新郎新娘的地址，商店會將禮品按時送達。當他們收到禮物後，第一時間給我們打來電話表達謝意。比爾還開玩笑說，由於我們選擇的禮品嚴重超標，害得他們很多親友都沒了選擇權，對此很有意見呢。哈哈！
而他們家的婚禮也很簡樸。由於新娘家在達拉斯（美國的風俗一般在新娘家鄉舉行婚禮，而且由新娘家出錢操辦），所以他們先在達拉斯舉行了一場教堂婚禮，然後又回到休斯頓的新郎家舉行第二場簡單的婚禮，邀請未能前往達拉斯參加婚禮的親友們。大概為了省錢，婚禮就在比爾家後院舉行。他們請了一個專做上門設宴服務的西餐團隊負責晚宴，在後院的草坪上擺了十多張圓桌，一個兩人小樂隊在院子一角彈琴敲鼓，簡單又熱鬧。來賓大約有七八十人，晚宴是自助餐，總共只有五道菜——蔬菜沙拉、麵包、烤牛排和烤雞胸，最後的甜點是結婚蛋糕，當然量很多，吃飽為止。
比爾的小兒子曾經去過兩次中國，第一次是單獨背包游，第二次帶著未婚妻去的。這兩次去中國，他都先從網上查好路線，訂好國際青年旅館，怎麼省錢怎麼來，從來不住五星級酒店，絲毫沒有富二代的做派。
在美國還有個有趣的現象，馬路上跑著的豪華跑車，開車的大部分是白髮蒼蒼的老先生，鮮少年輕人。據說是因為年輕時沒能攢下錢買豪車，等年老了一定要圓個夢。
美國富人喜歡做慈善，大大小小的慈善活動上，美國人總是會慷慨解囊。窮有窮的捐法，數十或數百美元不等。富有富的捐法，幾萬、幾百萬美元甚至上億。像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擁有數百億美元身家，平時穿普通T恤，開普通日系車，2015年他和妻子創辦了自己的慈善機構，而且他和妻子都許諾，在他們的有生之年，將會把Facebook給他們帶來的99%的財富，用來投入到慈善事業上。全球人孰知的比爾·蓋茨慈善基金會，在2015年的資金規模就達到了400億美元，還不包括已經捐贈出去的370億美元。
或許對他們來說，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只是一種社會身份的象徵，卻不是他們生活方式的象徵了。
美國人喜歡旅遊，而且家庭觀念很重，每到假期，必定會全家出遊。為了一次遠行，他們會計劃很久。上周，我的英語老師鬱悶地告訴我：本來這個六月中旬，她和先生計划出國旅遊的，但是由於她先生工作的石油公司據說要裁員，他們不敢旅遊去了，他們必須節約用錢，以防失業。這只是一個普通美國家庭的縮影。
我們還有一個美國朋友，也是做石油開採的，擁有幾個油井，他平時請我們吃飯，總是在周三晚上，因為他愛喝酒，有一家墨西哥餐館每周三下午5-6:30分，是Happy Hour（限時特價），這個時間段的酒水和烤肉都只有半價。
當然，部分美國富人也有奢華的生活方式，在休斯頓約翰遜宇航中心的停機坪上，就停滿了私家飛機；數十萬美元一輛的跑車馬路上比比皆是；出國度假就像我們逛一趟街。但在美國很少看到「鬥富」、「拼爹」、「秀愛馬仕」的現象。無論窮人還是富人，他們都活得認真踏實不浮躁。積極樂觀是美國人的天性，窮人不自卑，富人不自負，無論窮得淌水，還是富得流油，他們都只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幸福指數就是他們的生活標準。
（PS:本人在美國不上班，屬於井底之蛙，所見所寫也許片面，但絕對真實。呵呵！）
作者趙美萍：從事文字工作近二十年，曾任《知音》傳媒集團編輯、記者，寫有自傳《我的苦難，我的大學》、《誰的奮鬥不帶傷》、長篇愛情小說《轉角遇見愛情》。現定居美國休斯敦，專職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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