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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下)

原標題:胡適: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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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胡適出院後,暫住福州街台灣大學的學人宿舍。1月21日,陳雪屏夫婦、毛子水、楊亮功等人前來看望,大家都勸他住到春節以後再回南港「中央研究院」。這一年2月6日,是舊曆正月初二,蔣經國前來拜年,並代表蔣介石邀請胡適夫婦於兩天後到士林官邸吃飯。2月8日中午,胡適夫婦來到台北士林官邸,與蔣介石夫婦共進午餐。飯後,宋美齡還送給江冬秀年糕和鹹肉。這顯然是江冬秀愛吃的食物。


2月14日,胡適接到吳健雄女士來信,信中說:「『中央研究院』每年開會一次,做院士的應該儘可能參加出席。……這一次回去最大的理由是探望你,其次是與在台學術界見面,能有餘暇,乘機看看台灣風景產,大概做五六天的耽擱。」(《胡適年譜》第967頁)


同一天,胡適致信張群。他告訴對方:「本月八日士林官邸午餐時,我曾口頭報告『總統』,『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會議定於二月二十四日舉行,此次會議之主要任務為選舉院士,除在台院士十四人外,海外院士能回國出席者,為物理學者吳大猷、吳健雄(女士)、袁家騮,有經濟學者劉大中,共有四位。」對於這次會議,蔣介石比較重視,蔣夫人對於女院士吳健雄尤感興趣。為此,胡適希望蔣介石能夠出席這次會議,並會見參加會議的全體院士。(《胡適書信集》下冊,第1735-1736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出版)2月17日,胡適致信剛剛從醫院出來的「副總統」陳誠,報告「中央研究院」第五次院士會議即將召開,希望他能參加並接見與會院士。

2月19日,胡適接受《中央日報》和《新生報》記者的採訪,披露了這次會議的準備情況。他說這次會議不舉行開幕儀式,但當天下午將舉行酒會來招待記者和院士們。隨後,他著重介紹了吳健雄和其他幾位海外院士的成就,其中有這樣一段話:「吳健雄是我在中國公學的學生,她的成績特別好,在我班上得了一百分。……在二次大戰期間,她參加了曼漢頓計劃的原子彈製造工作。她還是打破普林斯頓研究院兩百多年歷史的第一位女性。普林斯頓一向不請女先生,不收女學生,可是在大戰時期,竟破例請她去教授物理學。……」此外,胡適還介紹了吳健雄在實驗物理學上的主要貢獻,其中包括在實驗室里驗證諾貝爾獎獲得者楊振寧、李政道的「宇稱不守恆」定律。因此她被譽為「全世界最前列的女性物理學家」(《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第271-272頁)



2月22日,吳大猷和吳健雄、袁家騮夫婦先後飛抵台北後,立刻前來拜訪胡適。胡適在家裡身著長袍歡迎他們。袁家騮是袁世凱的嫡孫,也是卓有成就的物理學家。吳健雄恭敬地問候老師之後,便風趣地對吳大猷說:「你是饒毓泰先生的學生,饒毓泰和我都是胡先生的學生,在輩分上說,你應該喊我『師叔』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第273-274頁)說罷大家哈哈大笑。


1962年2月24日上午,「中央研究院」在蔡元培紀念館舉行第五次院士會議。早上8點半的時候,胡適從福州街乘車前往南港。上午9點至12點,在胡適的主持下,大家選舉出新一屆院士。那天中午,胡適與大家共進午餐後已經是兩點半了。隨後胡適睡到四點多鐘,處理了一些事務,便前往蔡元培館主持下午的酒會。


酒會從下午5點開始。胡適首先致辭。他說:「各位朋友,今天是『中央研究院』遷台十二年來,出席人數最多的一次院士會議。令人高興的是海外四位院士也回國參加這次會議。『中央研究院』第一次院士是在大陸上選出來的,當時被提名的一百五十人,選出了八十一位……『中央研究院』在此恢復時,只有十九位活著在台灣。」緊接著,他回顧了當年的困難情況,並興緻勃勃地說:「我是一個對物理學一竅不通的人,但我卻有兩個學生是物理學家。一個是北京大學物理系的饒毓泰,一個是曾與李政道、楊振寧合作證驗『對等律之不可靠性』的吳健雄女士。而吳大猷卻是饒毓泰的學生,楊振寧、李政道又是吳大猷的學生。排行起來,饒毓泰、吳健雄是第二代,吳大猷是第三代,楊振寧、李政道是第四代了。……這一件事,我認為生平最得意,也是最值得自豪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第277-278頁)

隨後,他請李濟和吳大猷講話。二人講完後,胡適接著說:我去年在「亞東區科學教育會議」講了二十五分鐘的話,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對我進行文字「圍剿」。我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不要去管它,那是小事體,小事體。我挨了40年的罵,從來不生氣,並且歡迎之至,因為這是代表了中國言論自由和思想自由。」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激動。因為有幾位海外歸來的學者在場,所以他接著對台灣的言論和思想自由狀況進行評述。正當他對台灣的言論自由侃侃而談時,他突然把話剎住,急忙說:「好了,好了,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裡,大家再喝點酒,再吃點點心吧,謝謝大家。」



酒會在6點半鐘結束,與會人士在歡笑中陸續離去。胡適慢慢走到袁家騮跟前,和他閑聊起來。正在這時,「胡博士突然面色大變,他的頭曾在放著茶點的方桌上撞了一下,然後平躺在地上,這一突變,震驚了尚未離場的人,連已經跨上汽車的人也都匆匆地趕進來。」(《紀念胡適之先生專集》第7頁,台北豐稔出版社1962年出版)


五、巨星殞落,天地同悲


這一意想不到的變故讓周圍的人手足無措。所幸醫生們很快趕到,給胡適注射了三支強心針,並進行人工呼吸。經過一段沉悶的等待,所有的人都希望能夠出現奇蹟。7點25分,一輛計程車送來台大醫院的主治醫生,他在胡適的胸部聽了一下,隨即宣布胡適在十幾分鐘以前已經逝世。這一判斷,讓「所有的人潸然淚下,「中央研究院」的職員們都痛哭流涕……」(《紀念胡適之先生專集》第7頁)

胡適的遺體於2月25日一早移入台北極樂殯儀館的靈堂。隨後,王雲五、張群、王世傑、羅家倫、莫德惠等政界要人或生前好友前往殯儀館弔唁。26日,胡適長子胡祖望從美國趕回台北,蔣經國代表蔣介石到殯儀館瞻仰胡適遺容之後,還到福州街慰問胡夫人江冬秀女士,勸她節哀保重。


隨後,「數以千計的大學、中學的在校男女學生,冒著大雨跑到台北市極樂殯儀館瞻仰一代學人胡先生的遺容並鞠躬致敬,他們大部分系成群結隊前往,並在靈堂外簽名薄上寫下『台大學生』,『師大學生』或『北二女初二學生』……等然後離去。」(《紀念胡適之先生專集》第8-9頁)


下面是關於胡適後事的一些報道,從這些報道中可以看出,台北那些天一直在下雨。真可謂巨星殞落,天地同悲:

廿七日是故胡先生移靈極樂殯儀館,設靈供人弔唁的第三天。台北市一直落雨的天氣顯然沒有阻礙國人對胡先生的崇敬。

廿八日,胡先生前好友和從未晤見過的民眾,仍自朝到晚絡繹不絕地到靈堂,弔唁這位一代哲人。


三月一日廣大民眾的人潮冒雨湧進台北市南京東路的極樂殯儀館,瞻仰一代學人胡先生的遺容。


這個廣大的人群,包括各階層的人士,以及少數的外國友人。估計人數超過三萬人。


一日雖然整天陰雨,並沒有影響這些人對胡適之先生的敬愛與瞻仰他遺容的熱誠。尤其是傍晚時,瞻仰遺容的人們擁塞在靈堂前的竹棚里,一分鐘進入靈堂的達七十人以上。(《紀念胡適之先生專集》第8頁)


按照治喪委員會的安排,胡適的遺體於3月1日移入殯儀館的極樂大廳,供世人瞻仰。大家看到,大廳中央懸掛著胡適69歲生日的巨幅照片。遺像上方是蔣介石親筆書寫的「智德兼隆」挽額,兩旁掛著陳誠的輓聯。上聯是「開風氣而為之師,由博涉融合新知,由實驗探求真理」;下聯是「瘁心力以致於學,其節慨永傳寰宇,其行誼足式人群」。胡適躺在布滿鮮花的靈台上,和藹、慈祥……,與外面的天氣形成明顯對照。


直到3月2日舉行公祭的時候,天氣才由陰轉晴。公祭從上午8點開始,美國、日本、越南、韓國、菲律賓、泰國、土耳其、約旦、秘魯、哥斯大黎加等國都派代表參加。公祭時,許多人悲痛欲絕,泣不成聲。公祭結束後,胡適的靈柩上覆蓋著北京大學的校旗,向南港緩緩駛去,並下葬在「中央研究院」對面的小山坡上。


本文來自《人物》雜誌2011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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