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誠實人的商店」哪兒去了？|吳琪

原標題：七年前的「誠實人的商店」哪兒去了？|吳琪

看過我2015年6月18日發的公號文章《英國的「誠實人的商店」與中國的「無人超市」有啥不同？》的讀者可能還記得，2011年我在英國德文郡威廉的姐姐家拜訪時，去了附近一家「誠實人的商店」（無人收款商店），還在商店買了東西，把錢放進了一個「誠實人「的錢盒子里。隨後，我還寫了一篇題為《誠實人的商店》的文章。幾年後，讀到一篇有關中國北京和杭州兩家「無人超市」做實驗的文章，文章的結尾告訴我們：杭州的那家超市實收款差了3000元，付款率為82%。北京的超市沒有公布數據，但有人拍下10塊錢甚至分文不給，就將名貴煙酒帶走的情況時有發生。

後來，我把英國那家「誠實人的商店」和中國的那兩個無人超市做了比較，得出了以下結論：無人收款商店的存在一定要符合兩個條件：1.在一個小範圍的「熟人圈」里；2.所賣商品的金額都不大。因為身在「熟人圈」做不誠實的事情，有被人識破的危險和壓力；佔小便宜或偷盜小額商品不值當，也就沒有動力。

昨天，我們又來探望威廉的姐姐，驚訝地聽她說那家「誠實人的商店」的「誠實人」的錢盒子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收銀機的使用，但是商品的種類大大增加，旁邊還開起了咖啡館。

見到老闆娘，認出她是七年前那個「誠實人的商店」的兒媳婦。自我介紹之後，我馬上問那個「誠實人」錢盒子的下落。她笑著告訴我，現在她的農場的產品已經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當地人和遊客的需要了，他們主要經營的商品是從其他地方批發來到，已經不完全是自力更生的物產了。

她的話從另一個方面也驗證了我的上述結論。既然沒有了「誠實人」的錢盒子，商店也就不能稱作「誠實人的商店」了，我們就叫它「真實人的商店」好了。

2011年的我

2018年的我

2011年的湯米。他正在往「誠實人」的錢盒子里放買東西的錢。

2018年的湯米。原來放錢盒子桌子的地方，現在換成了一個裝滿冷凍肉的冰櫃。

2011年「誠實人的商店」的大門口。

2018年「真實人的商店」大門口。

商店用上了收銀機。

「真實人的商店」里的物品玲琅滿目，只有雞蛋、蜂蜜、果醬是自家產的。

這個檯燈的燈罩是當地的地圖，挺有意思。

剛開門的咖啡店，還沒有顧客造訪。這裡不僅有咖啡，還可以用餐。

商店後面依然是原先的農場，已經萎縮了不少。

以下是我寫的那篇《誠實人的商店》：

這些年我越來越感到了人與人之間的「誠信危機」。誠實和信任是建立在相互關係上的。這裡我要給你講個故事。

2011年暑假回英國探親，由於家裡老人相繼去世，「樹倒猢猻散」，老房子被賣掉了，只好四處」打游擊」。哥哥家住幾天，姐姐家呆幾日。英國南方的德文郡，是個旅遊勝地。姐姐家就在這個郡的一個小鎮上。開車十分鐘向南就來到人頭攢動、熙熙嚷嚷的大海邊，步行五分鐘往北，就看見了蔥綠幽靜的田野和星星點點的農家住房。

在姐姐家住了一周，除了向南一次，幾乎天天往北步行。一天，在步行回家的路上，姐姐說家裡晚餐的土豆不夠了，就在道邊的一家農產品商店停下來。商店的東西不算多，但主食和副食應有盡有：從冰箱里的雞肉、豬肉和牛肉；貨架上的雞蛋、果醬和自製鮮花飲料，以及到檯子上的水果蔬菜。每件商品全是自家養殖的，或種植的不用化肥和農藥的有機食品，而且都是明碼標價。

奇怪的是，商店裡只有商品，沒有售貨員。我挑選了幾個土豆和其他幾樣東西，剛想喊售貨員，姐姐笑著指著一個靠牆擺放的磚頭大小的、上面印有牛圖樣的冰淇淋盒子，旁邊還有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請將購物款放在這個』誠實人』的盒子里，如果需要找零，請來家找我們。十分感謝。（主人落款）」。

可是那天出來散步，沒有一個人帶錢，我說要不先留個條子，過後再把錢送來？可誰也沒帶筆，又不巧主人這天可能下地了也不在家。姐姐說如果把東西拿走，不讓主人知道，她心不安。最後我們還是把已經挑選好的土豆什麼的，都放回了原處。

在回家的路上，我在想，這個「誠實人」的商店首先店主應當是誠實的，他或她提供的食品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而且他們誠實地相信他們的顧客也是誠實的；如果來「誠實人」商店買東西的人都連偷帶拿的話，這個商店也就開不下去了。

回到家，我正在感嘆如果這個商店開在中國會是一個什麼結果的時候，姐姐說她明天可以帶我去看看另外幾個。

第二天，姐夫帶我來到另一家賣花的「誠實人」的商店，其實這只是家門口擺的架子，上面放了一些盆栽花草，倒真有一供「誠實人」付款的瓶子。另外一家「誠實人」的商店，其實就是一把椅子，上面放了一筐青蘋果，有一個竹籤和紙片製作的小牌子，上面寫著：「烹飪蘋果，一鎊一袋；請把錢塞進大門裡的信箱里。」但是你仔細看看裝蘋果的塑料袋，都是從一個叫TESCO的超市裡「順「來的。這未免有點不誠實之嫌吧。

但是，不管怎樣，我們買土豆的那家「誠實人」的商店是誠實的，不摻半點假；來這購物的顧客在店主的感召下，自然變得誠實起來。

誠實，其實是做人的道德標準之一。姐姐和姐夫也在說這種標準現在慢慢都在淡化，甚至丟掉了。只要不犯法，什麼事都敢做，還管什麼誠實不誠實的。他們還給我舉了一個例子：有一個「誠實人」的商店賣的東西，不是店主自產的，而是從批發市場「批」來的便宜貨，再抬高價格賣給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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