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終將消失的鐵匠

?一

當年，聽過打鐵聲音的人們是幸福的

那時候的人們，力氣是自己的

貧窮 無罪

讚美勤勞、忠孝，和力所能及的善良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吆喝著牛，推著犁耙，光著腳，踩在暖春的田裡

用門背的鋤頭、牆上的鐵銃、轉角的刀

趕走月光下的野豬、豺狼

那時，鐵不只是工具，更是品質

二

當年的鐵匠更是幸福的

這種幸福，如騰騰火焰中火紅的鐵

淬火 回火

反覆鍛造中，鑄就農耕文明的脊樑

自給自足，萬物相安

人、風、火、水之間的對話

混雜在噗嗤噗嗤的風箱聲、野性十足的叮噹聲中

寫在鐵匠背上滾滾的汗珠里

那時的鐵匠，腰板挺直，鬼神敬仰

?鄭有才打鐵店

鄭有才把打鐵店搬到了我家隔壁

一個正準備拆遷的棚子

他從貴溪來到資溪，算算已有四十年光景

從小夥子，變成了爺爺

同時變化的，還有打鐵店

從早年的六個人，剩下鄭有才一人

一隻小鼓風機代替了風箱 呼呼作響

一台壓機的抖動聲代替了快意的叮噹

在老家，他的二伯，快七十歲了

一個人種了幾百畝田

他的老婆，幫兒子帶孩子

一個人也輕輕快快種了三十畝地

有著鐵匠身材的鄭有才，一個人悶悶地坐在打鐵店

今年開春，沒有一個人到鄭有才店裡訂犁耙

他說，來拍照的人比來做生意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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