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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啊,你會不會原諒媽媽的抉擇?

王托弟的棲息地,一個文學愛好者的園地

(一)

來德國三年多了,每天中午吃飯的時間,也是我和兒子相約的聊天時間。

我希望通過網路,縮短我和兒子天遙地遠的距離;我希望隔屏相望,能看到兒子點點滴滴的成長;我希望通過交流,讓兒子能感覺到我依然陪在他的身邊,從未走遠……

兒子很乖,每天會將在學校所學的知識,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該背的背會,該寫的寫好,從不拖拖拉拉,也不需要別人督促,很是讓我欣慰。

我走的時候兒子還在上學前班,如今已是二年級的小學生了。看著他從粘人的小尾巴,成長為一個獨立自律的好孩子,我覺得為他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懷上兒子時,我已屬於高危孕婦了。由於先天體質弱,一開始就胎氣不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必須保胎!

說起保胎,大家一定會說,不就是打保胎針,吃保胎葯,躺著不動嗎?那有什麼難的?

其實真正的保胎不是那麼簡單,別人我不知道,於我則是刻骨銘心的。

首先抽血化驗,醫生說我先天黃體缺乏,需要抽我愛人的血或者我兄弟姐妹的血,來分離出一種黃體注入我的體內進行保胎。

先抽我愛人的,不巧的是他血中含有乙肝病毒攜帶,不宜採用。

於是我立馬打電話給我小哥,讓他來醫院,小哥問清情況後,二話不說,立馬乘車趕來了。

幸運的是,小哥的血化驗符合條件。

護士先從小哥胳膊處抽取40毫升的鮮血進行分離,隨後將分離出的一種透明的淡黃色的10亳升液體,象做皮試那樣一點一點注射到我的胳膊上,大約要注射20個點左右。

每注射一個點,痛得我都會呲牙咧嘴,冷汗直冒,但是一想到這樣做就可以保住孩子,我便閉著眼咬著牙一聲未吭。

為我注射的護士看到我臉上滾動的汗珠卻不吭一聲,不禁誇了我一句:「你真堅強!」

我勉強一笑,心說:「為了孩子,只要他能平安保下來,我願吃盡所有苦,受盡所有難,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都願意。」我想這是每個做母親都能做得到的,而且無怨無悔。

這樣的注射一個月一次,一共注射了三次。(在這裡,也要衷心感謝我小哥,感謝他一次又一次隨我奔波在醫院,一次又一次獻上他寶貴的鮮血。)

為了能更徹底地保好胎,醫生還開了一個月的黃體酮(一天一針)和絨毛促縮素(三天一針),那黃體酮打起來一點不疼,但那絨毛促縮素每次打都痛得我直抽冷氣,直冒冷汗。

女兒看我痛苦的樣子,總會拿她的小手輕輕幫我按摩,邊按摩邊用小嘴吹氣,看她乖巧的樣子,頓覺疼痛減輕了許多。

一個月下來,只能說針孔密布,痛楚無數。

好在有驚無險,一月平安。

複檢,醫生說針不用打了,改吃保胎葯吧。

我心有疑問,便說:「這又打針又吃藥的,孩子將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醫生說:「你放心吧,能有什麼問題呢?這保胎葯都是純中藥製劑的,許多人都用了,沒有發現什麼不良後果呀!」」她雖如此說,我的心卻一直忐忑不安的。

就這樣又吃了三個月保胎葯,滿四個月後去複查,醫生說:「恭喜你保胎成功!但仍要小心,切不可大意,否則前功盡棄!」

我聽後仍是七分欣喜三分忐忑,外加小心翼翼。 要知道,在這個孩子之前,我已經習慣性流產流掉了多個,所以心裡格外緊張。

看著日漸隆起的腹部,感受著孩子強有力的胎動,一種莫名的幸福摻雜著莫名的感動,常常讓我情不自禁地邊撫摸著他邊邊自言自語:「寶貝,加油!媽媽知道你是最捧的,媽媽歷盡千辛萬苦,媽媽一定要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到這個世界上!」

孩子好像聽得懂,每次回答我的都是他強有力的胎動,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學會上網,於是便每天在本子上寫下一篇日記,記錄著他在我腹中成長的點點滴滴。

可惜自從生下他後,整天忙著他的飲食起居,加上雜七雜八的事,再也沒為他寫下只言半語。前幾天兒子還在電話中對我說:「媽媽,我在看你為我寫的書,可是好多字我不認識」,心便隱隱有些痛,若是我能繼續寫下去,將來給兒子看未必不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二)

2009年的冬月初五,雖然離預產期還有二十一天,但是我們母子好像心有靈犀一樣,白天我將新買的嬰兒衣服都拿出來洗好晒乾。並請鄰居幫我用電車車了一堆新尿布,一個大的棉包被因為她有事耽擱了,準備第二天再幫我車。我想反正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多天,所以也不急用。

誰知夜晚十點多鐘,不知是孩子急於要和我見面,還是由於我咳嗽一聲震動了胎氣,肚子突然像被扎了一針的氣球,羊水「嘩」的便流了出來。

我嚇得趕快叫醒愛人,說孩子可能要提前生了,因為羊水流出來了,叫他趕緊收拾嬰兒用品和住院所需的物品。

我則打電話叫大哥下來看門,因女兒太小一人在家不放心,又打電話叫二哥幫我請車,叫小哥準備錢陪我們上醫院,叫姐姐提前去醫院找醫生做準備,畢竟我已是高危產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我可不想有半點差錯。

我一邊安慰自己鎮定鎮定再鎮定,一邊暗暗給孩子打氣:「寶貝啊!你一定要加油加油再加油哦!我們母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相見啊寶貝!」

我在心裡千百遍地祈禱著。

可恨到了醫院,值班的醫生聽說羊水早破,孩子才孕37周屬早產需保胎,不然出現任何意外由我們自己承擔。

雖然我們給她們塞了紅包也無濟於事,她們說這是原則。

我雖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沒辦法,只得聽她們的,可那羊水就象決堤的河,源源不斷……

二十塊錢的衛生紙不到一會兒就用光光,床下的墊子一會兒也濕透了。

我嚇得半死,我知道羊水就是孩子的氧水,羊水沒了孩子也就危險了。

果然到了凌晨三點多鐘,由於羊水流得太多太久,孩子可能感到窘迫,就拚命折騰起來,我痛得死去活來。

但我咬牙忍著,我唯一擔心的是我的孩子,我怕他難受,我怕他有閃失,我怕他有生命危險,那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啊!

我叫愛人趕快去找醫生,剖腹產吧,救孩子要緊,哪怕用我的命換孩子一命我也願意啊!

愛人也慌了,急得眼淚汪汪的忙去找值班醫生,好說歹說,就差沒有下跪,醫生才勉強同意實施剖腹產。

終於上了手術台,我在心裡暗暗給孩子鼓勁:「寶貝啊!你一定要堅強堅強再堅強!一定要加油加油再加油!一定要給媽媽爭口氣,讓媽媽平平安安地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讓我們一起看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讓媽媽陪你一起慢慢長大,聽你第一聲響亮的啼哭,看你第一次露出的笑臉,銘記你第一次喊媽媽時的幸福,記住你第一次走路時的感動…… 」

不知是我對麻藥不敏感,還是太渴盼急切見到孩子能夠平平安安,雖然下半身亳無知覺,但人卻很清醒,耳朵能清晰地聽到手術刀劃開我肚皮的聲音,也清晰地聽到醫生和護士們交談的聲音。

冬月初六凌晨4:51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如天籟般響了起來,孩子終於平安地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不禁喜極而泣,那是我渴盼已久的幸福啊!聽到孩子一聲聲響亮的哭聲,我久久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主刀醫生笑著問我:「你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笑著說:「管他是男孩女孩,都是我的最愛!」

主刀醫生笑著說:「恭喜你,是個大胖小子,重七斤半哩。」

那一刻,我的淚水蜂擁而出,是幸福的也是激動的,是驚喜的也是感動的,所有的千辛萬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傾城幸福!

兒子哇哇大哭著,宣告著他的降臨,也宣告著他的不安。

他的哭聲讓我又是欣慰又是心痛,我很想把他摟在懷裡,給他溫暖給他安慰,可惜我動也不能動,連抬頭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護士把他包好後直接放進推車裡,也沒給我看一眼,急得我幾次掙扎著想抬起頭看一看,就是動不了。

還好旁邊的麻醉師看出了我的意圖,就把推車推到我旁邊,因為我是平躺著的,推車有點矮,所以我還是看不到,心裡那個急喲無字可表,只盼快點結束手術,早點送我回病房,那樣我就可以早點和兒子見面啦。

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相信每一個做母親的都能體會。

回到病房後,我立馬掙扎著要看孩子,愛人連忙抱到我眼前:「兒子胖乎乎的,皮膚紅彤彤的,特別是一頭濃密的黑髮,綢緞般光滑,每一個見到的人都驚嘆一聲:好漂亮的頭髮!」

兒子雙眼緊閉,沉沉熟睡著,安靜而可愛。一種母性的溫暖頓時流遍全身,我很想攬他入懷,給他最真切的溫暖,可是麻藥效力未過,我仍是全身乏力,只好讓愛人他放到我的身邊,這樣,我想小小的他一定能感知我們母子的心意相通。

(三)

由於兒子早產又加上我的體質差,兒子還不滿百天時就開始感冒發燒不斷。

第一次帶兒子去醫院扎針,看護士將針頭插進兒子的頭皮時,那小人兒倒堅強的一聲沒哭,我則「哇」的大哭起來,姐姐說我不該,孩子沒哭我倒哭了。

我說:「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他,讓他這麼小受罪……」

兒子也真是乖,很少哭鬧,連扎針也泰然處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給他扎針的護士。一來二去,醫院的護士都記住了他,每次去她們都說:「小詩宇,好久不見。」

我則沒好氣地說:「最好永遠別見」。

慢慢的,兒子長大了,會說了,會跑了,也會粘人了,整天像個尾巴似的粘在我身後,一步也離不開。若一分鐘沒見到,便驚天動地嚎哭起來,我的心便如針扎一般疼,立馬跑過去抱住他。

兒子古靈精怪的,一歲多時我帶他去東方購物廣場門口玩,我小哥在那兒和一群人打牌贏錢了,見我兒子去了便去超市幫他買了一包雅客口香糖,兒子拿在手裡說:「讓我瞧瞧生產日期,過期沒?」

一群人全笑噴了:「屁大點個孩子,連1都不認識,居然要瞧瞧生產日期,還要瞧過期沒。 」

兒子兩歲多時的一個夏夜,狂風暴雨的,電早早停了,女兒由於要上學也早早歇息了。

等我和兒子上二樓睡覺時,卻發現院子里的下水道口堵了,院子積了很深的水。我叫兒子打著手電筒和傘,我則拿火鉗掀開下水道的管蓋口,水很快泄了。

由於電閃雷鳴,我很怕嚇著兒子,沒想到小小的兒子卻說:「媽,你瞧我幾狠,閃電都不敢打我。」我不禁一樂,心說幸虧有這小人兒的陪伴,不然我都有點怕怕的。

兒子三歲多時的「五一」節,又不小心發燒了,我帶他去縣醫院打針,可高燒持續不退,醫生卻沒事人一般,我幾乎瘋掉了,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炸了他。

兒子的小臉燒得紅通通的,吃啥吐啥,我的心針扎般疼痛,也是滴水未盡。儘管如此,兒子看到我急得眼淚汪汪時,燒得迷迷糊糊的他會伸出無力的小手,輕輕替我擦拭眼淚。

我心如刀絞!

那一刻,我多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去學醫,否則兒子也不至於病得讓我束手無策了。我真想代替兒子生病,只要他好,我願意下到十八層地獄。

後來,主治醫生實在沒有辦法,他建議我帶孩子轉院。

五月三號,我和小哥帶著兒子轉院去了信陽市中醫院,兒子已經燒成了肺炎。

在醫院裡,看到醫生在兒子脖子上抽血化驗,心痛得又掉下了眼淚。兒子小大人般的堅強,不哭也不鬧,醫生和護士都誇他好樣的。

還好不太嚴重,在中醫院只住了十天便出院了,謝天謝地!

兒子三歲多點,我便送他去了幼兒園,第一天上午接他時,鼻涕眼淚一大把。我問他:「為什麼哭呢?」

他說:「小朋友們都哭,我想你了我也哭,哭得吐了幾大堆。」

我的心酸酸的,但我強笑著對兒了說:「你想不想當個好孩子?你想不想讓媽媽永遠開心?」

兒子說:「想。」

我說:「那就好好上學,媽媽就在門口等著不走,一放學媽媽第一個接你。」

兒子伸出小指頭說:「拉鉤。」

我便伸出小指頭和他拉在一起並念道:「拉鉤算數,一百年不變! 」

兒子四歲多一點,我便送他去了學前班,時值學校附近有人辦了個手袋廠。我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也去上班掙個千兒八百的給孩子買零食吃。

誰知回家和兒子一說,他便抱著我的腿哇哇大哭:「我不要媽媽去上班,我要媽媽陪著我。」

我說:「媽媽掙錢給你買零食吃好不好?」

兒子說:「以後我再也不要吃零食了,你不信,我去拿膠布把嘴貼著。」

我的淚蜂擁而下,只緊緊摟著小小的兒子。

「六一」兒童節那天,我帶兒子去西亞,兒子看上了一雙150元的蹓冰鞋,但我沒捨得給他買,兒子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我也很難過。

也是在那一刻,我堅定了一個我早就萌發卻一直未付諸行動的念頭:「出國,掙錢! 」

(四)

誰知道真的要離開兒子時,我幾乎夜夜失眠,看著兒子稚氣的小臉,聽著他懂事乖巧的討好我,有千萬把鋼刀在我心裡亂剁。

我知道,這一別,將給兒子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 畢竟他還那麼小,正是需要我細心呵護的時候。

簽證下來後,雖然我沒有告訴兒子我要出國了,但是他好像感覺我要離開他似的,對我粘得更緊了,連我上廁所都要跟著,生怕我憑空消失了。

我的心動搖了好幾次,我很想放棄出國,我很想留下來陪著他,我夜夜看著他熟睡的小臉失眠到天亮……

臨走前的那個夜晚,兒子睡覺時找了兩根繩子,將他的腿和手,和我的腿和手綁在一起,他以為這樣我就走不掉了,他就永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第二天凌晨五點鐘,我偷偷地解開繩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輕輕的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上車走了……

來德國後,因時差關係,我不是每天都可以和兒子面對面聊天,有時候閑下來,一看時間,兒子早已進入了甜黑之鄉。

但手機上閃爍的指示燈提醒我,一定有兒子的語音。打開,兒子稚稚嫩嫩的童音軟軟的瀰漫開來,柔柔的拂過我的心,暖透心田;細細的撫過我的眼,溫熱蕩漾……

我走的時候兒子尚不滿五歲,也許我的驟然離別讓他小小的心突然過早的成熟了,他的話語像大人一樣老成:「媽媽,你今天開心嗎?媽媽,你今天心情好嗎?」

「媽媽,你不要太勞累,注意身體呀!」

「媽媽,你有沒有想我呀?我很想你。你怎麼沒時間和我聊一會兒呀?不和我聊一會兒我會睡不著的。」

「算了,我不等你了,讓我親親你吧?我去睡啦…… 」

「媽媽,我今天考試考了一百分,老師獎勵我一朵小紅花。」

「媽媽,我背唐詩你聽哈: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

我常常是聽著笑著哭著,想那小小的人兒在手機那邊是如何地說如何地盼,然後又如何失望地睡下,不知道夢裡是否會夢到我陪著他?

時間愈長,對兒子的思念與愧疚與日俱增,特別是看了台灣作家龍應台的那篇《有效期內是父母》的文章後,我更是後悔莫及。

龍應台說,孩子成長的黃金時期只有十年,在這十年里,父母的陪伴至關重要。

而我,則只陪了兒子五年,就做了個失效的母親。

兒子啊,如果有一天你長大了,不知道會不會原諒媽媽當初的抉擇?會不會理解媽媽當年的苦衷?會不會體諒媽媽那時的迫不得己?

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媽媽希望你長大後,能夠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溫良恭謙讓的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今夜,就讓我在夢裡好好親親你,我親愛的寶貝。

( 本系作者原創,圖片來自網路,歡迎轉載或選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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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潔,筆名雲飄碧天、清風明月。河南新縣人,七零後。現客居德國,偶爾碼字對抗旅途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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