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壓正》：姜文的民國是江湖
「姜文是那種值得你為了他而把全市電影院跑個遍的人。」坐在去往第二家電影院看《邪不壓正》的車子上，我這麼想著。有人說姜文和昆汀·塔倫蒂諾很像，這話不太對（可能只是長得像？）。昆汀自有他的暴力美學和敘事技巧，而姜文這種能遊走在藝術和商業之間並在兩方面都登峰造極的鬼才，實非僅用一個「像」就能概括的。同樣是槍，昆汀會讓意氣風發的男主們轉瞬倒在血泊中，然後再將個中過程娓娓道來，而姜文會「讓子彈飛一會」，然後命中要害，看似平鋪直敘，實則處處玄機。
而我，之所以要去第二家電影院是因為第一家電影院實在是太不給力。先是密鑰失效，後是鏡頭模糊，放映過程中放映師還還不停地拿塊破布擦鏡頭。
「可別不是花錢在電影院看了個槍版的。」坐在我身後的觀眾小聲嘀咕道。雖然如此，我還是抱定決心，要「聽」完這部電影，但是最後連電影院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他們把我們請出去，退票+送觀影券。
和其他觀眾一同走齣電影院暴露在刺眼的陽光下，他們臉上帶著失望三三兩兩的四散而去。而我就比較不一樣，我果斷拿出手機換了家電影院重新訂票、叫車，行雲流水般，我還是看完了這部《邪不壓正》。
簡單來說，姜文的第六部電影講述的是一個關於復仇的故事。而復仇，向來是商業電影喜歡的戲碼，它讓殺戮即使不合法，卻合情合理，合乎觀眾的心理預期。
既然要復仇，那麼仇從何而來？在《邪不壓正》里是朱潛龍勾結日本軍官根本一郎，二人合夥殺害了朱潛龍的師父全家老小，並付之一炬。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師弟李天然渾身繚繞著火焰死裡逃生，而他的心裡也便埋下了仇恨的火種。
轉眼幾十年過去，李天然在美國成長為了一個陽光帥氣的男人。當李天然再次踏上中國的土地的時候，他要復仇，要復仇，要告訴所有人「我不是膽小鬼！我是一個戰士！」
然而一次次又一次次，機會一次次從李天然手中溜走。他有機會下手，卻始終下不了決心，他害怕失敗，害怕自己像十三歲時一樣，他知道自己並不能躲開子彈。
此時，李天然遇到了兩個女人唐鳳儀和關巧紅。這兩個女人不僅替李天然下定了決心，更是助他完成了復仇大業。
在《邪不壓正》的首映禮上，姜文直言「把女性拍成神是我的理想」。回顧姜文執導的另外五部電影，除了《鬼子來了》之外，那些電影中的男男女女，神采奕奕，目光如炬，夢幻般的活著、笑著，但他把女人拍成神了嗎？沒有，只是女人而已。
民國三部曲，在二部《一步之遙》中，姜文向著自己的理想邁出了重要的一步。在這裡，姜文塑造了兩個女神，分別是渴望得到真愛的完顏英還有追求真理與夢想的武六。此二人的光輝形象和不敢說「我愛你」的馬走日以及陰險狡詐的項飛田形成了對比。
《一步之遙》曾讓我想起了蘇格蘭的一個傳說故事，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珍妮愛上一個叫做坦林的武士，但這個人被仙女皇后帶走，因此珍妮要去救他，把他帶回凡人世界。在萬聖節的午夜，珍妮守候在樹林里，當所有仙子和精靈都騎著馬從樹林穿過時，他一把將坦林從馬上拉下來，緊緊抱住他，無論仙后把坦林變成什麼可怕的東西她都不能鬆手，直到他變成赤裸的男人，到那時他就永遠屬於她了。
當珍妮救出坦林，一切塵埃落定後，那位仙女皇后氣急敗壞的說「你帶走的是我騎士團中最好的武士。」「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今日的事，我絕對會挖出你的兩個灰眼睛，放進泥土做的眼睛；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你不屬於我，我絕對會無情的挖出你心臟，放入一個石頭制的心。」
那麼，在《邪不壓正》中的男性角色也是如此？如馬走日般不敢將愛說出口？如坦林般任人魚肉？答案依然是否定的。我還記得李天然脫下西裝走進浴室，然後一絲不掛的走了出來，他系了一條浴巾當做披風就躍上了高高的屋脊，飛檐走壁。後來他換上了和服與仇家決一死戰，再後來他換回了中式的長衫。幾次換衣，其中的隱喻不言而喻。
威廉·戈爾丁曾經這樣描述女人，「I think women are foolish to pretend they are equal to men.They are far superior and always have been.Whatever you give a woman, she will make greater.If you give her sperm, she"ll give you a baby.If you give her a house, she"ll give you a home.If you give her groceries, she"ll give you a meal.If you give her a smile, she"ll give you her heart.She multiplies and enlarges what is given to her.So, if you give her any crap, be ready to receive a ton of shit!」
而我認為這種說法同樣也適用於男人，當唐鳳儀和關巧紅成為了指引李天然前進的燈塔，李天然就會不停的走下去。
在《邪不壓正》里，男女角色達到了這樣一個奇妙的平衡，女人不像《讓子彈飛》中那樣人盡可夫，男人不似《一步之遙》中那樣卑鄙懦弱。在得到了關巧紅的「點化」之後 ，李天然三次側身躲過根本一郎的利刃，自信滿滿，這樣的人才配稱之為戰士，稱之為革命者。而在電影最後，老的革命者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退出了歷史的舞台，而新的革命者，自當接過這熊熊燃燒的火炬，並使它永遠的燃燒下去，永遠永遠。
民國三部曲，最終還是以一個關於懦弱和背叛，卻沒有懦弱和背叛的故事落下了帷幕。
姜文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曾說：「他們對我作品的看法，其實跟我沒關係，他們是在表達自己而已；每個人都在表達自己，但我對我的作品堅信無比。」
所以，通過《邪不壓正》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的成長。
而這個男人是誰？他是Hidden Man。
最後是一首我之前寫的詩，關於坦林的傳說。
《珍妮與仙后》
珍妮愛上了坦林，
仙后愛上了坦林。
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
無可避免的發生。
那夜，月色皎潔，星光遍野，
仙后、精靈和駿馬，來到人間遊盪。
潛伏的珍妮，撲到了坦林身上，
仙后只好輕輕地將咒語吟唱。
「要是我昨日已知今日之事，
我會將泥土放入你的眼眶；
要是我昨日已知會失去你，
我會用石頭代替你的心臟。」
坦林變成了熾熱的火棍；
坦林變成了霜凍的木頭；
坦林變成了野蠻的怪猴；
坦林變成了巨大的昆蟲。
無論冰冷，還是滾燙，
珍妮抱著坦林不願放。
終於仙后收起了法力，
坦林成為赤裸的胴體，
從此珍妮和坦林能永遠在一起，
所有的等待、努力都變得有意義。
仙后帶著精靈絕塵而去，
終其一生仙后再不言語。
只願我心愛的坦林，
不會流淚，哭泣或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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