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敵到英雄！莫德里奇一代，不可複製的非典型奇蹟

對於即將33歲高齡的莫德里奇而言，這也將是他人生最後1次世界盃之旅。2006年至今，他經歷了4屆世界盃，卻倒在最接近夢想的地方，的確令人扼腕嘆息。

這是東歐足球歷史上第5次進入世界盃決賽，此前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都曾兩度進入世界盃決賽，其中1954年的匈牙利，也曾被稱為「黃金一代」。從青訓到戰術，從心理到體能，從戰鬥力到意志力，人們窮極探究，試圖找到每一批「黃金一代」成功的共通規律或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

但「莫德里奇一代」，有著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不合常規之處，如英國媒體所言，任何試圖為克羅埃西亞找到成功規律的人們都會發現，其實他們的成功更像是天時地利人和共同作用下的偶然事件。

克羅埃西亞號稱格子軍團，但Vatreni（熾烈的火焰），才是他們最為人所知的綽號，而達利奇的球隊也的確如同火焰一般，充滿熱情但又不可捉摸。

「火焰軍團」究竟是如何製造驚喜的？《衛報》、《圖片報》和《世界報》等歐洲主流大國媒體，都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克羅埃西亞都不應該是人們習慣性理解的冠軍競爭者。

的確，區區13萬註冊球員，不僅被巴阿德法西英意荷比葡等足球大國遠遠拋離，甚至還大幅落後愛爾蘭、丹麥、斯洛伐克這樣的歐洲小國，人們熟悉的青訓決定論，在克羅埃西亞並不顯著。

與依靠長期穩定的青訓規劃收穫人才，十年磨一劍的德國、法國、英格蘭、比利時，甚至東道主俄羅斯不同，克羅埃西亞根本沒有全國性的青訓規劃。二戰結束後，克羅埃西亞足球的青訓就始終只有一個模式：薩格勒布迪納摩的梯隊，至多再有來自達爾馬提亞的斯普利特自由戰士俱樂部作有限的補充。

因為國內聯賽市場狹促，絕大部分俱樂部入不敷出，迪納摩和自由戰士兩大豪門也只能依靠歐戰獎金苟延殘喘，甚至到了需要歸化巴西人為國家隊補血的程度。

與曾奪得1987年世青賽冠軍，1989年歐青賽亞軍的第一代「黃金一代」不同，這支克羅埃西亞隊成員在青少年時代毫無亮點，當時的賽事成績連死敵塞爾維亞都不如，更遑論傳統青少年足球強國西班牙、德國、荷蘭，乃至去年橫掃各大青少年賽事的英格蘭。

13萬足球人口就造成了如此高的成材率，似乎經不起推敲。

這批克羅埃西亞國家隊主力，幾乎都經歷了至少3屆大賽，是2010年無緣世界盃後大換血的骨幹。但這3次大賽，他們均碌碌無為，2012年歐洲杯，2014年世界盃都止步小組賽，2016年歐洲杯雖然戰勝了正經歷換血的西班牙，但淘汰賽就被葡萄牙絕殺，止步16強。

去年的世界盃預選賽，克羅埃西亞甚至到小組賽最後一輪，都連附加賽資格還未確定。同樣一批班底，經歷了3次大賽的失敗，這次卻異軍突起，有些過於突兀和令人震驚。

更何況，和至少2年前就開始為世界盃布局的其他奪冠熱門不同，克羅埃西亞足協乃至教練達利奇，對本屆世界盃原本都毫無計劃可言。達利奇直到去年10月小組賽最後1輪客戰烏克蘭的生死戰，才在基輔機場首次與自己的隊員們見面，根本談不上計劃和默契，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

克羅埃西亞足協，以及俱樂部對國家隊的支持都非常有限，近些年克羅埃西亞足球貪腐醜聞不斷，迪納摩老闆，同時是足協副主席的馬米奇，剛剛因貪瀆行為入獄，甚至還波及了蘇克和莫德里奇。

世界盃前，就連克羅埃西亞本土球迷和媒體都不看好這支國家隊取得佳績，更將之視為恥辱。薩格勒布街頭出現了辱罵國家隊的塗鴉，國家隊比賽時，掌聲被噓聲輕鬆壓制，還伴有「蘇克下台」的口號，以及扔進場內的15枚煙火，差點讓克羅埃西亞為之付出被歐足聯扣罰3分的慘重代價。

可短短的1個月之後，背負罵名，毫無計劃，不被看好的克羅埃西亞人，居然進入了決賽！不服氣的英國媒體認為，克羅埃西亞人在下半區的對手並不強大，丹麥、俄羅斯和英格蘭事實上都不是歐洲頂級強隊，即便如此，克羅埃西亞人還是靠門將蘇巴西奇的出色發揮和過於強大的運氣，在點球大戰中連續過關。

與其說，這是所謂「莫德里奇黃金一代」的成功，不如說是命運女神格外垂青，再加上球員相對整齊，對手又不夠量級的不可複製的奇蹟。

幾乎所有探討克羅埃西亞的媒體，都不約而同提及了他們的頑強意志力。這方面，如果說有什麼信念在支撐克羅埃西亞人走向成功，或許就是知恥後勇的心理狀態。

《足球與政治》的作者，克羅埃西亞社會學家德拉仁·拉里奇表示，莫德里奇和洛夫倫為馬米奇做偽證的醜聞，幾乎徹底摧毀了克羅埃西亞足球的名譽，這樣的陰影下，國腳們迫切希望在球場上證明自己，就像2006年深陷電話門醜聞的義大利一樣。

馬米奇和薩格勒布迪納摩對克羅埃西亞足球的意義重大，這支國家隊中，有10名球員出身迪納摩青訓體系，14名球員曾效力這裡，他們無不在馬米奇的羽翼之下得到提拔和成長。莫德里奇和洛夫倫在法庭上以「我不記得」迴避指證馬米奇的貪瀆，成為他們，也是大部分國腳們人生的最低谷。

對丹麥罰失點球後，克羅埃西亞社交媒體充斥著譏諷莫德里奇的「我不記得如何射門」的漫畫段子，在他的家鄉扎達爾，「盧卡，終有一天你會記得」，以及「莫德里奇，你是馬米奇的妓女」等塗鴉隨處可見。

媒體在挖掘莫德里奇，以及他的同袍人生故事時，總會提及他們兒時經歷過的戰爭。但客觀而論，那場戰爭已經結束23年。如果說1998年世界盃，蘇克、博班和普羅辛內茨基更渴望向全世界證明從戰火中新生的克羅埃西亞足球，今天的克羅埃西亞的國腳們，則更渴望為自己正名。

勝利，是令人們忘記不愉快的最好的「記憶消除器」。

今天的薩格勒布街頭，早已不見辱罵國家隊和莫德里奇的塗鴉，他再度成為這個小國的民族英雄。正如法國《解放報》記者在薩格勒布廣場採訪的醫學院女學生納迪婭所言，「醜聞，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克羅埃西亞足球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一直跟進馬米奇醜聞的克羅埃西亞體育記者霍利加也不得不承認，在巨大的足球成績面前，整個國家都選擇了原諒，而這正是推動莫德里奇，以及克羅埃西亞國家隊前進的動力之一。

也正因此，克羅埃西亞奇蹟的背後，不僅僅是擁有豐富大賽經驗的球員，淘汰賽對手不強和連續贏得點球大戰的好運，還有洗刷恥辱的精神動力。

撰稿|李坤編輯|把球給我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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