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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樹下的奶奶

溝邊的樟樹似乎是為了奶奶而聳立在這裡的。它與奶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樟樹就已經聳立在那裡了。似乎連裹了小腳的奶奶都不知道它是哪個年頭就定居在村旁溝邊的地坪上的。村子裡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已經長到要兩個人伸手才能合抱的樹木了,想來立在這裡也有百餘年了吧。

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變換著,新的人來,老的人走。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來回的循環。彷彿只有它沒有變。它一直生長著,枝葉茂密,氣勢雄偉,四季常青。它並不像其它的樹,一到秋天就落光了所有的葉子,成了光桿司令。它是個例外。它是春天才開始落葉的,而且是一邊長出嫩綠的葉子,一邊老葉子還不忘變化著自己的顏色,先變成暗紅,然後變成枯黃,然後才飄飄洒洒的,如蝴蝶般的優雅的飛落。當新葉完全長出來時,老葉也差不多全部落完。這一過程交接得很好。

在這些個葉落滿地的日子裡,最高興的應該算我奶奶。她扛著竹耙,竹耙上掛著一個竹簍,把滿地的落葉收起來當柴燒。當然也不是只有我奶奶去收,也還有村裡的其他老人。只是我奶奶比她們勤勞,她來得早,回得晚,顫顫巍巍,一步三搖的一天好幾個來回。弄回家後把它倒出來,堆在牆角用條凳或其它東西攔好,這樣的話就能燒好幾十天。再加上這樟樹一年四季都往下掉著小細枝。細枝有的有筷子那麼大,一尺左右長,似乎每一天都能撿得到。有的掉下來還是綠色的,有的掉下來就已是黑色的了。稍微曬一下就能燒。奶奶把它們一根一根的撿起來,然後拿稻草或者布條像捆竹筍一樣的把它捆好,一把一把的,也會堆在葉子的旁邊。除了是傾盆大雨的天氣,餘下的她幾乎每天都去撿,甚至是下著小雨的天氣。她頭帶著斗笠,身披尼龍紙,穿梭在樟樹下。由於樟樹的枝繁葉茂,似乎還能遮擋小雨。除偶爾樹上有那麼一大顆雨滴落在斗笠上會發出「嘣」的一聲外,其他的,似乎在這樣煙雨瀰漫的樟樹下,會更讓奶奶安心。因為畢竟沒有別的老人來分撿她的樹枝,在這樣的煙雨天。她很喜歡這種天,偌大的樟樹下,只有她一個人,而且掉下來的樹枝要比平時的粗壯。不管父母叔嬸如何的說她,叫她別去撿,都沒用。她一如既往。

奶奶是個小腳。每當她洗腳的時候我都愛蹲在旁邊看她。她的腳只有大拇趾跟我們的一樣,其它的四個腳趾緊貼在腳板上,很難扳開。奶奶每回洗腳的時候都會痛苦的大罵,不知她在罵她的母親,還是在罵那個時代。罵來罵去,一直到穿好鞋襪為止,痛苦才終於解脫。那個時候她已經有襪子代替,並沒有再用那個裹腳布。鞋子也是她自己做的,就像電視裡面所演的一個樣。因為所做的都是布鞋,就算是冬天的棉鞋它也是布的,並不防水。於是,她也偶爾買雙小孩子們穿的膠鞋。只有孩子們那樣的鞋碼她才能穿得了。這樣的話她也是算有點新式的東西了吧。她似乎特別喜歡黑色,印象中就沒見她穿過灰色的或者藍色的,似乎連帽子都是黑色的,只不過上面綉了花而已。她的頭上總帶著帽子,不管冷天或是熱天。大熱天的時候她的帽子是一條條綉了花的兩層的步,有紅色的花還有綠色的葉,顏色搭配得很好看,花的下面還訂上一塊小小的玉佩。戴的時候從前額到後腦,然後用扣子扣上。爺爺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不在了。奶奶喜歡自由,所以,她一個人吃住。

在我的印象當中,奶奶不僅是一個勤勞的人,而且她還很有智慧。在那樣一個艱苦的年代,她就知道撿樟樹的果子來賣錢。一到秋天的時候,樟樹的果子就從綠色轉變成紫黑色,這樣就算成熟了,開始往下落。奶奶就早早的來到樹下,用一個布口袋放在地上,圍繞著樟樹撿來撿去。我有時候也幫著奶奶一起撿。這並不是我有多懂事,而是果子那紫黑紫黑的,閃著亮光的樣子,特逗人喜愛。在樹下坐著聊天的人們也會問奶奶撿來有何用,或許奶奶怕別人知道了也會來撿吧,奶奶會含糊其辭告訴說用來榨油。事實上確實是賣給人拿來榨油的。至於到底榨什麼油就不知曉了。

奶奶也很會生活。就算是一個紅薯,她也能做出好幾種吃法來。所以,奶奶家是我一日三餐必去的地方。只是奶奶單單就喜歡哥哥,有好吃的就跟哥哥留著,而且怕我知道還把它藏起來,不讓我知道。有時候我也淘氣,悄悄的看她藏好出去後,我便偷來吃了。奶奶知道後也不會罵我,只是更加小心的藏就是了。那時候太小,不知道奶奶是嫌我調皮,還是有點重男輕女,當時便不知道,也不知道去想。直到後來奶奶得了中風,半身癱瘓,嘴裡都還在不停的叫著哥哥的乳名。或許,最讓她牽腸掛肚的,放心不下的就是哥哥了吧。只是哥哥那時候就到城裡去上學了,難得回家。印象中,奶奶似乎沒病多久就去世了。

如今,每當我路過樟樹下的時候,腦海里總會浮現奶奶的身影。現今的樟樹下已再沒有往日的喧嘩了。雖然也偶爾有村裡人坐在這裡乘涼,但卻物是人非。奶奶都走了幾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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