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鼠和巨蟒的友誼

1.

2002年。瑞典。諾貝爾獎頒獎現場。

在掌聲和鎂光燈下，穿著燕尾服、打著白色領結的丹尼爾·卡尼曼與國王握手，接過獎章和證書。與台下觀眾熱烈的喝彩不同，他的表情冷靜又克制，只是象徵性的點頭示意。

他知道手捧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獎章，應該也同屬於另外一人：阿莫斯·特沃斯基。是他們二人合力「把心理學研究和經濟學研究結合在一起」，提出了經濟學的新理論征服了瑞典皇家學院。而阿莫斯，他的學術夥伴，他的知己，他的摯友，於六年前死於癌症。

丹尼爾說。

多希望能夠帶著摯友的遺孀和子女去諾獎的現場。

多希望自己領獎背後的大熒幕上，是摯友阿莫斯的照片。

這是現實生活中的場景。當然，如果把這樣偉大的友誼拍成電影，也會是大熒幕上值得銘記的動人時刻。倍受奧斯卡獎青睞的暢銷書作家邁克爾·劉易斯的新作《思維的發現》將視線投向了這段傳奇的、心理學家與經濟學家間的友誼。英文版一經面世，讀者熱烈討論的首個話題竟然是誰來扮演男主角。

畢竟，至少有兩部劉易斯的作品已經被拍成好萊塢大片。

《點球成金》由布拉德·皮特主演，被提名2011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等6項大獎。

蝙蝠俠克里斯蒂安·貝爾出演的《大空頭》，同樣獲得2015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等5項提名。

劉易斯擅長通過鮮活的人物和引人入勝的情節去揭秘一個複雜的議題，從暗戰的華爾街到競技運動，他非凡的講故事的技巧，征服了讀者，征服了好萊塢的大導演和巨星，征服了奧斯卡的評委。這回，劉易斯劍走偏門，講述學術界大名鼎鼎的神級泰斗，丹尼爾·卡尼曼與阿莫斯·特沃斯基發現行為經濟學理論的全過程。能夠征服挑剔的好萊塢大導演的劇本，必須有更吸引眼球的賣點和話題。

這次，是雙男主蕩氣迴腸的友情故事。

2.

阿莫斯是性格外向果敢的樂天派，跳傘兵，戰鬥英雄。

「他永遠是跳傘兵里最勇敢的那位，直接跳入敵軍的戰壕，或者跳進馬蜂窩被蟄到失去知覺。」「又莽撞又勇敢」是戰友對他的評價。

阿莫斯恃才傲物，我行我素。只要願意，他能夠隨心所欲與任何人展開一次質量極高的交談。比如他以潛伏在心理學家的數學家的身份混進一場物理系的參會，竟然被未來的諾獎物理學得主讚譽為「當晚最出色的物理學者」，斜杠青年的身份暴露無疑，才華冒出來擋都擋不住。

懟天懟地。從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也從不認錯。如果你竟然要挑戰他的觀點，只會被他當眾反駁地無地自容。

卡尼曼是性格內向憂鬱的悲觀主義者。在戰場上活命基本靠運氣，因為他拒絕射殺敵人。

「他非常聰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但是他為什麼不開槍？」

卡尼曼極度缺乏安全感，極度玻璃心，課上學生的一句差評就能令他陷入自我懷疑的陰鬱情緒多日。永遠批判自己，認為自己是錯的。即便希伯來大學的教導主任都勸他「每個人都能看出來，那個學生是個蠢貨！」

情緒化，感情脆弱，渴望被仰慕、被喜愛，容易不安，容易被外界影響。

「女人們都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他！」情緒的波動帶給卡尼曼詩人般的敏銳和想像力。

有無窮的好點子，同時特別注重和擅長解決現實問題。所以手無縛雞之力、拒絕射殺敵人的卡尼曼從21歲服兵役開始以心理學專家的身份為以軍隊高層出謀劃策。

雖然同在希伯來大學心理學系任教，這樣兩個極端不同的人一開始好像並無交集。然而終於有一天他們走到一起，極度敏感的卡尼曼質疑了從不認錯的阿莫斯。「就好像一隻小白鼠和一隻巨蟒被放進了同一隻籠子里」。讓他們身邊的人集體目瞪口呆的是，就像拼圖的一角找到了另一角：

「一段時間後小白鼠還在侃侃而談，而巨蟒蜷縮在角落裡全神貫注地聆聽。」

3.

所有的順理成章都乏味。

巨大的差異摩擦出四射的火花，成就出一段最偉大的意外。

熟悉教授的學生們執著地尋找卡尼曼和阿莫斯的共同點：他們都是東裔猶太拉比的後裔；他們都對人們在「正常的」非情感下的表現感興趣。僅此。而談到差異，兩位教授的辦公桌面就是鐵證：卡尼曼的辦公桌被書籍、論文、便簽層層疊疊地覆蓋著，而阿莫斯的桌上除了一支筆，什麼都沒有。

你的生活中也會遇到這樣的人么？

迥異的性格，也沒什麼共同點，偶爾遇上了，一切竟然都對了。

卡尼曼把阿莫斯邀請到自己的研討課上做演講。因為對演講中涉及的實驗結論存在巨大的分歧，兩位在教室里直接互懟，這是料得到的。而料不到的是，一貫強勢主動、從不自我懷疑的阿莫斯破天荒服了軟：「或許卡尼曼是對的。」

阿莫斯第一次陷入了，由卡尼曼帶來的「懷疑」的情緒中。卡尼曼的敏感和陰鬱，竟也被阿莫斯的明亮治癒。從那時起，兩位主人公所有能夠重合的工作時間都交給了對方，每天至少6個小時只有他們兩人參與的對話。或是在一間緊閉的辦公室，旁人只能從門外聽見不住的笑聲；或是校園裡長達幾個小時的散步；或是在一個會議的角落。共同構思，共同實驗，共同寫作，完全分不出哪個想法，哪句話出自於哪個人，於是輪流列名為第一作者，持續發表了一篇篇震驚學術界的論文。

如此這般不分彼此地合作了十幾年。

在兩個巔峰思想的摩擦和碰撞中，任何零部件的配搭運轉工作都剛剛好。卡尼曼提出一個問題，或者有一個想法，然後阿莫斯在思考之後把問題和想揉碎並搭建出全新的結構，使其規範化，理論化。一位憑藉明銳的直覺在生活中尋求靈感，一位用踏實的深入的思考在學術上構建方法論。

卡尼曼在諾貝爾獎自傳里回憶這段經歷：我們合作中最愉快和成功的地方就是能夠毫無芥蒂地分享一切不成形的想法，不去擔心這想法是否有漏洞，而另一方會立刻理解，找到這個想法里有價值的地方繼續發揮。這種奇妙的合作只在我們兩人之間存在，只要有第三方出現，就會有競爭。

二人的友誼無法為第三方提供任何空間。十幾年間，任何與他們兩人合作的科學家們無不悻悻而歸。「在逐漸走進人生頂峰低的過程中，他們以某種奇怪的方式維繫著一種私密的合作關係，這種與世隔絕的前提，是他們二人要在一起，同一間屋子裡，關上門，不讓任何人打擾。」

而這扇門被啪地打開了。開門的人是安妮。卡尼曼的第二任妻子。

「合作給我的婚姻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卡尼曼攤攤手。

4.

阿莫斯留在了斯坦福大學，而再婚後的卡尼曼幾經波折和安妮一起去了位於加拿大溫哥華的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當兩位「合體嬰」離開以色列那個「私人俱樂部」，獨立的各自研究令友誼被受考驗。

到底誰的貢獻更多？到底誰在誰的光環之下？單飛之後誰能誰成功誰成仁？

敏感的卡尼曼在一次阿莫斯遲到的回信中讀出：「我們之間的關係在那時起，結束了。」

雖然友情的變化，或者說合作的終結在二人心知肚明。對外，他們依舊以勝似伉儷的學術拍檔身份示人。1984年，當阿莫斯被電話告知自己榮獲麥克阿瑟天才獎時，他暴怒不已，「這些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能只頒給我一個人？難道不知道這會毀掉我與丹尼爾的合作么？」第二年，阿莫斯榮膺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這個榮耀的身份也令他感到痛苦和難堪。

曾經的兩位好久別彆扭扭的度過了十幾年，期間有過逢場作戲的合作，也有激烈的「比鬧離婚還糟糕」的爭吵，直到1993年的某天，阿莫斯打電話告訴卡尼曼：「確認惡性黑色素瘤，癌細胞擴散，最多再活六個月」。

「不管你怎麼想，我們永遠是朋友。」

5.

與令人動容的雙男主友情線同樣精彩的，是這兩位頂尖心理理學家，對人類思維的發現的全過程：絕非是人性洞察的雞湯，而是以科學的、系統的實驗方法得出，能夠解釋包括我們自己在內生活和工作中如何思考，如何決策的普遍規律。

比如下面這個例子：

在一本小說的四頁里（大概2000個單詞），你覺得會有多少這樣的情況_ _ _ _ ing （以ing結束的7個字母單詞）？選出你認為最接近的：

0 1-2 3-4 5-7 8-10 11-15 16+

在一本小說的四頁里（大概2000單詞），你覺得會有多少這樣的情況_ _ _ _ _n_ （第6個字母是n的7個字母單詞）？選出你認為最接近的：

0 1-2 3-4 5-7 8-10 11-15 16+

實驗證明人們通常第一題答案會是第二個的好幾倍，雖然第一種情況只是第二種情況的子集。可誰能想到n作為第6個字母出現的單詞？以ing結尾的例子就多了。

這就是兩位學者論證的眾多認知偏差之一：易得性偏見。我們容易想到的事就會認為它容易發生，並不考慮事情本身的概率。用阿莫斯的話說：我們不研究人工智慧，只研究人之愚昧。

是的，動腦這件事真的很耗能，直覺思考才是默認狀態，而人的直覺思考是有套路的，比如憑自己熟悉的信息去判斷和預測。

最出色的的籃球運動員一定是高個子的黑人，所以火箭隊錯過了「價位合理」的林書豪；

明星球員在某一場球賽上突然「手熱」狀態神勇？不存在的。概率而已。

同樣的一張病患潰瘍剖面圖，不同醫生的判斷並不相同；兩次看到同一張潰瘍圖片後，醫生會前後矛盾的給出兩種不同的診斷！

而專業經驗最少的醫生（研究生）在判斷哪位病人可以出院的問題上，和經驗最豐富的醫生（高新資深醫師）一樣準確。

如何合理的規避人之愚昧，克服思維的障礙與誤區？

損失厭惡，稟賦效應，雞尾酒晚會效應，認知偏見，爬行決定論，薩姆爾森的賭注……一個個的大發現與新概念，兩位心理學家系統的分析可預見的思維偏見將會導致的錯誤，並指導於當下。「錯誤是可以預測的，是系統的。」

一向邋遢的阿莫斯曾留下一張紙片，上面記錄著丹尼爾和他的一次交流：

人們通過編故事來預測。

人們預測的少，解釋的多。

是不是心甘情願，人們總是生活在不確定的狀態中。

人們相信只要竭盡全力，就能夠預測未來。

人們能夠接受任何合乎事實的解釋。

寫在牆上的自己，不過是隱形的墨水。

乍看起來，這像是一首小詩。但這其實只是丹尼爾和阿莫斯醞釀的另一篇論文的零星觀點。

每一句都是在還原現實的生活。每一句在二人的合力下擴充起來，都會是影響業界的新概念。

人們總是努力想要得到他已經得到的知識，對未曾擁有的新知識卻退避三舍。

人是一種帶有確定性的生物，卻被扔進一個充滿不確定因素的宇宙。

在人和宇宙的較量中，結局一定出人意料。

已經發生的事是那些原本就不該避免的事情。

《思維的發現：關於決策與判斷的科學》：一本書讀懂行為經濟學的起源與發展，揭秘《思考，快與慢》偉大理論思想形成的全過程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與阿莫斯?特沃斯基，兩位天才心理學家如何開創行為經濟學，改變人類的思維認知。

如果說丹尼爾?卡尼曼集大成之作《思考，快與慢》是一場思維的終極之旅，那麼，本書是一場思維的發現之旅，將為你展現《思考，快與慢》偉大理論思想形成的全過程。

你最近讀了哪些關於經濟學的書，留言推薦你一本你最喜歡的，獲得點贊量最多的3位讀者就有機會獲得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思維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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