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墊肩″背後的那些故事

"墊肩″背後的那些故事

作者 王順利 散文 (原創)

"墊肩″一個遠離人們視線而又熟悉並曾經用過的物件,深深烙在我的心裡,也蓄存在我的記憶中。對八零後出生的大多數人來說知之者甚少。

墊肩是體力勞動者,諸如肩背石料,肩扛水泥,肩擔重物,肩拉絆繩,用以減少重物對肩膀皮膚磨擦的護襯。它用多層布料疊加並密針縫製,成錐園形套,是墊與兩肩的一種附助勞保用品。

初識這種物件,還是在我少年時,一次偶然碰見我姑夫在河灘用架子車拉石頭。姑夫家從我記事的時侯起,他家是縣城的菜農,所分土地全部種各種季節蔬菜,供應縣城居民。擠出一些時間在河灘檢石頭,拉石頭。以供給加固河堤的施工方做石料用,換點零用,掙錢以補貼家用。在河灘,選好的石料能砌堤,小的三四十斤,大的百十斤的石頭裝上架子車,姑夫拉著載重一千多斤的車,在鬆軟,沙礫地上費力朝砌堤的施工段行走。弓著腰,絆繩緊緊勒在己磨損成氈片樣的墊肩上,車輪每轉一圈,後面車輪碾過的地方便留下近兩寸深的沙痕。額頭豆大的汗珠"嘀嗒,嘀嗒″落在滾燙的沙地上。太陽快下山了,歇息時,他取下己浸濕透的墊肩,讓肩膀透透氣。肩頭就露出被絆繩勒下一寸寬長長紫紅色的血印,我輕輕摸著姑夫的肩膀,用口緩緩的吹著,用我唯一能減輕姑夫疼痛的方法和童心去做這件小事。姑夫笑笑說:"不疼。再拉兩趟就回家了。″我知道,兩趟拉完太陽早己落山了,得近三個時辰。生活對一個家庭來說,是用繁重的勞動來支撐著的。

再後來,真正使用它認識它,則是在我參加工作之後,一次探親返鄉參加修築水庫工地勞動體會到的。

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後,農村還實行工分制,我回家探親剛趕上大隊安排各生產隊派勞力參加修紅衛水庫,母親體弱多病,弟妹倆人身子嫩,尚未到出重力的年齡。我就頂替母親出工,算我家一份勞力,去給家裡掙工分。說起我們當時叫東風公社團結大隊來,很是有一番名堂。全大隊兩千多口人,說上水庫工地勞動,齊刷刷兩天功夫不到,人馬就準備就緒了,就象當年陝川蘇區鬧革命那麼心齊。我們大隊和其它大隊比在另一方面更有高人一頭的架式,上世紀七十年代大隊就自籌資金,蓋了一棟高四層有七八十間房且寬大的綜合樓,四周用紅磚壘成院牆,有大門,不比當時縣政府辦公院差。大樓內有大隊小學,會議室,會計室,保管室,倉庫,除赤腳醫生衛生室外樣樣齊全。大隊支書是個女的,聽說是解放前的老革命,一直擔任縣委委員,這在全縣是唯一。當時的狀況,可以說我們大隊是鶴立雞群。

我背上鋪蓋卷,帶上往集體灶交的幾十斤大米和零碎,同本隊一行男女趕往三十里外的水庫工地。紅衛水庫的壩址在照壁山左側,一條從秦嶺南坡流淌下來的河,築壩點就在它的上游。隊里三四十號人在工地指揮部的安排下,各公社各大隊沿河的左側安營紮寨,有二里路長。各生產隊按劃定地段搭起當地人叫庵子的窩棚,大家領來三米多長的竹竿,先綁成人字形,再間隔一米直排四個,在人字形頂端橫一根四五米長的竹竿紮緊捆實當梁,再在人字形兩側復上稻草帘子,在裡面地上鋪一層干稻草,就算四人夜裡有了安身之所,以秩搭建。

一切安排基本就緒,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生產隊男女勞力各自擔起挑子,鐵銑等用具,來到大壩工地。頂替已完成十天土方任務,其它一部分公社大隊從壩上撤下來的社員。在壩基不遠處,就是取土墊壩的地方,向前望去,大壩已築有七八米高,壩的左右兩座山頭相距約一百五十米上下,只見兩側不太陡峭的山峰幾十面彩旗迎風招展,高音喇叭連續廣播著安全注意事項,和毛主席興修水利為民造福的有關指示及文章,有關通知等。大壩兩側各有一條"之″字形道路,是架子車往壩頂運土的通道,幾條用於擔土行走的小路彎曲著也向上延伸到壩頂。此時,幹活的人逐漸多起來了,幾百號人在壩底,壩中,壩頂來回穿梭,有擔土排成隊上壩去的,有空擔子下壩裝土的。九、十月的天還是比較熱的,男的多穿白,灰,藍的半截短袖,肩上襯著墊肩,婦女們穿的上衣就如萬花筒一般,白,紅,綠,黃啥顏色的都有。看似忙亂無章來來往往的勞動人群,水庫工地指揮部根椐各公社,各大隊的報名人數都有詳細具體的分工,有專門安排人員為壩基送土的,送白灰的,和三和土的,鋪三和土的,打夯,計量土方的,有安全員,廣播員等等。都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工程。放眼看去,各樣流動的色彩交織在一起,加之幾十面彩旗迎風飄飄,喇叭聲聲,男女社員勞動中的說話或喲喝聲,匯成了宏大熱烈,高亢沸騰勞動的磅薄大海之勢,讓人為之激動,為之興奮。

我們到了取土的地方,有社員專門裝土,一副挑子擔起來約百十斤,平日里在煤礦上班,買煤回家做飯取暖用擔子挑也是常事,所以並不膽怯。裝好一挑土,我下意識把肩上的墊肩扶正,因為要上坡,閉著氣把挑子擔起,跟隨前行的人沿小路朝壩頂運動。此刻,勞動者象流水線不停的按程序運轉,不停的上,不停的下,第一天的前半晌,擔土上壩頂十二趟,肩膀己感到熱辣辣的刺痛,腿腕酸困。我心裡暗想,這十天光景咋說也得挺過去,隊里五六十歲的男人一二十個,我比他們年青不能打退堂鼓,再說,這也是給家裡掙工分呢,哪能說走就走。

吃晌午飯,隊里三十多號人藉助離大壩下游兩里外的一戶農民院子,臨時支起灶台生火做飯。開飯時,隊里的男女老少爺們三三兩兩排起隊,各自拿出自家帶的碗筷,頭一次的晌午飯,是每人一碗米飯,一勺裡面有洋芋,白菜,蘿蔔,豆腐混合的燴菜。是兩口子的,打好飯菜,找個能坐的地方,一邊吃飯,一邊說著家裡的家務事;是單個的男女,隨便坐在房檐台階或坐個樹墩大口吃起來;幾個年青後生乾脆蹲下來就地解決。吃完的,添一碗米湯,一灌而盡,算是這頓飯徹底解決。下來約半個小時,抽煙的拿出寬一寸長兩寸余的白紙條,摸出口袋的早煙包,熟練的捲起一支刁在嘴上,點著美美抽一大口,徐徐冒一縷青煙,隨後或低頭或靠一物養神。婦女們則三個五個擠在一堆,永遠說不完她們那家長理短的話題。我則因為肩膀的疼痛,少了說話的興趣,獨自靠在牆邊暫時閉目休息。

晌午過後,大夥重新上大壩開始挑土幹活,一上午的不停挑土,本來疼得火燒火燎的肩頭更在重壓下變得難以承受,接下來給我裝土時,讓人少鏟了幾銑,肩膀好受些。路上,本村王大哥見我走路遲緩,說:"頭一天干這挑土的活,你沒常干過肯定很累,肩頭也一定會磨出血道道,過幾天會好受些。你啊,要學會來回換肩,一個肩膀老挑誰也受不了。″大哥的話給我提了個醒,我觀察前面挑土的人,一位六十開外的鄰村老伯每走二三十米,頭稍微一低,扁擔很自然從左肩換到右肩。我在給我裝好下一挑土時,擔上挑子在平路上試了幾次,勉強還能轉換。行走在上坡路,稍停住慢慢從左肩換到右肩,一下覺得輕鬆多了。之後幾天,也逐漸老道了,肩頭再沒先前那麼痛,頭也能抬起來一邊走一邊觀測周圍,心情也放鬆了許多。挨著左側小路往上走,突然旁邊一輛架子車拉絆的人腳下踩著一粒滾落的小鵝卵石,雙腳一打滑,裝滿土的重車直往下溜,好在兩側扶幫推車的人使勁頂住,才沒給後面上坡的人造成傷害。事後,告知安全員,讓他們清除了邊坡上的浮石,再沒發生過。

幹活的,本來都是十里八鄉來的鄉親,彼此都熟悉,平日在家門口勞作,難得見一面,這次上水庫工地勞動,倒成了一次難得的見面會。一面挑著擔子,見相識的打著招呼,問問各自家裡情況,也有打渾說趣的,擔著挑子,就聽後面有人說:"娟花,你走這麼慢,想是等我大哥哩吧,我在你前面哩,也是你哥,你想我不?″叫娟花的小聲嘻罵道:"你蹲下尿泡尿,你就是我哥!″雖然說笑,但腳下步子不能停,一條上行彎曲的小路上都是一個接一個擔土上坡的,一人停路上所有的人全得站著。但說話嘻笑聲卻沒有落地的時侯。有媳婦正給她的相識數叨她的婆子,說疼她兒子不疼她,給兒子碗里放兩個荷苞蛋,她碗里只有一個,不咸不淡說些閑話。 壩頂處,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見四組打夯的青壯年,為了互不影響,避免產生碰撞,錯落排成一行,每組東南西北各站一人,夯在起落處號聲一致,只聽"大家拉起繩喲!穩步朝前行喲!一落一個坑喲!砸實不誤工喲!″隨著有節奏的吶喊,長,寬,高各尺二見方,重約百五的青石夯在四根繩索的牽引下一起一落重重砸在地上,留下十來公分的坑印。當四人同力拉起纖繩把夯石舉至半空,步伐同時移動,石夯恰好砸在後印的前面,使砸過的地方連續起來。壩頂寬約十五六米,隨著逐漸升高,還要漸漸收窄。四組行夯者,整齊的隊伍,響亮的打夯聲此起彼伏:"大家提起神喲!再夯八九米喲!趕上紅星隊喲!爭當第一名喲!″另一組也高聲應對"站在大壩頂喲!吹牛不上稅喲!天黑趕不上喲!氣壞王長貴喲!″兩組相互在爭鋒中有序移動腳步。也有調皮調侃的。勞動是艱辛的,雖然常常汗浸衣衫,但鄉親們在勞動生活中永遠充滿著歡樂和笑意。

太陽即將滑下山坡,勞累了一整天工地上的各隊社員,陸續清理各自帶來的工具。這時,工地指揮部的大喇叭上傳來一位女廣播員清脆的聲音:"各公社及下屬生產大隊注意了,現在播報工地指揮部統計完成土方量報表,先鋒公社龍騰大隊完成土方量120,超20,紅旗大隊完成土方量135,超15。東風公社團結大隊完成土方量140,超40。紅星大隊完成土方量100,持平。紅光公社海虹大隊完成土方量90,負10。……超額完成任務的各大隊全體指揮員,戰鬥員希望你們再接再勵,奪取明天新的勝利!後進的不氣餒,找差距,爭取迎頭趕上!″廣播員洪亮的女高音高亢激昂,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

收工回到窩棚,吃了下晌飯,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洗了臉和手腳,又擦了身子,感覺全身輕鬆了些,只是兩肩隱隱還是疼痛,墊肩也經不著磨起了毛邊。

來工地這已經是笫三天了,聽說晌午飯吃大鍋渾菜,我們隊上這伙男女一聽喇叭"停工″聲一響,便急急忙忙朝吃飯的農民院子奔去,很遠就聞到鍋里肉散發在空氣中的香味,頓時情緒都興奮起來,話也多了。農村貧民生活除了過大年,一般是不吃肉的。掛在灶台前的幾串臘肉,是專門招待貴客的。所以,大家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開飯了,掌灶師傅給每人碗里挖上一鐵勺,大半碗渾菜都能有四五塊肥瘦相間的大肉片,裡面不外乎是蘿蔔,白菜,洋芋和粉條。大家打好飯,就勢找個地方,狼吞虎咽吃起來。我和隊里本家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及另一小伙坐在一處房檐的寬台階上,正低頭吃著,餘光里瞥見我旁邊小兄弟悄悄加起兩塊肉片往媳婦碗里送,被他媳婦急速用筷子擋住。這一舉動恰好被他媳婦旁邊的小伙看見,嘻笑地說:"鐵柱,你吃不了,哥幫你,疼媳婦光做表面文章不行。″誰知叫鐵柱的小兄弟反譏他:"給老婆這是增加營養,早點給我生個兒子,給你?你能幹啥?″一句說得那小兄弟沒話說,倒把他媳婦說的從臉上羞得紅到脖子根,一臉慍怒之色用鳳眼狠狠瞪著自已男人。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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