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娛樂 > 7個關鍵詞,帶你讀解姜文和他的《邪不壓正》

7個關鍵詞,帶你讀解姜文和他的《邪不壓正》

姜文時隔四年回來了,帶著他的《邪不壓正》。這一次,他徹底玩嗨了。

《邪不壓正》

導演: 姜文

編劇: 姜文/何冀平/李非/孫悅/張北海

主演: 彭于晏/廖凡/姜文/周韻/許晴

類型: 劇情/喜劇/動作

製片國家/地區: 中國大陸

語言: 漢語普通話

上映日期: 2018-07-13(中國大陸)

片長: 137分鐘

說起姜文,這是個讓中國影迷又愛又恨的存在。

說愛,是因為他對於電影藝術異於常人的天才;對於影像風格神乎其技的把握,讓他的每一個鏡頭都值得期待。正如他自己所說,「電影應該是酒」,他的電影,能讓人熱血澎湃,尖叫出聲,輕而易舉得讓你一次又一次顱內高潮。

說恨,是因為他異乎尋常的傲慢,以他別無二家的敘事方式和話語體系,不斷表現出「自絕於觀眾」的傾向。對於普通觀眾來說,不好好講故事是這個導演的原罪。

但偏偏,影迷們在電影中所獲得的樂趣卻如此難以宣之於口,那種滿溢到爆炸的荷爾蒙,夢幻般的畫面與西洋打擊樂產生的精微的化學反應,居然有一種成為抖M的快感和屈辱感。

張藝謀曾經說姜文,「他就是個要當司令官的人,不會當底下的兵。他的心很高,也有這個能力,他希望超過任何人。他嘴上不說,心裡可能覺得張藝謀、陳凱歌、賈樟柯、陸川,都不算什麼。」

鞏俐、莫言、姜文、張藝謀

大家都評論《邪不壓正》,說這是一部最姜文的電影。我們不妨以《邪不壓正》為例,用一些關鍵詞來嘗試讀解下導演姜文。

1

北京

這不是姜文第一次拍北京。

事實上,作為一個生長於斯的大院子弟,姜文的言談舉止,與竇文濤談「姜」姓由來那股子吹牛X的勁頭,都透著皇城根子民的優越感。

正因如此,他把北京,甚至自己小時候住的內務部街大院,都拍進了自己的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時隔二十年之後,他的第六部作品《邪不壓正》里,姜文回到了北京。

無論是1970年代馬小軍的北京,還是1937年藍青峰的北平,都是一脈相承的范兒。一處小院就是曹雪芹寫《紅樓夢》的所在,一幅畫像的前主人是末代皇帝溥儀。無論真假,這些東西確實都曾近距離地存在於北京的日常。這座從金朝就開始建都的古城,其文化底蘊和精神風貌是獨一無二的。

但有趣的是,回到1937年的北平,姜文對這座城市的刻畫並沒有我們想像的用心。與原著不同的是,北京城在姜文的鏡頭裡居然沒有成為敘事主角,它只是個背景,讓李天然復仇,讓藍青峰布局,讓朱潛龍和根本心懷叵測,讓關巧紅默默強大起來。

相較於《陽光燦爛的日子》,《邪不壓正》古老的北平沒有經典的鴿哨,也沒有夏天炙熱的陽光,只是靜靜存在,坐等一切發生。

但姜文對北京太熟悉了,他給這座城市的空間精確而適當,成為整個故事最迷人的背景。在這座北平城裡,姜文要描寫一個青年的自我成長,更著眼於狼煙在望的家國天下。

而北京對於姜文的影響,顯然不止步於城市本身。接下來的三個關鍵詞,都很北京。

2

講究

北京人好面兒。要想面子過得去,就得下本錢講究,得像《茶館》里松二爺那樣花倆月飯錢買個黃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爺們兒是貴族,跌不起面兒。

晚年的松二,餓著我也不能餓著它

姜文的電影一樣講究,即使放在世界電影層面上,他的製作水準也是超一流的。對於影像風格近乎極致的控制,對配樂的高要求,讓影迷們得以從糾結電影製作水平的層面上解脫出來,純粹地欣賞電影本身。

姜文的北京很講究,前門樓子在1930年代還不像現在一樣方正地像個模型,上面還有八國聯軍的炮彈留下的坑。

協和醫院西門口,汽車環繞而出的匝道完全復原。為了在雲南蓋出一片老北京的屋頂,姜文運了能覆蓋四萬平米的青色瓦片過去。

包括盧溝橋事變之後,那個坐在朝陽門外石獅子上照相的日本兵,在歷史上都有照片可見,這是姜文信手拈來的歷史的釘子。

他的劇情一樣講究。許多人再次試圖解讀《邪不壓正》的人物隱喻,其實在我來看,這些人除了各自的身份差異,更是民國北京的人物群像,間諜、老闆、復辟者等重重身份,構成了北京屋檐之上的江湖群俠傳。這些人物的生活狀態本身,就很電影。

姜文拍電影能造是出名的,第一部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超支了一倍,《太陽照常升起》的總預算更是只夠他拍1/3,他與竇文濤對話的截圖近來流傳甚廣,不知道預算多少、不知道特效鏡頭幾個,肆意妄為得令人髮指。

但一個會因為日本軍裝口袋方向不對、就將全部軍裝返工的導演,天然地應該被觀眾原諒。「講究」的導演,中國越多越好。

3

臭貧

藍青峰和李天然十五年後第一次相遇,目光炯炯,一眼認出了自己養了十五年的刀。結果他和亨德勒兩分鐘的對話,都在交流怎麼買一瓶醋,「為了這瓶醋,我才包了這頓餃子」。

這段詞跟劇情有關係嗎?半點關係沒有,就是臭貧。

老話說:「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北京人的「油」,在於談話中的滑不留手,說「貧」不夠解恨,得加個「臭」,叫「臭貧」。

哪怕上門要債,倆人得先說幾句「二哥您吉祥?」「您吃了?」「今兒這天兒可不賴呆。」要債這事兒也不能說的太實,「最近想買個物件,結果一盤賬,嘿,這錢還不老湊手的。」對方就該聞弦歌而知雅意,把錢還了好讓您買「物件」。

很多人說,姜文的台詞不著調。那些極富邏輯感的俏皮話,似乎離題萬里又火花四濺的言談交鋒,彷彿是電影畫面的配音,滿是和電影主線劇情的遊離感。

但偏偏這些彷彿舞台劇的誇張對白,成為姜文電影最具辨識度的標識之一,一言一語之間,爆發而出的荷爾蒙氣息幾乎無法遏制。《讓子彈飛》裡面一句「霸氣外露,找死!」幾乎成了那一年的流行語。

到了《邪不壓正》,對白依然精彩,尤其是朱潛龍和藍青峰的幾次利益交換,都有著姜文電影台詞一貫的混不吝和暗藏機鋒。

但是什麼「曹雪芹就在這院子寫的紅樓夢」,不用理會,那根本是姜文在臭貧。將對白和畫面進行剝離,將敘事和表意做人為切割,是姜文處理電影的基本操作之一。這樣的操作,讓其電影的信息量超乎想像的龐大。

4

有清一代的規定,旗人不允許出去工作,從落生開始,每個月二兩銀子的月俸。因此這幫有錢有閑的八旗子弟,在「玩」上堪稱一絕。

遛鳥、鬥茶、鬥雞、走狗、京劇、鼻煙、熬鷹、養鴿子,這幫紈絝當年玩的,現在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而北京人玩的精神,也是由此養成,沒什麼比玩重要,也沒什麼是不能玩的。

對於姜文來說,電影,也是拿來玩的,這使他的電影里常常出現一些個人趣味明顯的電影橋段。

《邪不壓正》里最突出的,就是史航演的那個太監影評人,每部電影只會寫五個字的評語。這個身份和電影本身的敘事毫無關係,純然插科打諢,姜文的惡趣味一覽無餘。

這種惡趣味和昆汀·塔倫蒂諾或者蓋·里奇略有不同,雖然都有著精巧的植入方式,但和故事主線更加遊離,敘述態度也更隨心所欲。

《邪不壓正》這個發生在北京的故事,更是讓姜文玩嗨了,種種個人趣味更是層出不窮,廖凡和朱元璋畫像的互動、曹雪芹寫《紅樓夢》的梗、協和醫院裡梁啟超的那個腎、還有關巧紅身份和施劍翹的呼應,這些真實進入電影后,居然把《邪不壓正》罩上了一層魔幻感。

對於許多觀眾來說,這種「玩」成為姜文電影里最難以接受的敗筆,完全疏離於劇情,容易讓人跳戲,但這就是姜文電影的一部分,沒了他們,姜文不完整。

5

消解

許多人在評論中都憤怒地指責姜文「就不能把故事講好?」

有意思的是,看了電影就能明白,姜文根本不在乎講故事,甚至整個結構來說是反敘事的,支線劇情幾乎把故事主線搶光了。

裸奔成了全片最受關注的部分

講故事這個概念是商業的,是好萊塢類型片對於故事結構一板一眼的八股。但是電影和故事本身不是同義詞,很多電影只關注生活中的某一個片段,主要表現某種狀態,例如維姆·文德斯或者阿彼察邦。

姜文的「玩」,在西方藝術中找到了某種印證,後現代的解構和消解意識幾乎成了他的翅膀,讓他在電影里不斷消解敘事、消解人物關係、消解二元對立。

在《讓子彈飛》馬邦德死的那場戲裡,他不但讓這個張麻子的盟友抱怨「屁股疼」,還讓他只說了半句遺言。

《邪不壓正》里那場高潮的打戲,也被他插入了一個旁觀者——腦子打傻了的根本。這個滿頭是血完全不在狀態的幫凶,把這場高潮戲的緊張感完全打破,結果反而讓整場戲的節奏感更加連貫了。

不知為何,一直說著一句台詞的傻根本,讓我想起了《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的「古倫木」。

他更消解了原著。電影改編自張北海的《俠隱》,小說里的北京,是煙火氣的,是炊煙散淡的,能讓離家十五年的李天然從街頭吃到街尾。

但姜文哪會這麼拍,他的北京城像酒,是超乎於現實的,只屬於姜文記憶的。

很多人說姜文戲謔,其實他是在打破,沒有什麼在他這裡是需要嚴肅對待的,都是素材而已,我們認為重要的一切,在他那兒就是協和醫院裡的一顆腎。

6

二十三歲的姜文曾經在《芙蓉鎮》片場問謝晉,秦書田這個人物有什麼意思啊,人怎麼能「像牲口一樣的活下去?」

他這一代生長在大院的孩子,性格里都有著寧折不彎的犟;他們的成長記憶里,是戰天鬥地、「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豪情,是打倒一切、批判一切的反權威時代。他就像一塊石頭那樣硬,敢於死磕一切。

這種硬放在電影中,被評論者稱為「荷爾蒙爆棚」。

姜文的電影拍男人是一絕,他能夠拍出男人最具雄性氣質的一面,也能拍出男人極為微妙的軟弱和膽怯。這次,藍青峰、李天然、朱潛龍,《邪不壓正》中的三個主要人物,都有著極其突出的人格魅力。

他們並非純然的好人,李天然是歸來複仇的主人公,但始終缺乏打破一切的勇氣,更會因熟女唐鳳儀的誘惑神魂顛倒;

朱潛龍是大反派,他幾乎是慾望的化身,對於女人、對於財富、對於權力都懷有渴望,卻有著莫名的雄性魅力;

藍青峰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擇手段亦正亦邪,作為幕後的布局者縱橫捭闔,更不缺乏關鍵時刻親自下場一搏的勇氣。

姜文的硬,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影像風格,快如疾風的剪輯和韻律感強烈的運動鏡頭,構成了他別具一格的蒙太奇節奏。

這種風格在高潮那場打戲發揮到極致,插科打諢和玩命搏殺相映成趣,居然把整體節奏提速到了極致。

7

女人

說完了姜文的男人們,再來說說女人。

竇文濤在訪談里說,發現姜文的電影里老是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白月光,一個是蚊子血。

想想《讓子彈飛》的縣長夫人和花姐,《一步之遙》里的完顏和武六,《邪不壓正》的唐鳳儀和關巧紅,真想感嘆竇文濤這眼睛還真毒。

在男女關係里,姜文的男主角總是處於被動的一方,懷有某種隱忍和剋制;結果他總會有一個生撲他的蚊子血,哭著喊著要成其好事;還有一個白月光,與他在靈魂上融合。將心靈和肉體切割得如此分明,姜文的感情線真是意味無窮。

正如很多人說,姜文拍女人總是會拍成「女神」,這個大直男癌在電影里表現出對待女性的某種距離感,調情也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就像那個經典的場面,一手遞槍,一手襲胸。

《邪不壓正》里的唐鳳儀和關巧紅,像姜文以往的任何角色一樣出色。

唐鳳儀是朱潛龍的情兒,深入參與了朱潛龍的全部規劃,但是當她發現朱潛龍真的因屁股上的印打了她的時候,她給了朱潛龍四個反正耳光。而最後朝陽門上的縱身一躍,是這個身段柔軟的女人內心的剛強一面。

而關巧紅,在外貌上是李天然師姐隱約的替代品,在精神上卻成為指引他完成自我成長的母親,姜文居然還給她強加了一個施劍翹的人物設定,暗合了民國的某種時代精神。又一次成為姜文的白月光,姜導到底是有多愛夫人啊……

以上這些,當然不能完全概括姜文電影的特點,他電影里俯拾皆是的隱喻、他賦予李天然的成長母題、他包裹在戲謔之下的嚴肅面容,都有許多值得玩味的地方。對於姜文的解讀,從來不能窮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電影永遠洋溢著浪漫主義的夢幻氣質。在屋檐之上的北京,無憂無慮的少年可以忘卻屋檐下的爾虞我詐,可以自由自在地縱橫整個北平,可以與喜歡的姑娘一起打發時光,這裡成為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

而當他穿上長衫,長大成人的時候,再次登上屋頂,卻與姑娘從此天各一方。那個房樑上的少年,恍然是當年的馬小軍。

微博:@藤井樹觀影團2011

公號:藤井樹觀影團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藤井樹觀影團 的精彩文章:

《邪不壓正》:遊戲與荒誕,讓人酣暢淋漓!
《燃燒》的深情與冷酷,比想像的更灼熱疼痛!

TAG:藤井樹觀影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