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人民好醫生跟診記
王寧利：青光眼患者的光明使者
跟診專家：北京同仁醫院院長 王寧利
跟診記者：龐書麗
這是個周二上午。嚴重的霧霾污染使整個京城陷入一片灰茫。北京同仁醫院首席眼科專家、副院長王寧利的門診早早就亮起了燈，為診治患者而忙碌著。
「王院長昨晚患突發性耳鳴，住院監護了一整晚，今早抽完血又匆匆趕過來了。」王寧利的助手醫師告訴記者，為了不耽誤出診，王寧利迅速完成了患者到醫生的角色轉換。
「一隻眼要用10倍的關心」
在30多年的從醫生涯中，王寧利共完成各類眼科手術2萬餘例，其中青光眼手術近1萬例，疑難及複雜手術佔比高達60%，是目前我國完成手術量最多的青光眼專家之一。他也被國際青光眼協會確認為全球50名頂尖青光眼專家和「高級臨床科學家」。擁有這麼多耀眼光環的王寧利，在患者面前卻是一位幽默風趣、親切體貼的醫生。
門診中有位70多歲的老奶奶，3年前曾經做了白內障手術，今天來複查，檢測到裸眼視力1.0。「三年前是您幫我做了白內障手術，當時視力恢復到1.5，我特別高興，最近咋下降到1.0了？。」見到王寧利，老奶奶開心地與他拉起家常，也說出了這次看病的主要目的。
「視力1.0屬於標準正常視力，視力1.5不好。」王寧利用裂隙燈為老奶奶仔細檢查後，含笑說。「不是1.5的視力最好嗎？」老奶奶不免疑惑地問王寧利。王寧利拍著老奶奶的胳膊說：「視力1.5看得太清楚，您看見老伴臉上皺紋多，萬一看不上，離婚了咋辦？1.0就剛好！」聽完解釋後，在場的患者醫生都哈哈地笑了起來，老奶奶也拉著王寧利的手開心地大笑，緊糾的心也鬆開了。
王寧利最善於用幽默的言語緩解患者的憂慮，他的心中也時常流淌著保護患者光明的責任感。
患者老吳曾因事故失去了右眼的視力，禍不單行的是，上了年紀後，左眼患了青光眼，做了手術後眼壓仍然控制不住，高達40mmHg，比眼壓的正常髙限21mmHg高了將近一倍，疼痛難耐的同時這唯一一隻好眼的視野也在迅速地縮小，瀕臨全盲的邊緣。王寧利認真地為他查看眼部及看了厚厚的病歷報告後，嚴肅地叮囑助手：「他的病情你一定要密切留意，我時常說一隻眼一定要用10倍的關心，是因為患者如果連這點光都沒了，就陷入黑暗了，等於整個世界都沒了。」多番向助手強調後，王寧利才放心接診下一位患者。遇到需要會診討論的疑難病例，他會囑咐助手當天把所有相關資料整理好，製作成幻燈片，並讓患者把聯繫方式留下，告之有解決方案會馬上通知。
門診中記者聽說，一對十幾歲的姐弟均被確診為「雙眼先天性白內障」。了解到他們的母親也患有白內障，且發病年齡和姐弟倆非常相似。王寧利考慮，他們可能是一個伴有遺傳因素的先天性白內障家系，決定立即為姐弟倆進行白內障摘除聯合人工晶體植入術，還為他們的家庭進行遺傳諮詢以避免他們的下一代也出現同樣的問題。然而，患者的家庭經濟條件較差，無法承擔診治、手術、耗材等費用。對此，王寧利四處化緣，經過多方協調，最終決定由他親自為姐弟倆實施手術，同時聯繫慈善機構贊助他們所需要的人工晶體。姐弟倆重返校園後給王寧利寄來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謝信，感謝王寧利為他們擦亮了心靈的窗口。
王寧利說，一名醫生不應該僅僅是醫病，而是應該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給一個家庭以希望。
破解青光眼發病機制難題
「生命不止、光明不息」，這是王寧利常對他的患者說的話。為了遵守這句諾言，除了大量的門診和手術外，他積極引進國際上先進的手術技術，並加以改進創新，變成適合我國患者的手術方式。他所設計的適合於我國原發性閉角型青光眼的「複合式小梁切除手術」改變了我國青光眼手術依賴西方手術模式，手術治療效果差，手術併發症高的狀況。針對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的「房水流出通路重建手術」，由於不再需要在手術中建立濾過泡，從而完全避免了過去青光眼濾過泡相關的併發症，提高了青光眼手術的安全性和患者舒適度。
王寧利在青光眼方面的主要工作可以總結為兩方面：一是我國最常見的閉角型青光眼發病機制的發現，以及基於這一機制建立起的適用於我國閉角型青光眼的防治技術體系；二是關於正常眼壓的開角型青光眼發病機制的新發現。
閉角型青光眼是一組由於眼內房水流出通道——房角慢性或急性關閉導致的眼壓慢性或急性升高繼而導致視功能損害直至失明的疾病。急性閉角型青光眼的患者，在疾病發作時常有劇烈的疼痛和馬上落入黑暗世界的恐懼。於是，王寧利瞄準了我國最主要的不可逆性致盲眼病——原發性閉角型青光眼，該疾病在我國的發病率超過2%。由於這一疾病的發病機制不明，再加上篩查檢出率低，臨床治療效果差，手術併發症高，導致其致盲致殘率極高。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王寧利在上世紀90年代遠渡重洋，學習國外先進技術。回國後，為了快速引進國外高頻超聲技術，他自行貸款，購買國外設備，開始進行臨床觀察研究，並對國外設備進行原理學習和改造。最終，經過多年的努力，王寧利自主研發設計了高頻全景超聲生物顯微鏡，並利用這一技術和設備發現了我國閉角型青光眼發病機制與西方人之間存在的差異，建立了適合於我國閉角型青光眼患者的防治模式。通過對這一模式在全國範圍內的推廣應用，使我國閉角型青光眼的早期診斷敏感性提高了59%，手術併發症發生率降低了93%，急性閉角型青光眼的致盲率降低了92%，帶動了我國原發性閉角型青光眼整體防治技術水平達到國際領先。
隨著閉角型青光眼防治技術的提高和社會經濟的發展，近年來我國眼病疾病譜發生了變化，以前被認為是西方人常見的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近年來發病率逐年提高。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發病隱匿，缺乏明顯癥狀，患者就診時往往已經到了晚期，失去了治療的機會。於是，王寧利帶領他的團隊開始瞄準原發性開角型青光眼的課題研究。他把自己的這個隊伍稱為「711團隊」，每天從早上7點鐘到醫院，一般到晚上11點才能結束當天的工作，並且沒有周六日。z這樣每天額外工作8小時的辛勤忙碌，10多年來就比別人多付出了將近5萬個小時，這為他們迎來了時間上的勝利，他的團隊在國際上第一次通過前瞻性研究發現了「眼顱壓力梯度導致青光眼」，改變了既往僅關注眼壓的狀況，為臨床治療帶來了新的思路和證據。被世界青光眼聯合會前主席Weinreb教授評價為「將改變青光眼臨床實踐的里程碑式的研究」。王寧利2014年入選了《美國眼科醫生》雜誌所發布的全球最具影響力的100位眼科醫生。
「讓患者享有好的診治體驗」
王寧利的門診有一個鮮明的特點，患者從進門到拿葯離開，整個醫療體驗過程都能得到悉心的醫療服務，這是因為王寧利講究團隊的分工協作。
「她的左眼行了小梁切除術後沒用藥，現在眼壓是11，右眼用了降壓藥，現在眼壓是18……」每位患者坐上就診椅後，助手醫師馬上開始向王寧利彙報病情。「點上麻藥，我給她看一下房角。」與患者打過招呼後，王寧利轉身吩咐，助手也利落地完成了指示。「好了，你跟我來吧。」待王寧利診斷結束，護士長溫和地帶著患者去完成下一步的診療安排。這是王寧利門診中的小縮影，彙報病情、點麻藥、分析眼底血管造影、散瞳……王寧利的團隊在這擺著多台檢測儀器的四方間里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雖然今天早上我九點才來，但我的團隊從8點就已經開始在這接待患者，患者從門診開始到我診斷再到其他醫生處理，享有1個多小時的醫療服務，雖然我給他看病的時間很短，但他得到的檢查與問詢都是非常細緻的，享有很好的診治體驗。」王寧利說，患者的診斷、治療、住院與隨診都是由特定的醫療組完成，中途不會更換醫生，如此一來，醫生與患者建立起長期的關係，對其病情的掌握也十分透徹。
「1998年至2000年我在美國訪學，在美國著名的聖莉雅眼科中心學到了這種模式，當時覺得特別好，回來在科里效仿，團隊分工，效率非常高。現在我們的團隊有副主任醫師、主治醫師、住院醫師等，各種層面的都有」。王寧利很注重對團隊的培養，出診中經常讓他們參與病情分析，講解疑點。
王寧利常教導團隊：「患者是帶著最後的期望來到同仁醫院，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承擔風險、擔心名譽丟失而拒絕患者。」他的門診患者80%以上都是從外院轉來的疑難病例。面對每一個疑難病例，王寧利都會讓手下的醫生夜以繼日地查資料，制定手術方案。為了讓患者明白手術的過程，甚至還要製作動畫為患者演示手術方案。他身邊的醫生經常會感到很累、撐不下去了，甚至委屈。但當他們看到這位年近60歲，全國最知名的眼科專家之一依然在堅持的時候，也迅速放下所有的不滿，打起精神微笑著繼續為患者而忙碌，因為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王寧利總對身邊人說：「除了喪失生命，沒有什麼比喪失光明更可怕，作為一名能夠挽救人類光明的醫生，自己做的還不夠，縱使工作再辛苦、身體再疲憊，還有很多事情等待著自己去完成。」
編審 ：羅輝
王寧利，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院黨委書記、副院長、眼科中心主任，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國際眼科學院院士。現任北京市眼科研究所所長，首都醫科大學北京眼科學院院長，中華醫學會眼科分會主任委員。2014年被美國《眼科醫生》雜誌評為全球最知名100位眼科醫生，曾獲中國醫師獎、周光召基金會「臨床醫師獎」。2012年獲得第四屆北京市留學人員創新創業特別貢獻獎。2013年入選「北京學者」。2014年榮獲全國優秀科技工作者。2015年入選「北京市高層次創新創業人才計劃傑出人才」，2015年榮獲全國先進工作者榮譽稱號。
先後承擔了863、973、「十一五」國家科技支撐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和國際合作項目，以及北京市自然基金重點項目等。獲得6項國家專利；主編9部著作；榮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及中華醫學科技獎等省部級以上各種成果獎勵7項。
專長：青光眼、白內障、高度近視眼眼內鏡屈光手術、遺傳性眼病；各類青光眼手術，及各類白內障眼內屈光手術及青光眼激光治療，特別是疑難及複雜性青光眼治療。
出診時間：周二上午，周五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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