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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還是不正經?姜文才不怕影評人

豆瓣7.2,對於國產電影,不算差,但對於姜文電影,低。

姜文在《邪不壓正》(改編自《俠隱》)里的玩兒心有點太大,換作其他導演,要是有這種玩兒心,這片子早就給玩死了。(文末福利)

在《鬼子來了》中,那句「大哥大嫂過年好」,這也是玩兒,但因為它與人物身份、中日語言文化差異、掛甲台村粗野純凈的氣質等彼此血肉相連,故而才玩成了華語電影里至為經典的一幕。

電影《鬼子來了》

在《邪不壓正》中,抖機靈的台詞同樣有,「我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我在你床上躺了這麼久,你都沒動我,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等等,都抖到了點子上,但是「格言」的屬性太強,從電影里拎出來,本身就很有味道,放在電影中,自然不需要劇情為其加強含義。

然而另有一些台詞,卻令人恪得慌。

比如,彭于晏飾演的李天然要去燒日本人的鴉片倉,臨走對小裁縫關巧紅說,「幫我把酒溫著」,說罷,已躍去屋頂,小裁縫自語,「白蘭地也是可以溫的嗎」。這酒當然不用溫,小裁縫知道,在美國長大的李天然更知道,俠客愛溫酒,姜文在此抖了一個關於「俠」的機靈,但因為與塑造李天然一半性情的洋人文化有衝突,所以這個機靈被抖成了一根「魚鯁」。

這種「鯁」,影響了電影的流暢度。

而某些流暢度未受損傷之處,卻以另一種方式將《邪不壓正》本來的意義給「扭曲」了。我指的,是電影最後,廖凡飾演的朱潛龍與李天然師兄弟之間的決鬥。

這場決鬥不可謂不精彩,短短几個騰身,決鬥之動作性已至飽滿,兩人左手右手不斷藏槍現槍,決鬥之詼諧性溢出銀幕,在白沙鋪就的日式庭院中,以空鏡推出日本軍官根本一郎坐過的椅子,根本一郎消失,決鬥之詭譎性、儀式感,都在這一空鏡中了,兩人互掐眼睛,則又得暴力美學之韻,那麼問題出在哪兒?

出在兩人自屋頂摔落時,一上一下平躺的姿勢,廖凡的右手,伸在彭于晏左胸的和服之中。這一伸,本是絕妙,現在的觀眾們不就都愛看個「腐」嘛,《唐人街探案》要腐一腐,《我不是葯神》要腐一腐(呂受益伸手摸程勇大腿這一動作),然而,結合兩人決鬥時種種台詞、心機,姜文竟在此最大程度地強化了廖凡與彭于晏的CP感!

彭于晏與周韻,送自行車、送白大褂、說情話、互相鼓勵,還發生了一場我們都沒看見的性關係,CP感卻遠遠不敵廖彭二人最後這一場「相愛相殺」——毫無疑問,廖凡為邪,彭于晏乃正,但正邪一經碰面後,便你逗我來我逗你、動作曖昧搞「襲」胸,台詞反覆似瓊瑤,還正什麼正,邪什麼邪,乾脆正邪之間貼個「囍」字,就能……(此處請自行腦補)。

顯然,姜文的玩兒心有點過頭,未在這樣一部電影中掌握好「正邪對立」的分寸,正邪之間如此對決,顯見姜文這次玩兒得頗為主觀。

我們再看《鬼子來了》,日本軍官真心實意將糧食送給掛甲台村民,這是日本人尊重契約精神的體現,隨糧食被送到掛甲台村的,還有軍官決定屠殺村民的「真心實意」。這是當時日本軍隊的戰爭本性,兩種真心實意,姜文不為任何一方叫好或辯護,只如手執手術刀,將日本軍官一剖為二,人性的層面涇渭分明卻又合於一線之間。

電影《鬼子來了》

但在《邪不壓正》中,面對以七七事變為背景的歷史性敘事,姜文對電影敘事的玩兒心,反倒壓過了他對歷史敘事的客觀思考。

這種玩兒心,反過來影響了電影敘事的流暢:他想把太多玩世不恭的電影態度放進敘事中,甚至幾番「引用」自己過往的電影經驗,試圖在一個其實比較單薄的復仇主題中,完成一次姜文電影風格的大融合。

比如曹雪芹分別在藍青峰宅邸的其中兩個房間,以及鐘樓這三個地方寫出《紅樓夢》,真真假假戲謔難辨,這顯是在援引《讓子彈飛》中「黛玉晴雯子」的梗,但遺憾的是,「黛玉晴雯子」前有因,後有果,被完美融入了當年那場殺氣騰騰的華麗敘事中,而《邪不壓正》中的《紅樓夢》,卻未與敘事形成血肉關係。

《讓子彈飛》中「黛玉晴雯子」

這些看似頗有文化幽默性,實則屬於無效敘事組成的部分,使劇本呈現一種「浮腫」狀態,而其中最「浮腫」的部分,非史航飾演的影評人無疑了。將影評人潘公公這個角色以及他所有動作,全部自《邪不壓正》中拿掉,或換為一名年齡老邁的一般掌柜,我試想了一下,實在不覺得會對電影敘事有任何影響。

尤其那句「沒看過電影就不能寫影評嗎?我的影評只寫五個字。」——玩一玩影評人,又有何不可呢?或許這是姜文自身的想法。

對於電影,姜文的情感必然是單純的,只有單純的人,才能玩兒出複雜的藝術,但若對玩兒心不加節制,必然在這門藝術中會有所失控。電影看似天馬行空,實則需要精確控制,天馬行空的每一個鏡頭,都必須被控制在敘事邏輯和美學邏輯的範疇之中。

比如,槍抵在腦袋上,腦袋卻可以完全避開破膛而出的子彈,可謂十足帥氣兼極有創意,然而,對於觀眾而言,這已不僅僅是對子彈速度與躲避速度的簡單想像(畢竟林青霞能在《東方不敗》中接洋人的子彈,李天然又為何不能如此避開子彈呢?),而是要對槍口與額頭之間那近乎魔幻的物理狀態進行想像:槍口與額頭之間那麼近,腦袋要怎麼偏?子彈從槍膛衝到槍口的時間,竟然慢過李天然偏過腦袋的時間?

實在沒辦法想像。

然而,以上種種還不算《邪不壓正》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彭于晏。

彭于晏的演技被廖凡一「照」,便相形見絀,而姜文也對彭于晏的肉體進行了過分展示,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彭于晏所飾演的角色李天然,他的「人物驅動性」顯然嚴重不足。

在劇情片中,人物的性格決定其行動,多個人物的行動彼此影響則交織成故事,故事再返回人物,促使人物進一步行動,如此直至故事落幕。李天然作為《邪不壓正》的主角,其行為幾乎完全是被動的,雖然他不時流露出自主精神,但這種精神最終都以小孩似的犟嘴作為出口,而沒有驅動他做出積極的行為。

他用言語反駁亨德勒爸爸的安排,在小裁縫的質疑中迷惘而自責,又全盤按照藍爸爸的安排來行事,藍爸爸進醫院時,甚至問出「你不是我爸爸,那誰是我爸爸」這種「嬰幼兒問題」,令人懷疑他根本沒有自主人格,畢竟,在這樣一個風雲暗涌、歷史突變的殘酷故事中,到處都有比「誰是我爸爸」更重要的事。

李天然既未真正融入歷史的風浪之中,也未以血肉相連的方式融入過自己的復仇生涯。

他如同壯美的木偶,被兩個爸爸和一個女友提線操縱。

或許姜文意在表現李天然的懦弱,但電影中的主角,即使懦弱,他的懦弱也應該能驅動故事發展,而李天然的,則完全不能。

但神奇之處在於,饒是有如上種種缺憾,《邪不壓正》仍然被姜文給穩住了。

而姜文何以為姜文,全在這穩中。

電影開場,兩顆人頭朝一片雪地壓近,夜黑,兩人講的都是鏗鏘字句,這就如同《鬼子來了》中那在雪地晃來晃去的探燈,很姜文。

當一場收音效果出奇震撼的屠殺結束後,出片名,隨字壓出一片血紅,壓滿整塊銀幕,這片名出得很昆汀,但同樣很姜文,是影迷熟悉的暴力美學。

舊金山,金門大橋,以及之後的布魯斯·李,讓彭于晏過了把「李小龍癮」,回北京,火車進站,鏡頭掃到北京城牆,城牆樹枝上皚皚白雪,厚重的煙火氣,爬的都是歷史風霜,仍然姜文。

畫面剪輯凌厲如擊快鼓;一般電影都給演員正反打,這裡除了演員,還順帶給密集的台詞來一番正反打;屋頂抒情浪漫如有風拂面,屋下陰謀詭計處處是局;封上最後一塊磚頭,光被抽走的?瞬間,背影如有神性,緊接便來一句幽默台詞……這些,全都很姜文。

它們全都是姜文那不同尋常且令人臣服的電影感,漂亮而且瘋狂。正是這種電影感,成就了《鬼子來了》和《讓子彈飛》,也穩住了《一步之遙》和《邪不壓正》。

成就和穩住之間的差距在哪?在共情。

共情這件事,俗,所以有自認很懂姜文的人說,你別到姜文的電影里來找這麼俗的東西,但共情這件事,卻必不可少,故而唯有達到共情境界,姜文的電影感才有意義。

否則,它雖仍是了不起的電影美學,但也僅止於美學。

說共情乃俗物的人,大概認為共情就是情感共鳴,殊不知情感共鳴只是共情的第一層次,而姜文的一流電影,達到的都是共情的第二層次,即越過情感,直抵思想。

姜文電影的思想,首先是歷史的,《鬼子來了》的中日之戰、《陽光燦爛的日子》的大院歷史,然後是人性的,日本軍官的一體兩面,馬小軍的餐桌犯渾。

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

而共情的第三層次,既不越過情感,也能抵達思想,姜文電影的強烈個人風格,其實很難令電影本身做到這種軟硬交合的共情最高境界,但觀眾仍然能夠在某些細節中窺到這一境界的閃光。

而《邪不壓正》中,拍得最姜文的,是餐桌戲。

藍青峰與朱潛龍的兩次對餐、六國飯店的聚餐、藍青峰與根本一郎的午後茶談,無不張力十足,對話、動作之間既得幽默風趣之道,又埋陰謀設局之狠。

昆汀在他的打戲中鋪展自己的暴力美學,這點在《邪不壓正》里,似被姜文引用,而姜文自己的暴力美學,則全被藏在餐桌戲中,乃是以權力催動思想暴力,從而形成美學風格,這權力,包括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權力,侵犯與守護之間的權力,歷史與現實之間的權力,當然,還有屋頂與屋下之間的權力。

這就是姜文,和他的《邪不壓正》。

作者| 縣豪;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註明出處

影 迷 福 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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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俠 隱 》

作者:張北海

世紀文景 |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

本書《俠隱》是姜文電影《邪不壓正》的原著小說。講述的是民國初年的俠義故事,在文字中復活北平繁華頂點。

走過八千里路雲和月,作者回望老北京的工筆長卷。《俠隱》的寫作歷時六年,參考了好幾百本有關老北京的中英文著作,因而,對三十年代北平的描寫確鑿、細緻,無論是一街一門,還是一草一木,都符合當時史實,宛如城市在張北海筆下復活。

阿城先生稱讚《俠隱》具有「貼骨到肉的質感」、「果然好看」。張北海筆下的北京,是一個「有錢人的天堂,老百姓的清平世界」,傳統和現代,市井和江湖,中國的和西洋的,平常的和傳奇的,融為一爐,它透過今日開放社會的眼光去回望傳統,發現其中的美好,並創造一個理想的城市。真正的老北京已經消失,而張北海卻用文字使它復活,使它栩栩如生。

張北海,本名張文藝,祖籍山西,1936年生於北京,長在台北,工讀洛杉磯,任職聯合國,退隱紐約,著作隨緣。

1970年代起,張北海家成了初抵紐約的華人了解這座城市的必到之地。阿城、陳丹青、張大春、王安憶、李安、張艾嘉、羅大佑、李宗盛、陳升等人,都是從他的客廳里認識紐約的。《一瓢紐約》即為他多年紐約生活所得。

1990年代從聯合國退休後,張北海轉而虛構《俠隱》,寫盡出生地老北京的無限風情。文筆老道,筆下風流,既透露出他骨子裡的中國氣質,又顯示出十足的洋派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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