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葡萄乾的焦慮

引子：每件事都有原因，只是它不被世人所認可，所以顯得愈發驚奇、病態、孤零，但同時也愈發清晰、醒目、平靜。哦，原來我也曾這樣。

男朋友的母親趴在我身上聲嘶力竭地咒我、罵我，她抓我的頭髮，捶我的肩膀，搖晃我的手臂，恨不得把我撕成碎條，同時，她又時不時地質問我：為什麼要殺了她的兒子。

警察拉開她，不到一手臂的距離，她又撲到我的身上，撕扯我，搖晃我，拷問我。

我對男朋友母親的相貌和語氣都厭惡至極，想著她這樣子真是醜陋，但我也只是低頭不說話，想，完了，我最愛的真絲短袖全抽絲了還沾著骯髒的油印子，早知道今天不該穿這件衣服。可是早上陽光明媚，輕風舒緩，我沒理由不穿。

我低頭的樣子大概讓警察有所誤會，讓他以為我滿是悔恨和痛苦，所以他又一次拉開男朋友母親的手臂，可能想避免我受傷。但又可能是對有罪的人特有的反感，所以努力的並不明顯。顯然我在他的眼裡已經是個殺了人的女人，理當是有罪的人。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象炸鍋似的，有的痛惜，有的嚴肅，有的責罵，有的害怕，有的小心翼翼，但眾人熱議的無非是一點：平時看著挺恩愛的啊，我和男朋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媽至今都在反覆問我這個問題，為什麼非殺了男朋友不可。她垂著頭，流著淚，嘴唇無規律地顫抖——至於要殺他嗎？是不是不小心捅上的？

我自己都記不太清了，或許真的像我媽說的那樣，我是不小心捅到他的，我不可能殺害我男朋友，我大概是被嚇蒙了才精神恍惚地說人是我捅的……說不定是這樣……

午後的時間漫長無望，大概使人容易犯罪吧，誰說得清發生了什麼。

不久前我參加了一屆老家的同學聚會，昔日的同學問我：你這大輩子都過了三分之一了，怎麼還不結婚，是不是遇到過什麼坎坷或被什麼人傷害了。我面露難色，表示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追問，你難過嗎？

我怎麼告訴她當她這麼問我的時候，我就在難過。我也沒法告訴她真正的難過有時是沒有原因的，我沒法告訴她午後花白的陽光掃過我的眼時我突然就會感受到了難過。

當天吃過午飯，男朋友的媽媽照常出門去打麻將了，我和男朋友留在家裡。話說我真是很佩服男朋友的媽媽的，本來她只是來看望男朋友，來了之後說這裡的天氣好，就說不走了，雖說也就住下來個把月，她卻與我認識三四年還不熟絡的街坊鄰居處得異常火熱了，不是結伴打麻將就是跳廣場舞，並讓我從電腦上下無數曲廣場舞，從中選擇她認為好聽的，舞姿好看的，清晰的廣場舞曲，因為她不會操作電腦，所以我只能陪著她過一遍又一遍相同或不同的廣場舞，導致樓下的廣場舞喇叭一響，我就下意識地踮起腳伸出手臂，男朋友常問我是不是抽筋了。

他媽媽每天下午都會下樓打麻將消磨時間，這並不意味她是個無所事事的懶婦，事實上，她勤勞善良，至從她來了以後每天上午她都認真快樂地煮飯、打掃，男朋友說從此我們是離不開他媽了。男朋友的媽媽很得意，天天變著方法做著家常菜給男朋友嘗，全是辣的，辣椒炒肉片，辣椒炒雞蛋，辣椒魚塊……屋裡瀰漫著一股辣味，我吃不得辣，聞著辣味就覺得嗆，所以常常在靠窗通風的地方坐著，窗口下的靠椅成了我的最愛。

他媽媽對我也是挺溫柔的，不會大聲說話，特別是男朋友在的時候對我很體貼。吃飯的時候常用她在嘴裡巴扎來巴扎去舔得很乾凈的筷子夾菜給我吃。我吃不下去。男朋友私下說我矯情，他說他打小都是他母親吃過的勺子哺喂大的。

我肚子有點餓，拿起半包葡萄乾，半靠在飄著深紫紅色條紋的窗帘旁的的靠椅上邊吃邊休息。男朋友眯著眼睛斜躺在沙發上。茶几上的IPAD沒關，播放著剛下載完的美劇。男朋友的媽媽出門前讓我記得關了IPAD，不要影響男朋友休息。

房門剛扣上，男朋友說為什麼要跟我母親提彩禮的事，我說是她先提起的，我只是回答，男朋友說如果我娶你，你家真不會出彩禮，我說是的，我母親年邁了，現在都要靠我養，怎麼有錢出彩禮，再說彩禮不都是男方出嗎？男朋友說，那我媽說得沒錯，我娶你也圖不到什麼。我男朋友這時已經坐在角落的電腦桌前了，他背對著我，弓著身體。我準備塞到嘴裡的一顆葡萄不經意地就掉了。我暫停IPAD的播放，彎下腰想撿起那顆葡萄乾，紫紅色的葡萄乾。

夏天總是陽光燦爛，隔著玻璃透進來的花白花白的光，晃得滿眼都是，讓人無所適從。

我一手扶著靠椅半趴在地上找那顆該死的紫紅色葡萄乾，找不著，它像個調皮的小孩跟我玩著迷藏，沒有在規定的空間躲藏，而是跑到我視線範圍外藏匿，這種事總是讓我不免心煩。一想到如果沒有撿起它，有可能會招來螞蟻，我就很焦慮，我曾經掉了一小塊米糕在地上，一會就見一隻螞蟻爬過來，圍著米糕轉了一圈，然後就走了，我知道它是去招夥伴來，我把米糕拾起來了，想著當這隻螞蟻招來的夥伴看不到米糕一定會說它是個騙子。

地面被男友的媽媽打掃的一塵不染，灰白的瓷磚透著冷冷地光，我想起昨天，也是午後，男友的媽媽投在地面的光影，她拿著去塵撣打掃茶几看不見的塵，問我將來要是嫁給她兒子，我們家能出多少嫁妝，我說沒有，那阿姨，你們能出多少彩禮呢？她挑起眉毛，提高了音量，說你們那閨女出嫁父母不都是要出很多禮金嗎？禮金越多，越能顯示在夫家的地位，她把地位兩字說的很重。沒有的事，我們那是男方出得多，再說了，你們那不也是要出合適的彩禮才能娶到媳婦嘛。敢情是樓下那班打麻將的人消遣我的，她扭頭自言自語，語氣儘是失望和憤慨。

她持去塵撣掃來掃去在地面投下的影像，像武俠小說里的刀光劍影，我像怕被劈到似的無意識地躲避到窗帘里，但我依然感覺不到安全。男朋友出門，卻久久不回，這段漫長的等待時間就好比在等死，尤其在這不乏溫馨恬靜的午後陽光中，我感覺一切都沒有必要進行。

這時候，我對男朋友不由地生出一絲厭惡和鄙視。他本身是個年輕好看的人，但是某方面深種的性格讓他有著與自己的作為極其不相稱的斤斤計較和權衡利弊的成熟。生日那天，我在商場看中一件非常漂亮的白色牛仔褲，但是價格有點貴，不過是我可以承受範圍內，我想自己買下來，他說他來買，當是生日禮物送給我，但一看到價格他說太貴了，他在別的地方看到便宜很多，然後拉著我找了一家又一家，直到我的腳後跟起了泡也沒有找到更便宜的同款牛仔褲，這讓我對之前看中的牛仔褲都起了厭惡之心，因為它，連累我的腳都受罪了。因為這事他升華到一個結論：我是一個不會持家的女人。於是我讓他乘早放棄我，別誤了他的前程，他說了一句至理名言：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就別放縱你的情緒。我有些似是而非，但我還是點點頭，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其實不太懂，有點丟人。

男朋友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中引人注意，他扯著最高的嗓門說著最蠢的話，只要被注意了，他就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也熱衷於在熱鬧的飯桌上製造熱點：美國新任總統、普京的心腹、韓媒親信干政……他總是臨時搜腸刮肚想要說出些新鮮事，好像自己身臨其境經歷過或者知識淵博似的。然而每次的效果都不盡人意，事實上，在他急切表現、喧婢奪主地嘟囔，到頭來自己都很混亂，我敢肯定，他都不能正確拼出普京的心腹中文叫法。這些我只能看在眼裡，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幫助他。

認識男朋友前我自認為我的生活完美得簡直沒有漏洞，我有一份安定卻讓我每天充滿激情的工作，有一群熱絡、可以一起花天酒地卻沒有傷害的朋友，我可以與三姑六婆親密聯繫說著不傷大雅的私人小壞話，可以上上下下時常都聚在一間不大但溫馨亮堂的屋子裡吃飯喝酒溝通情誼的兄弟姐妹。我體驗的是簡單的快樂。我知道那些是沒有必要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人生本來就是由這些沒必要的事情點點滴滴組合的，我就反過來為我們的處境感到傷心，我不想在吃飯正細嚼慢咽時，而他卻囫圇吞棗，風捲殘雲般吞下兩碗飯後放下筷子就催我快吃，別誤了他要辦的事，也許是午間新聞開始了，也許是要出門會友，也許什麼也沒有。也不想發了獎金買了垂涎許久的香水犒勞自己，在回去的路上卻要搜腸刮肚地準備好一輪迴答為什麼要亂花錢的理由，或者編好香水是免費的由來。

與此不同的是男朋友在我家裡面跟我家人相處的情況。一桌圍的人，幾杯酒下肚，他就當著家裡人的面，講起我的過往，認為我婚前不能潔身自好，在認識他之前不應該跟別人好過，好象我和他現在在床上乾的事兒不是婚前行為。叔本華說：人在各種慾望不得滿足時處於痛苦的一端；得到滿足時便處於無聊的一端。人的一生就像鐘擺一樣在這兩端之間擺動。也許是因為他想得到我的處子之身的慾望沒有得到滿足，想借在我那些沒有什麼文化的家人面前提這事，羞辱他們沒有把我教育好，以此得到滿足吧。他只能在這種時候充滿不知所謂的底氣，冷嘲熱諷我的家人，他的自信讓人替他感到難過和羞恥。我也為自己羞恥，因為我總是沒有辦法幫助他停止這種自取欺辱的行為。

我把刀子捅向男朋友的那個時刻，大概是突然有活在自己給自己製造的肖申克監獄中，監獄不經意被打破，卻不知何去何從的類似的念想刺激了我一下。男朋友厭煩了盯著電腦，又坐回沙發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切了兩個橙子，一口氣全部吞完，切時殘留下來的橙汁沿著茶几邊緣滴在地板上，三四點鐘的陽光明晃晃的，陽光照射在沾有水果汁的刀片上，閃著像泡泡樣的光影，我覺得男朋友的存在和午後恬靜深遠的氣息非常得不協調，但這又只限於這沉靜無人的廣袤時刻，只限於我的感受。

我不知道男友的薪資收入，也不知道男友的職業狀況，但是他卻喜歡把我拉進他的職場應酬交際中，一想到面對人情世故的場面，就叫人絕望又痛心。首先是給他老闆送禮，我說就是一個私營企業給老闆送禮是沒必要的，只要他工作干好，平時注意分寸就可以了。他認為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和老闆搞好關係對於一個人的工作來說是十分有必要的，如果節日不給老闆送禮，關係沒處理好，他有可能會給他製造障礙，會影響他的晉陞或獎勵。總之，都與這有很大的關係。每次節日，他親自挑選好禮物，讓我陪著登門拜訪。我無奈地跟著他了，從出門直到男友老闆的高大尚小區，他一路都在讓我自我檢視，領子有沒有擺正，絲襪為什麼要穿黑色的，皮包扣子扣好沒有……，他一直在惶恐中，怕在這種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引起不必要的錯誤，他始終怯怯的，憂慮著哪裡沒有做好，我可以不去的，但他又需要我壯膽。他曾說過，一個男人身邊還是需要有個女人陪伴，這會讓人覺得他可靠穩重，說明這個男人還是有人要的。

男友老闆家的小區，座落在半山腰，山上空氣好，周圍沒什麼人，一條幽靜的小徑延伸至門庭，小徑兩邊是形態各異的造型假山，還林立著觀景椰樹，像個假日勝地，我寧願穿梭在小徑等候男友去完成這項不必要的應酬，也不願參與其中。

開門的一般是男友老闆的老婆，面無表情、沉著冷靜，但一看見人來就習慣地裂嘴笑了，彷彿在路上看到熟悉但不親近的鄰居。我近觀我男朋友的態度，他把手上的禮品提高了一點，好像自己負荊請罪似地陪著笑。我知道男朋友這樣的表現是完全可笑和沒必要的，但我又從心底深處感同身受。大概我也活成男友機器的一顆齒輪，連轉動的方向都一致了。

男友老闆的老婆開口說「來就來了，這麼客氣幹嘛」，直截了當沒有客氣的意思，但是禮節又到了，到手的禮物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是你女朋友吧，長得真標緻」、「進來進來，孩老爸，有客人來了」。我男友明顯地挺起胸脯，好象在拚命抑制自己無端的害怕和緊張：「剛好經過……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過節圖個熱鬧……。」

男友老闆踱著方步從敞亮豪氣的大廳另一頭走過來，說「來還帶什麼禮物，這麼客氣幹嘛」，一邊用夾著香煙的那隻胖手，指著米白色真皮沙發的方向示意我們那邊坐。男友帶著拘謹的哈腰等他老闆也投入鬆軟的沙發後才碰碰我的手臂也坐下。他們重新相互寒暄一陣，好像從前他們不認識一樣，然後男友老闆跟男友聊起國家大事，民間瑣碎，最新電視劇，直至回歸公司經營，產品如何改進開發，市場的宣傳如何布局，對客戶的服務是否要加強……原來男友喜歡在國家大事指點江山也是有淵源的，但是依然是不盡人意。我禮貌地、默默坐在男友身旁邊，保持著微笑，以至於需要時不時眨眼才可以緩解臉部肌肉的酸疼。男友老闆的老婆在大廳廚房陽台來回忙碌著，時不時問我，今年幾歲了，最近工作怎麼樣，原來在哪上的學，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儘管去過男友老闆家很多回，我還是需要一一回答著同樣的問題，如數家珍，回答的格式與內容可以作為一個模板，任何時候都可以適用。

回來的路上，男友一改去之前的誠惶誠恐，焦慮不安，一路非常滿意，彷彿剛被皇上恩賜黃馬褂似的，有著天大的光彩，異常興奮地自吹自擂，老闆是很賞識我的，你聽到了吧，老闆要把公司的新項目交給我主導，我應該加強團隊的管理，新來的那個小夥子不行，執力不強，一上班就玩頭條看視頻……，我麻木地聽著，注意到一隻大螞蟻不知道何時爬到我的裙擺上，正延著裙擺自然拱起的地方艱難地往上爬，我看著它，想知道它能爬多高，但又害怕它突然發力爬進我的裙腰裡，只好用手指將它彈開，一路上，我想著它摔到地上會不會摔死了……

我媽說她怎麼也想不通我為什麼要把男朋友捅死，平靜生活毫無端倪。我承認我以前控制得很好，我們都控制得很好。我把刀子捅向我男朋友的事我絕對沒有預謀過，我覺得只是剛好刀子就在手邊，還要怪陽光射在刀面上的反光，那道反光和氛圍讓我覺得一切都很輕盈，氣息蒸騰而萬籟俱靜，我們所有的具體行為對整個世界的運行不會產生一丁點影響。

如果我當時沒有把我男朋友捅了，那麼他也許會幫我去炒個小菜，我會閑看著他炒菜，時不時陪他說會話。然後乘著他母親未回來，在卧室床上酣快淋漓地干一場。再一起洗個澡。我可能會由於午後的昏沉而在靠椅上眯一會兒，我男朋友會坐在電腦桌前瀏覽瀏覽新聞，點開島國動作片觀摩一陣，再打開王者榮耀界面玩一下午……這些事情都不值得計較，只是有些時候難免讓人覺得可憐，這種可憐會隨著午後的光線游移在我和我男朋友之間，因為我正靠在靠椅上感受著百無聊賴、萬事皆休。多年一同運轉的齒輪貫穿我們的處境，我們變成了各自的影子，往後的生命只是不斷地一天天複製自己。

那天午後還有一件事我記起來了，我男朋友當時接了個電話。他們雙方互報了一下近況，然後對方開始推銷產品什麼的。我男朋友掛了電話後就說也許他應該買份保險，他掙得比我多很多，保險可以規避婚前的財務。說我掙得沒有他前任的多，她的前任現在在保險公司，一個月可以掙好幾萬，如果我也跟她掙一樣的多，我和他才能平衡，他開始了各種無端的擔憂和懷疑，他又開始言語混亂，跟我說如果我們結婚，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我會拿走他的全部東西，他的母親怎麼辦，可能還會有更嚴重的事發生。哦，原來是他前任的電話讓他驚慌，使他緊張……。而我既對身處如此困惑的他感到可恨和悲哀。我又想起紫紅色的葡萄乾，想像著它越變越變大，擴散成一片，象一灘人體流完了身體里的血干後的痕迹，我也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了捅他一刀的簡單想法，就好像以此可以幫助他脫離那些作繭自縛的絕境。

他和我相處的時候也有自己本性的可愛一面。在我們初識的時候，每到周末他讓我去公車站台接他，我們會圍著站牌捉迷藏，我看到他，卻躲在後面跟著他看他繞著站牌找我，其時他是假裝沒有看到我，繞幾圈之後他就會轉到站台背面又突然回頭嚇我，惹得我一聲尖叫，而他高興得什麼似的露出一口白牙。周圍的人看著我們也個個微笑著。站牌的背後是一個小公園，夏天總是噴著不齊的噴泉，噴泉的小水氣總能給夏天的燥熱帶來一縷清涼。事後，男朋友依舊滿臉堆笑地表示快樂，他說除了我再也沒有哪個傻瓜會笨到屢次找不到他。我想我們應該也曾有過快樂的。

我終於看到那顆葡萄乾，落在紫紅色的窗帘邊上，沒有對比不知道，原來它的顏色跟窗帘的顏色如此相近，之前大概是掉進窗帘的摺子裡邊，融進窗帘的顏色里了，以至於我找不到，大約是周圍圍觀的看客多了，拉扯過窗帘，它又掉回地面，不過這也與我無關了。(以上圖片來至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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