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一朵雲

沒有人知道，你來自於哪裡，賦形於何時。只是在抬頭仰望的一剎那，才發現在藍天下從流飄蕩、任意東西的你。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白雲一朵，所羨慕者幾何。古往今來，人們對這縹緲的白雲充滿嚮往。隱者高人都喜歡住在這雲霧繚繞處，以顯自己的脫俗與自由。與白云為伴，與松鶴為友，耳聽山泉淙淙流水聲，一心只與自然為伍，不去想廟堂赫赫之功名。如同白雲野鶴，隨心所欲，任意西東。

然而，天邊的你果真是「任意西東」的嗎？實則不然。在我的視線里，你和其他的雲朵一起，從東南方向而來，向著西北方向而去。定睛望去，彷彿大海上順風漂流的白帆，一路高歌猛進。

原來，你也是有所依賴的。風從何處來，你就從何處來，風吹向何處，你就飄向何處。風勢一起，你也急急如逐利之氓，奔騰而去。

《莊子·逍遙遊》所言，鯤鵬展翅，扶搖九萬里，列子御風，旬有五日，都不算得絕對的自由。因為無論是鯤鵬還是列子，均不能真正做到任從我心，都依賴外物而游，何談「逍遙」！

縱然是天邊的一朵雲，也無法真正做到「任從我心」。雲的出現，存在，遊動，消失，都是被動的產物。還記得武松決意在六和寺出家而與宋江告別時，宋江一句「任從你心」遭到無數人的貶斥。其實，回顧武鬆快意江湖的一生，無論是景陽岡打虎，還是殺嫂祭兄，無論是醉打蔣門神，還是大鬧飛雲浦，血洗鴛鴦樓，直至聚義二龍山，一步步走來，哪一步是他的本心所要追求的生活？看似快意恩仇，實則步步驚心。唯有出家六和寺，才真正是武松遵從內心做出的抉擇。那前半生的江湖廝殺，其實就是這天空中被風捲起的白雲一般，身不由己。

本自無中生，借風萬里行。卻非逍遙遊，任意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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