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蛇皮寶衣

文：尹學文

四川眉山，彭山江口。

江口鎮依山傍河，風景秀麗，是一個人盡皆知的風水寶地。江口鎮流傳著一個古老的民謠：「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許多江口鎮的居民都有著這麼一個發財夢，他們一邊念叨著這尋銀訣，一邊想從湍急的河水中尋找寶藏。

宋族德就是江口發財夢一族成員之一。老宋時年三十八，從小父母雙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窮三代。高齡中青年宋族德，整天冷盆冷碗冷炕頭，做夢除了撿到銀子，就是娶到媳婦。

這天夜裡，老宋孤枕難眠，饑渴難耐，對著月光獨自哀嘆。看著月色正好，老宋披上破布褂子，出門進山，看看白天下的套子逮到什麼獵物沒有。

借著皎潔的月光，老宋突然看到自己白天下的套子在不停的蠕動。老宋興奮起來，估計是逮到了兔子，又是一頓美味夜宵。對於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老宋來說，逮到一隻肥美的野兔，就是一件十分值得慶祝的事情。走近一看，老宋大失所望：根本不是什麼兔子，只是一隻白毛刺蝟而已。

那時候的人迷信，五仙「胡黃白柳灰」，是不能得罪的。這白仙就是刺蝟，沒人吃這東西。老宋暗叫倒霉，將套子中的白毛刺蝟放了出來，然後悻悻的往山下走。沒走多遠，就看見那隻白毛刺蝟連滾帶爬的追上自己，然後朝著自己眼淚汪汪的作揖。

「這畜生搞毛？」雖然老宋十分的不屑，但也不至於和一隻畜生較勁。他繞過刺蝟，繼續往山下走，剛走幾步，那刺蝟竟然繼續跟了上來，開始蹭老宋的褲腿。這下可把老宋嚇了一跳，這畜生打不得，殺不得，一身的刺，蹭到身上可夠疼的。

老宋雖然窮困潦倒，癩皮一個，但心腸倒也不壞，他蹲下來對這刺蝟說道：「咋滴？想找老宋幫忙？」那白毛刺蝟竟然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下可把老宋驚的不行：難道是一個能聽到人話的刺蝟？

那白毛刺蝟帶著老宋來到了村西頭老賴皮馮大剛的家。這馮大缸是個十足的癩皮，欺男霸女，人事不做。馮大缸的小崽子馮小缸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每天不是調戲婦女，就是偷雞摸狗，打架鬥毆，還整天美其名曰：老爺子是「老炮」，自己是「小炮」，誰不服，就開炮。

老宋跟著刺蝟來到馮大缸家的院子，破爛院子裡面有一口大缸，缸上蓋著蓋子，蓋子上還壓著一塊大石頭。

老宋掀開蓋子一看：一窩小刺蝟，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老宋很是氣憤，心道：「這馮大缸爺倆真不是東西，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老宋把幾個小刺蝟從大缸里一個一個弄了出來，那成想一不小心，弄出了聲音，將馮家父子給驚醒了。馮大缸爺倆提著褲子罵罵咧咧的追了出來，把老宋嚇的屁滾尿流，一溜煙跑回了家。

折騰了半夜，老宋筋疲力盡的趴在土炕上，迅速的進入了夢鄉。夢中，老宋夢見一個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笑著對他說：「恩公，北山仙人洞有一寶物，明夜月圓之時，拿到那個寶貝，可以給你帶來一場大富貴。」說完，白鬍子老頭消失在茫茫霧中。夢中，老宋掙扎著伸手挽留，一著急，醒了過來。老宋抬頭一看，已經是日上三竿頭。

老宋連忙起床，扛著把鐵鍬來到了後山。依著夢境的指引，來到了山中一處位置。可是老宋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洞穴的入口。一直磨蹭到月上柳梢頭，明月正圓，月光照耀這一處絕壁，絕壁上顯出一個洞口，一條水桶粗的大蛇正沐浴在月光之下，彷彿吸食月光一般。老宋伏在懸崖下面，大氣不敢喘，靜靜的看著那條大蛇。大蛇開始呻吟著，好像被月光曬的很舒服一般，漸漸的像脫下一件衣服一樣，將蛇皮蛻了下來。

那張巨大的蛇皮從懸崖峭壁上飄了下來，晃晃悠悠就飄到了老宋頭頂。老宋怕驚動大蛇，一動不敢動，蛇皮正好從老宋的頭上罩了下來，彷彿給老宋穿上一件套頭的雨衣一般。那張蛇皮甚是奇怪，竟然粘著老宋的皮膚，再也揭不下來，就好像一件蛇皮大衣一般。

老宋暗叫倒霉，垂頭喪氣的往回家走。剛到村口，就看見月光下，馮大缸父子拿著砍刀守在路邊，虎視眈眈的看著老宋。

「宋缺德，昨天晚上跑我家院子里偷啥來？老子家的缸都被你弄壞了，抓緊拿錢出來，找了你一天，終於找到你了。」馮大缸氣沖沖的說道。

「爹，別和這王八蛋扯犢子，先教訓教訓再說。」說完，馮小缸提著砍刀沖了上來，皎潔的月光，將馮小缸長滿白斑的臉照的格外的瘮人。

老宋知道和這對無賴父子沒有道理可講，只能拔腿就跑。誰知道馮小缸速度賊快，一刀砍在老宋的背上，只聽見「哐當」一聲，彷彿上大刀砍在金屬上一般，冒出一陣火星。馮家父子嚇了一條，訕訕的說道：「我靠，宋缺德穿著盔甲？」

老宋嚇的魂飛魄散，一下子就掉進了村頭的大河中。時值寒冬，老宋渾身的棉衣被水一泡，瞬間像鐵一般沉重，任憑他如何撲楞了幾下，都阻止不了他像秤砣一般沉到水裡。

老宋嚇的幾乎昏了過去，腦袋懵懵的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宋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知所措。幽暗的河水中，魚鱉蝦蟹都在水中遨遊，而自己竟然沒有被水淹死。甚至身上暖暖的，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

老宋興奮起來，這蛇皮果然如同白鬍子老頭所言，的確是個寶物。蛇皮粘襯的衣服，不但刀槍不入，還能防寒避水，真是神奇的不要不要的。老宋心神大定，在水底不自覺的開始閑庭信步。突然前方一艘沉船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宋爬到船舷上，隨便扒拉了一下。「蒼天啊！」老宋驚叫起來。原來沉船被淤泥覆蓋住了，淤泥之下的沉船里竟然是滿滿的一船黃金和白銀。「難道這就是老人們傳說中『大西皇帝』張獻忠的江口沉銀？」大喜過後的老宋揣了滿滿的一身金銀珠寶，然後緩緩的爬到岸邊，回到家中。

一夜暴富的老宋開始揮金如土，吃喝玩樂，好不瀟洒。

老宋的奢侈生活引起了馮氏父子的注意。馮氏父子邀請老宋到醉春樓喝酒，姦猾的父子倆拍著老宋的馬屁，將老宋捧的飄飄然，一頓酒肉下去，老宋醉的不知道東南西北。趁著老宋的酒意，馮小缸將老宋蛇衣的神奇秘密給套了出來。

馮小缸興高采烈的將老宋的衣服扒了下來，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和馮大缸興高采烈的來到了河口。馮小缸讓父親守在河邊，自己一咬牙，跳進了河裡。誰知道馮小缸一入水，就感覺全身被巨大的力量束縛著，無法移動，無法掙扎，像是被一條巨蟒給死死的纏住，登時就沉入了水底。

岸上的馮大缸焦急的等著兒子的訊息，突然眼前一花，河水四散，一條巨蟒從河中騰空而起，那水桶一般的巨蟒朝馮大缸猛的一吸，馮大缸身子如同紙糊的風箏一般飄到了巨蟒的口中。片刻之後，河面上恢復了平靜，只是再也沒有馮大缸父子倆的蹤跡。

老宋依舊醉生夢死的活著，最終被一個名叫冰兒的紅塵女子騙光了積蓄，抑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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