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葯神＝我不是救世主

我不是葯神=我不是救世主

宋倩倩

正在熱映的電影《我不是葯神》好評如潮，賺足了觀眾的眼淚。無疑這是一部好看的電影，看得大家聲淚俱下，感慨：實乃良心之作。可是走出影院，我的心情很複雜，我竟感到絕望，而且似乎寧願我沒有看過這部電影。我在想，為什麼我會絕望，影片時而讓我捧腹大笑，時而讓我痛哭流涕，演員的表演平民化頗具真實性，這樣一部走心的電影令人印象深刻，該有的都有了，我在絕望什麼？

我感到絕望，因為問題沒有解決。

影片講述了一個走投無路的保健藥店老闆，鋌而走險，從不自覺到自覺自愿，走私印度白血病特效藥，最終難逃法網的故事。這個故事順著情節的推進，拋出了幾個問題：

1、從政府到老百姓，幾十年來，都在普遍關注的國民「看病貴、看病難」的問題。

2、底層人民（小人物）的生存困境問題，所謂的世界上最難治的是「窮」病。

3、道德與法律的矛盾衝突問題，最終充滿人情味的道德敗給了冷冰冰的法律，人間正道是滄桑。

4、「生存還是毀滅」，那麼痛苦，為什麼要活著，這是一個延伸而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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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沉重，可是卻一個也沒有解決。如果說，以上四個問題太過泛化，那麼試著來解決下影片中的一個小問題：國內正規格列寧為什麼比印度代購葯貴出驚人的高度，而兩者的藥效還堪稱一樣?簡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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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假藥？

葯價天壤之別，藥效以假亂真，這是影片得以往前推進的前提。假設這個前提是真的，我們不必懷疑藥效，那麼國內藥品貴出天價是不是對當前某些機制體制最嚴重的叩問呢？亦或者，這個前提就是假的，國內正規藥品的藥效確實比印度代購葯的成分更純，更具藥效，那這豈不是恰恰證明了印度帶回來的就是假藥。那麼程勇所付出的一切不是很滑稽嗎？

所幸，這是一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故事。於是，我很想知道，故事的原型——程勇所扮演的陸勇——帶回來的究竟是不是真葯。據媒體報道，2002年34歲的陸勇被確診為慢粒白血病，其後他開始了「吃藥和吃錢」沒差別的生活，2004年6月他在網路上得知印度仿製「格列衛」抗癌藥 ，經過其本人的親身試驗後發現療效相同，於是他開始幫助其他病友代購。

那麼，我們回到前面的問題去，這不是假藥，證實了國內「天價」的實事，同時帶來另一個問題，既然不是假藥，為什麼說代購療效真實，價格低廉的格列寧的程勇觸犯了法律，而且最終被繩之以法！後者顯然是道德實事與法律實事之間的悖論，令人絕望。

前者，關於「天價」確可以找到實事依據，有識之士告訴我，藥物的研發具有一系列的流程，從物質成本、時間成本的投入計算到臨床試驗，以至於進口關稅，再到經銷商的利潤，一套程序下來，藥物「天價」便不難理解。至於印度藥品為什麼不合常理，據說是因為印度政府執行「藥物強制許可制度」，也就是說不經過專利人同意，由政府授權製造仿製葯。換句話說，政府帶頭侵權盜版。我天國不但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抵制從印度政府代購。於是，束手無策，只能「天價」。

我是有點絕望，沒有解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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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葯神=我不是救世主

02

與問題的產生同時被塑造的是程勇這個略具悲劇性，卻更具英雄性的人物形象，因為他褪變了，從個人利益上升為了群體利益，犧牲了小我，成全了大我，英雄形象被塑造。但是他仍然強調「我不是葯神」。我「不是葯神」似乎意味著「我不是救世主」，我不是「救世主」，世界上沒有「救世主」。

影片中不斷強調的是「我只是個病人，我想活下去」，「他才20歲，他想活下去，有什麼錯？」

王傳君所塑造的角色在影片中因為痛苦，選擇過自殺，但他的家人不想讓他死。說來有點殘酷，在低質量的生存與死亡之間，難道就非得選擇生存嗎？這個問題，更加沒有答案。你不是他，你不能替他做選擇。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在我們髒的時候，請愛一下我們」（前蘇聯作曲家肖斯坦科維奇語）。可是，沒有救世主，「是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事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他們掃清」，廣大底層人民不是「哈姆雷特」，但也同樣面臨「生存還是毀滅」的矛盾，會有英雄，會有救贖主站出來通過斗陣把苦難掃清嗎，這個苦難是無法醫治的大面積的「窮」病。

我並不是要求電影解決問題，有人說「一部好的電影不一定解決一個問題，也可以是提出一個問題」，可是這麼密集且沉重的問題，恰恰也在叩問當今現實，而現實永遠比藝術作品更為複雜、曲折。但我隱約感到電影的結尾企圖將矛盾弱化，比如影片的結尾告訴我們，藥物已經列入醫保。於是，有點失望，至少略略有點懷疑地不徹底性的感覺，有些政治意味夾雜在這其間。

是現實主義，但不是徹底的現實主義，於是有種標籤化的「救贖」味道，略略高開低走，欲言又止，主題先行的嫌疑。但不得不說，故事是好故事，演員是好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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