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勝：三個婆娘一台戲
第 712 期
三個婆娘一台戲
●孫文勝
大美、菊花和小娥，三家呈品字形，擠在塬下一處背風的小圪垯。
平日里，男人們出門幹活了，女人們我幫你吆雞關後門，你幫我看娃織花布，就連誰心裡冒出個羞羞話，都要頭碰在一起，嘰嘰嘎嘎笑一陣兒。上月，小娥家買回輛「蹦蹦車」，她就和老公起早貪黑的給工地送磚石。三個好夥伴白天剩了倆。
春天了。菊花要到鎮上買羊羔兒，大美想給兒子買件換季衣服，倆人結伴就出發了。
鎮子不大，集卻熱鬧。菊花買好羊羔，身邊不見了大美，就抱著羊羔沿街尋。繞過一個涼皮攤，就見大美手忙腳亂地翻衣兜。原來她買衣服的錢不夠了。差的不多，五元。菊花幫忙付了錢。
大美說，今天把臉面都丟了。
菊花說，誰還沒有個走麥城。
倆人說笑著回了家。借錢的事芝麻大，誰都沒忘心裡去。一晃過去了大半年。
這天，倆人在路邊買芹菜。大美拍了下巴掌說，你看我，豬腦子，買衣服借你的錢都忘還了。說著，遞過了五毛錢。
五元變五毛，菊花腦子裡划過道閃電。她不想收，就往後退了幾步說，這，這不用還了吧？
大美笑嘻嘻地說，拾到籃子都是菜，五毛也是錢啊，拉著菊花硬往口袋裡塞。
菊花這下認了真。她說，大美，你借我了五元。大美一愣說，我記得就差了一個小零頭。
菊花說，真的五元。
大美說，好，給你五元。末了又說，你要不來，老闆不定給我免了呢。
你是說我幫你幫錯了？菊花動氣了。
三言兩語扯不清，又撕不開麵皮，倆人就氣咻咻地回了家。
無獨有偶。小娥最近也遇到了蹊蹺事。晾曬的衣服，隔三差五就會丟幾件。起初大家都說，靠近路邊住難免的。過了三次，大美、菊花都覺得臉上無顏色。畢竟沒抓住賊，誰好像都脫不了干係。
午睡起來，菊花出門倒垃圾，牆頭閃過個人影。她追到路邊，果然見一個男子騎著電摩慌裡慌張地溜跑了。再看小娥清早晾的衣服，清清楚楚少了兩件。但她又覺得男子好像空著手，可衣服呢？她庄前屋後地轉了轉，巡到大美家的小柴房，她愣了下，抿抿頭髮回了家。
晚上，小娥發現衣服又不見了，氣得站在豁口裡罵。聽到喧嘩聲，大美出來了。菊花拿個電筒四下里照。誰這麼賤，不偷東西好像手痒痒。突然，她「啊」了一聲，驚得小娥圍了過來看。隔著窗戶，她指著大美家的柴房裡說，你看，那是啥。
是小娥丟失的衣服。
大美說，我今天大門沒出，二門沒邁，衣服咋會在我家柴房哩？聲音弱的經不住風。
小娥說，美姐，沒說你拿的。怕是賊受了驚，順手扔你家柴房了。
菊花說，依我看，是賊偷了沒顧上藏。
大美能聽出那是影射自己，就回了句，我偷了，也不會藏到柴房裡。
小娥怕她們把話攆高了說，嫂子們，散了吧，明天都有事要做哩。
事情看似平息了，大美卻像打擺子，渾身忽冷忽熱的。
秋風刮過，溝道里飄滿了瓜果香。菊花和老公去摘核桃。半下午下起了瓢潑雨。她憂心兒子在學校沒人接，急得躲在崖頭下抹眼淚。大美在門口綉牡丹，狂風掀翻了竹笸籮。她猶豫一下，收回了小娥的花衣服，又夾著傘，接回了菊花和自家的小娃娃。收回的衣服，她裝進了個塑料袋，先是掛在了小娥家的門鼻上。怕風刮跑，又放在了自家的柴房裡。
傍晚，雨停了。小娥在門口喊，大美嫂，謝謝你，我把衣服拿回去了。大美說，你咋知道我把衣服放柴房了。小娥吃吃笑著說，我前天給門口裝了微型攝像頭。菊花走進院，瞭見兒子在大美家堂屋寫作業，臉蛋騰地就紅了。她羞羞答答接過話茬說，其實，上次丟衣服，我是看見賊跑了。對不起了，我那天沒給你們說明真相。
說話間，大美的兒子跑過來說，媽，我的作文得了93。大美接過念了起來：我們小圪垯鄰里關係很和睦。菊花姨買羊羔，媽媽幫她抱。媽媽買衣服錢不夠，菊花姨借給了她五元錢……聽到這兒，大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小娥打破尷尬說，碟子碗難免有磕碰。咱們好姐妹，不說這些了。走，吃核桃去。
作者簡介
孫文勝，筆名槐裡布衣，陝西咸陽人。曾在《中國煤炭報》《中國紀檢監察報》《語文報》《讀者》《小小說選刊》等紙媒發表散文、小說若干篇。有作品入選《中國散文精選300篇》《2017中國年度微型小說選》《中國當代閃小說精品》等選本。
栽種小小說紀事，人物論壇
楊曉敏自述，300篇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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