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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愛透明而無辜的水鳥

走半步遇到捕獲小獸的人

走億萬年遇到馴服小獸的神

——顏彥

重慶詩集

顏彥| 蔣艷 | 李棟樑 | 楊犁民

李司軍| 單宇飛 | 袁志新 |半夏 | 劉業儉

顏彥

蔣艷

李棟樑

楊犁民

李司軍

單宇飛

袁志新

半夏

劉業儉

顏彥詩五首

顏彥:1995年生,湖北荊州人,現重慶師範大學就讀。

烙印與重生

行路人,請別被路邊虛構的火焰灼傷

我們的暖意,母親在冬日呵出的霧氣

弟弟稚嫩的指紋,輕重只剩造化的章法

敲空了他初次遠行時面對的窗玻璃

那井邊青苔上你險些滑倒,行路人

那些只是幻覺啊,真諦是父親當時扶住了你

你在清洗衣物的塑料盆里假裝溺水

足底清涼,泥濘與波紋貫通深海

涼風中

故址深處籠罩了夢境,我們愛透明而無辜的水鳥

我逆流。沒有開端、結局,箭矢與盾牌參差、轉化

走半步遇到捕獲小獸的人,走億萬年遇到馴服小獸的神

大部分時候它離群索居,遙遠處你看它舔舐傷口

你感嘆山高月小嗎?現在我把我掏空

我順流。耳語里你持續擊節高歌你的愛透明而無辜

黃昏記

隔三兩天,十九樓陽台上顯現很多肥皂泡

記憶里我來自深山,攜帶當日清晨至薄暮的炊煙

十九樓懸空建立在語言的麥田上

祖輩們引水於此,小夥伴們在阡陌間歸來

形單影隻的三角梅漂浮,追逐形單影隻的塑料袋

對面的床單在窗口鼓動,被大風灌入昨晚的人形

我被永久定格,擰乾腦海里郁達夫的長嘆

沒有多餘的浪漫溢出,當我也化身為泡沫

並吹出更多的泡沫,一場從童年延續至今的遊戲

不足我短短半生,天地間的晚霞都住了進去

孤獨

立滿了人……你有些辨認不清

頭戴兔子絨線帽的女孩整隻小手

握緊媽媽的拇指,像抓著菜園裡最終的

胡蘿蔔、蠶豆、玉米須

你想反駁什麼,儘可能奔跑、張口

儘管你會再次吞下它們,像他們給你引入了

大劑量原本不屬於你肉身的溝渠

你能拍打裝滿整個地下鐵呼嘯而過的籃球響

我為什麼

往回走。楊花已經開始落了

那麼多影子

我們辨認不清,卻想念著

有故事的人悲傷得並不明顯

他表情里的落拓滲透水墨的濃淡

我為什麼走了那麼久都沒有走到

空山和回聲陪伴我,而今我漸悟這

篤定的跫音並不只取於我

我為什麼木訥於眾人間

誤解都堆積起來,以語言本身的速度

口中、腦海、空中、地下……

我曾在外省遇到年輕傳道者

她鼻樑上的淺紅色胎記更像是巨樟間

天堂之光賜予的斑駁陰影

兒時我在這陰影里預先翻閱出

大提琴的低沉,此刻還流淌在

被母親連根拔起又悄悄復生的菊叢中

我很久沒有認真聽母親哭泣

上次遞給她手絹已是模糊景象

沉默是必須的嗎?所有聲音只是

利刃或者紗布——先哲們作為藥材的

碎片,年復一年敷在不同時代的創傷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他們有他們的

為什麼最後都在不同光線里交織成

堅不可摧的重巒疊嶂,彼此起伏

橫亘在這裡疲憊而禮貌地問候

蔣艷詩五首

蔣艷:重慶九龍坡人。

母親

一座村莊成為道路的過程,

並不比,

一個女人成為母親的過程,

輕鬆多少。

我走在這片虛無中,

也走在自己的曠野里。

老樹林在山腰處矮了。

霞光,一點點在我的肩頭矮了。

夜晚,

成為它們沉默的部分。

我彷彿看到另一個女人,

對身體的暮色,

表示沉默。

這個女人,棄書而農,

她的手,握住的稻和稗,

後半生與腰椎鬥爭。

隱忍,

是她做的最大的事。

這個女人,我的母親,

一生堆積她的輕,輕若白雲,

要到頭頂了,山脊上亮著。

多麼好呀

被風降低的語言,也被降低到

屋檐的角落,一堆稿紙上。

被風吹著的人們,風也吹著

斷腸的冷街。路燈發出溫暖的邀請,

長凳等待寒冷的人。

我走過去,沒有坐下,我此刻是寒冷的,

我是裹進藍色圍巾的顫慄的人,因為寒冷,

而顯現你偏暖的色調。多麼好呀!

我將你的暖隱藏在一絲絲刮過的風裡,

或一堆稿紙上,或者我們在長凳上坐下,

談談冷和暖的咬合之美。

大合唱

炊煙、山巒、故土,遙望黃河,

黃河之南,有一村莊,

傍晚,犬吠迭起。

第一聲狗吠依著斜陽,拉長聲線,

另一聲倒懸至穹廬,又一聲

聞訊趕來,狂叫兩次便停止,再一聲扯出

東邊的廟宇,飄蕩的風鈴,

草木的呼聲,

寺廟內苦行憎:嗟乎嗟乎!

大合唱湧現人間四月。

眾聲散去,殘陽暗,

留一人立於荒冢。

門後

「但現在我站到他背後

……他把一隻手放在口袋裡」

當我讀到書中的詩句時,

壺裡的水「咕嚕」作響。

當水倒進茶杯,茶悠然地

釋放內質物的時候。

當你站在門背後,拒絕

為陌生人開門,說出「抱歉」

小臉因戰勝恐懼而出現

疑問的時候。

我知道我可以走上前,

將你抱起了。

同類

我正在度過一年中幸福的日子,

麻雀也是。

我與家人歡聚一堂訴說家常,

麻雀也是。

它們成群的聚在灌木叢,

我無心打擾,安靜地走過去,

它們呼啦一聲往西邊飛,

我往西邊去,它們呼啦一聲往東邊飛。

這多麼有趣!

我無心打擾,只是路過它們的滯留地。

向灌木叢走去,有小米樣的乾枯果實,

誘惑著它們。

我從灌木叢撤退,往西漸漸遠離,

麻雀們在我身後盤旋,

彷彿送走的是它們的同類。

李棟樑詩五首

李棟樑:1995年生於江蘇徐州,畢業於長江師範學院音樂系。

未生時

花花綠綠的衣裳是遊客們給的

它本來一身煙熏衣,頭上燈籠型的簪子

仍懷念身體里的火山

就不該到城頭。一到城頭,我這塊仿製出的新磚

怎麼填,填得多完美

都無法想像青苔未生時,我也未生時

之夜

閉上眼。黑暗處全是篝火的餘音

其實不能說是篝火,那只是一堆枯草霹靂霹靂地吵架

我們臉紅紅的看著,我們不知為何看著。

化雪

「噠噠……」陽光順著屋檐的喙

一點一點地啄進雪。

雪再次柔軟,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仿若冬天沒來過,我們只在昨夜下雨時踢了踢被子

月光瓶子

流水才是最靜謐的:相對遊人的駁雜

相對煙花的滾熱

煙花是來代替星星的。這麼多學會偷懶的東西

又那麼多從本子里跑出來的月光

月光儲存在瓶子里。沒什麼人注意的時候

它就播放出來,桂枝的影子會輕輕搖動

我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聽見瓶子里藏了什麼

我餵養過一所年久失修的房子

火車悠遠的鳴笛經過我第十七個夢

鐵軌、車輪,這種纏綿使我想起一個細雨蒙蒙的少年

他冷清如一幅飄搖在塵埃中的靜物

追逐於一只野獸的影子會迎來一場溫馨的尷尬

此刻雨水倒流,大珠小珠敲打著烏雲

我餵養過一所年久失修的房子

那裡街道是喧囂的,一個人的心事也是喧囂的

有時候夕陽斜刺進窗戶上的彩色玻璃

讓我聯想到一滴水暈開在硯里

除此之外,我磨墨

直至在宣紙上捉住一個名字

楊犁民詩五首

楊犁民:苗族,1976年生,重慶酉陽人。

一廂情願

多少年後,你會不會一個人去清明的荒坡上

看望一個人。一堆石頭,想和它說說話

會不會,在某個街口

看見我的兒子,一個清瘦的我,情不自禁凝望

似曾相識,默視他漸漸遠去

心口莫名地痛一下,想起許多往事

眼眶潮濕。我已經沒有時間了,生命停止在某個

清晨或是晌午,人世間,再無任何消息

而你仍帶著我的回憶,繼續生活,一想到這裡

墳頭的野花,就忍不住開了。它足以證明

有些東西,是生死,也無法隔斷的

伐木

一輩子都在伐木

別一把斧子,走進深山

要伐到上好的木柴

必到森林最深處。為此他越走越遠

最遠的深山

是一墳棺材

彈花匠

像一隻枯瘦的蠶,輕輕地吐出絲來,

裹住了身體,也縛住了命運。

冬天來臨的時候,他網住濺起的積雪,

四四方方,又厚又溫暖。

他打開音樂的魔盒,引來漫天飛舞的雲朵,

隨後又鋪開一方草原,揮趕著他的羊群。

月光下,他背一張長弓,像落魄的肖邦,

背一張豎琴。

他在黑夜裡走,寒冷,也讓他三分。

三個人

同一套房子,我們住了很多年,

同一頓飯,我們吃了很多年,

同一個地址和戶口簿,我們使用了很多年……

彷彿永遠都是同樣的早晨和黃昏:

我們離開房間,又一再重臨,

早回的人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待,

晚歸者把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十萬雲朵

我不相信羊群能夠跑到

天上去,我寧願相信天空

是架永不停息的吹雪機

沒有翅膀,卻那麼輕盈

彷彿不是空氣在托起它,而是它

在托起空氣

十萬雲朵,每一片,都在流放

自己,每一片,都在

一刻不停,成群結隊地追問:

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我被問得快要掉下淚來

潔白讓人軟弱,潔白抽走了我的

骨頭,身體里全是棉絮

就那麼白白地流去了,流過

天空,將一生浪費

任憑我怎樣跪求,也不肯

停下來,只把我一個人

留給了大地

李司軍詩五首

李司軍:重慶秀山人,教師。

雪地

這是2017年的第一場雪

新年之後的開場白

在雪地堆雪人、揉雪球的人

他們的動作像雪

在雪地里打滾、爬行的人

他們的姿勢像雪

在雪地上寫自己的名字

別人的名字

順便寫上早餐和大眾餐館的名字

他們的虔誠也像雪

雪,伏在

昨夜跑出來的青草上

冒出來的嫩葉上

讓我們感覺

白銀比翡翠貴上一萬倍

在地鐵上

早晨過去的

2000人上班,2000人逛街

其他的我不再猜測

下午過來的

2000人歸家,2000人約會

其他的我也不再猜測

現在,我把目光

集中到早上過去和晚上過來

遇到的同一個小女孩身上

她面容嬌美卻帶著倦意

每隔五分鐘打一個呵欠

然後愜意地蜷縮到母親懷裡

初冬天氣,光線不好

列車每穿過一次隧道

就會有一股涼意突襲而來

我朝小女孩笑笑

下意識地向旅行袋一靠

像靠著遠在鄉下的老母親

本分的刀子

一把姓李的刀子

經過唐,經過宋

不為爭鬥,不為稱雄

沒有奔赴任何一場血腥搏殺

繞過明清山頭

暗渡軍閥混戰

逃過圍追堵截

來到新中國,紅旗下

經歷了水與火的刀子

悄悄地寄居在我的身體里

和心臟緊緊挨在一起

不閃光,也不發聲

這把安靜的刀子

本分的刀子,沉穩的刀子

只在我即將憤怒之時

才感到驚慌

在平凱郊野公園

霞光還未散盡,梅江河

已經提前停歇下來。岸邊公園裡

有人在晚練,有人在散心

有人三五成堆,扯起閑談

路旁的木凳上,一個小姑娘

不,一位年輕媽媽

十八九歲的樣子,正用如花的年齡

奶著她的全世界

她的動作顯然不太熟練

但沒有害羞,在來往的行人面前

她顯得異常安靜,像風刮過

一棵虞美人之後的那種安靜

母親的等待

多少次在黑暗中行走

多少次從黑夜裡歸來

母親總是一個人

坐在屋裡,反鎖著門

她不是怕黑。她在等待

敲門或打電話

不管什麼時候,她一定要

親眼看見,我從黑暗

回到光明的屋子

單宇飛詩五首

單宇飛:筆名阿雅,原籍遼寧,現居重慶。

朗讀

一開口,你會發現

很多事物正在走遠

你讀到風,讀到它的無拘

但你讀不出,風起程時

青草剛剛睜開的眼睛裡的藍

鳥兒們正收攏翅膀,小心翼翼地

躲避著人類

一些相逢錯過了佳期

你讀到城市,讀到一個人與影子的空

但你讀不出旋轉、秘密

車水馬龍的街頭轉角,被碾扁的

美夢、掙扎

深愛一個人,又必須遠離的一聲嘆息

你路過一些事物:河流、閃電、花開花落

太快了,短暫的停頓遠遠不夠

歡愛的另一種相逢,那些幸福的針

需要用疼痛去慢慢打開

早上好

現在,每一天我們都會在風裡

說:「早上好」

淡的,粉的,綿延的

早餐里的一份甜

鮮的,你曠野里的馬蹄

高高舉起的燈盞

安靜的,我流水裡的落花

用月光打掃庭院

我更願意在裡面加上草芽,雨水

加上我的紙張和未走的月亮

與你眼睛裡的墨撞擊

成三月,桃花漫漫

「早上好」「早上好」

我們越過夜晚和距離

越過勞累,秘密的酒香,山野

相攜也相離

奔赴各自的命運

是誰呢

一堆器械翻檢我的時候

我正離開自己,並旁觀

發生的一切

那些冷靜的探測

說出我的年齡、溫度、破損

但它們說不出我的顏色、屬性

說不出我的悲傷和熱愛

那個使用我身體的是誰

空中大的小的靈魂是誰

多麼近,多麼遠啊

被借用的肉體、牢籠

人間悲歡

突然想到桃花、山澗、折斷的蘆葦

陳年的酒釀和

江畔的風……

它們,都曾借用過我

可那時,我是誰

是誰呢?

機器

很多時候,我和你一樣

支撐、嚙合、運轉

拒絕鬆散和任性

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一日三餐,兩點一線

以及一些被設定的程序,被時代的幸福

......

有時,我會懷疑美的多變性

懷疑愛與恨的徒勞、神秘

努力地掙扎、奔跑

偶爾也會走在你的前面

想到速度,喧囂中的安靜

想到烈酒、芒花以及

呼啦啦的風

彼時,我們一定是在河流的兩岸

相互厭棄,相互取暖

燈火

是花開的另一個版本:

溫暖的悸動,在大地上搬運它的河流

當風布滿兩岸,那些燈火是音樂的種子

雨水落下,抱緊春天的人們

再一次確認了方向

鼓點密集,寂靜密集

在盛大的黑暗裡

沁涼的花朵,叫醒了整個森林

鳥兒們開始鳴叫

晨禱的人,洒掃的人,從黑夜裡

走來的人

他們歌唱,高舉燈盞……

——彷彿是一條河流的來世,一株草

從陽光里獲得了新知

世界湛藍,沒有邊界

袁志新詩五首

袁志新:重慶酉陽人,教師。

病人

得預約

精心謀划行程

近似於一次求仙問道的遠足

各路汽車按時到達

一群形色可疑之人,來自八方

比潮水急切

起早。空腹。取號。候診

待到廣播里喊出自己的名字

彷彿中了頭彩

專家面容和白大褂一樣蒼白

從頭到尾

沒透露,一點陽光

假象

銀杏葉黃了

飄在腳下的是真實

留戀枝頭是假象

天放晴了

奔走的流水是真實

陽光絢爛是假象

我從小城的蝸居走出

前往藥店是真實

吟詩是假象

濕疹書

江湖流傳

初步診斷為惡習所致

事故,圓滑,與虎謀皮

喜好人間重口味

遵循佛家因果

須吃盡苦頭

那麼乾旱,地裂,暴風雪

全都放馬過來

為了粉飾太平

我決定痛改前非

就像無數次

忍痛割下心頭肉

山間雲霧

行走山間,一直走

就會穿行,重重雲霧

一時間,能見度低到寸步

萬物飄渺,繽紛隱退

導航也找不著北

此時,不得急於衝過去,不能停

得減速,慢行,獨善其身

打開心頭紅色的警示

與障礙和深淵,保持距離

朝著前方繼續走

車輪行進一圈,雲霧就撤退一步

車身跋高,曙光降臨

雲霧散盡時,高度就達到了

陽光照徹,群山來朝

芭茅語

白色的芭茅花,無疑是

形將老去的季節,最耀眼的景色

山野里,無論朝向哪個方向

都能聽到,她們呵護大地的輕語

老家的芭茅花,因小時的我們

肆意搶割,而今最為瘦弱

可她們說出的白,和天下的

母親,是一樣的

半夏詩四首

半夏:重慶巫山人,教師。

春天的牡丹園

春天的牡丹園裡

紅牡丹、白牡丹領銜

百花上陣

我眼花瞭亂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有兩個瞬間:

一隻蜜蜂鑽進一朵花的花心

我的老公抱著我的幺兒

從花徑的那頭走來

清明風起

熬過前半夜的風熬過後半夜

我的骨頭在我的身體里狂奔

我的大姨、爺爺、奶奶、爸爸、外婆、大伯先後趕來

試圖幫我按住遊盪在天上地下的靈魂

窗欞聲嘶,聲聲喊痛

數1991、1993、1999、2012、2014、2018

數著數著,黎明就到了

天一亮,我得趕回鄉下去

清理一些陌上的雜草

紅漆木椅

兩把紅漆木椅

默坐在陽台上

當年仼父親

漆紅它們的身體

送我做嫁收

現在任流光

在它們漆紅的身體上

一場場篩滿落塵

空的時候擦一擦

閑的時候坐一坐

困的時候靠一靠

父親,走好幾年了

沖泡

我用開水沖泡

一株晒乾的蒲公英

那朵絨球狀的白種子花

浮上了水面

像個小小頭顱

我又用開水沖了它一次

它還是浮在水面

我的手卻被杯壁的熱

燙得縮了回來

那白得耀眼的顏色

像極了

每次收拾女兒後

她看我的眼神

劉業儉詩四首

劉業儉:重慶巫山人,教師。

每個人都有兩次婚禮

兩個車隊,

在「五一」勞動節這天

在人間的路上

相遇。短暫的遲疑之後

戀人一樣

向不同的方向,挪去

一個車隊戴紅花

一個車隊戴白花

紅花和白花

輕輕擦肩,握手,擁抱,媲美

我坐在送葬隊的

一輛車裡,突然心生光明

我覺得我此時

就是去參加一場婚禮

一場為兩個先後逝去的人舉辦的

真正可以

春暖花開的婚禮

春風

我用你走路的節律和亮度

來想你。我想你把在暮春的黃昏

回身遲疑的那一秒,作為美

送給我的一生

我想把你帶到高處

用春天的涼,創造一些待開的野花

等花蕊中的土蜂釀出蜜來,

我們再下山

感謝你,用溪流的波浪淹沒了我

當我睜開眼睛,

天空矮,你高,我遼闊

此時我躺在春天的髮髻上

我的體內有你捲起的風

有你比風還酥軟的風骨

玉米林

這一片油嫩水滑的玉米林

多像一群年輕飽滿的女子

我知道這個比喻毫無新意

就像我們

對年輕飽滿的女子永遠心存慾望

這也毫無新意

一個舊了的人

只能在比喻中,螢火蟲一樣

新一下

我從這片玉米地路過

其實不是路過

也不是為了離開

我每次的明途知返

也不僅僅是為了,聽到她們的葉片

發出摩擦的議論

午後

汽車從身邊飛過

鳥,從身邊飛過

繁茂的包穀林,烤煙,党參

使大地更加空曠

陽光,艱難地支撐著天空

這條剛剛硬化的山間公路

使人間變得多麼軟弱

一粒塵埃在高溫中,

拖著昨天的影子徘徊

父親,林間一隻鳥的嘶鳴

是我對你的呼喚,也是

你對我的呼喚!

Chongqing Poetry

本期責編:張遠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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