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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人販子,我爸是警察

驚人院第251號房的故事

閱讀時間:8-9分鐘

閱讀姿勢:吃棒棒糖

探監室的燈有些晃眼,戴眼鏡的男人不得不把眼眯起來。

院長穿著整潔的白大褂,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禮貌地朝對方點頭微笑。

蓋爺提前打了招呼,獄警把犯人帶來就關門守在了外面。

院長將雙手疊放在桌面上,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你好,歐陽先生,我是驚人院的負責人。」

歐陽季禮頭髮凌亂,但氣色還算不錯,點了點頭回應道:「當年多謝你收留······」

「客套的話不多說,我不想浪費時間,我瞞著小石頭來這裡找你,是有幾件事想了解一下。」院長打斷對方的話,語氣和緩,但態度強硬,「如果你還算得上是小石頭的哥哥,那還請你務必如實相告。」

歐陽季禮思忖片刻,沉默著點了點頭。

院長很滿意這樣的節奏:「首先,我想請問的是,6174現在為誰賣命?」

「我不知道,」歐陽季禮想也沒想就如此回答,「說實話,我這個人······不是很擅長和別人打交道,從前都是魏殊說什麼,我就以自己的方式想方設法完成它。魏殊死後,Two接管了組織的大部分事務,除了下達命令的人換成了唐席森,對我而言,別的沒有什麼不同。」

院長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並不感到意外,繼續問道:「其次,『極樂計劃』如今為什麼重啟?」

歐陽季禮聽到這四個字皺了皺眉:「我不知道。」

似乎是感受到院長的不滿,歐陽季禮頓了頓,補充道:「《阿彌陀經》曰: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所謂極樂計劃,是當年魏殊的一個大膽構想,通過在人體中植入智能晶元,催眠其大腦,消除所有負面情緒,讓世界充滿和諧,進而使人類共同抵達幸福所在。當初魏殊只是隨口一提,畢竟這種烏托邦的空想是不可能輕易實現的。但魏殊死後,我們整理他的電腦,偶然發現一個加了密的隱藏文件,我們用了很多年才破譯。打開後,所有人都沒想到,當年魏殊竟真的做出了極樂計劃的源代碼。」

「源代碼?」院長挑眉。

「對,它是生成極樂計劃所需目標代碼的母本,有了它,極樂計劃就能實現。」歐陽季禮點頭,「但那個文件夾是空的,而它的最後修改日期,就是2008年5月20日。」

「小石頭逃離6174的那天。」院長低語。

歐陽季禮點頭:「對,也就是魏殊死的那天。」

院長微微蹙眉:「所以你們懷疑,是小石頭拿走了極樂計劃的源代碼?」

歐陽季禮終於抬起頭,盯著院長的臉說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誰要試圖開啟極樂計劃,但我能肯定的是,如果Seven不交出源代碼,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你們······不是兄弟姐妹么?」

「兄弟?家人?」歐陽季禮苦笑,「別說笑了,我們不過是為了在那個惡魔手中活下去,才相互利用,抱團取暖而已。」

院長的眼神有些黯淡。

「所以,為了利益,為了拿到源代碼,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歐陽季禮篤定說道,「因為我們······都是這樣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恐怕就麻煩了。」院長重重嘆了口氣。

石習生扯下耳機,看著桌子上的文件,一臉莫名其妙:「打擊人口拐賣?這關我什麼事?」

院長把桌子上的紅頭文件輕輕推向石習生:「不管是之前的列車相撞直播事件,還是葉斐失控事件,超級程序已經帶來了不少麻煩和問題。驚人院近期也被推上風口浪尖,作為罪魁禍首,你也該對社會做些貢獻來打消大眾的疑慮。我這麼做,是為大家好。」

「社會給我什麼了,我憑什麼要對社會做貢獻?」石習生毫不留情地反駁。

院長無奈笑笑:「不是社會需要你來做貢獻,而是驚人院想要繼續存在,就必須以這個為目的。人生在世,很多時候,你必須要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如果這個理由會讓你覺得不舒服,那,你權當是在幫我的忙好了。」

「然後那些不舒服由你來承擔?」

院長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我習慣了。」

「為什麼?」

「嗯?」

石習生握滑鼠的手有些猶豫:「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

院長歪了歪頭:「我沒指望你謝我。」

「······知道了,這個程序不難,」石習生垂眸,「就當是加班了。」

一直沉默的虛擬管家卻忽然開口:「小石頭的意思是,他能體諒院長的用心良苦,為了保護驚人院這個家,他一定全力以······」

啪。

它話還沒說完,石習生就果斷抬手拔掉了Seven主機的電源線。

院長笑起來,雙眼彎成月牙:「我什麼都沒聽到。」

「吵死了,出去把門帶上。」石習生黑著臉,躲閃著院長的目光,同時已經打開了工作界面,開始了超級尋人程序的編寫。

院長站在二培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的急促的鍵盤聲,笑容迅速消失。

「沒問題嗎?」

身後突然出現熟悉的聲音,轉過身,卻發現是對面三培的曉博士,正抱著文件路過。

「是你啊,嚇我一跳。」院長轉身的瞬間,笑容重新掛在了臉上。

曉博士看了看二培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一副假裝無事發生的院長:「你就這麼相信石習生?」

「小石頭本質不壞,只不過,錯誤的成長環境讓他走了些彎路。魏殊雖然用過於殘酷的手段教會了他如何生存,卻沒有教會他如何正確處理人類的感情。他只知這世界的尖銳,卻不知它的柔軟。」院長上前,並排走在曉博士身邊。

「看樣子你很有經驗,」曉博士似笑非笑,「關於人類的感情。」

院長攤手,不提自己,繼續說石習生:「小石頭當年在6174經歷了殘酷的訓練,他的童年對普通人而言簡直就是噩夢。他被拋棄,被利用,被虐待,被灌輸錯誤的價值觀,又從未得到過家人和朋友的溫暖······這些都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但我知道,他表面的尖酸刻薄,其實就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強烈的孤獨和渴望被愛的念頭。」

「不過······幸好。」曉博士按下電梯。

「什麼?」院長疑惑。

曉博士走進電梯,回眸:「遇到了你。」

看著電梯門在面前重重閉合,院長透過反光的玻璃舒展了眉心,輕輕撓了撓自己的鼻尖,自言自語道:「嗯······這算是在誇我吧?」

「驚人院近日開發出一款『超級尋人程序』,錄入了近十年來失蹤人口的基本信息,包括其親屬DNA、相貌、聲音等,通過與市政監控攝像頭及部分已開啟授權的私人攝像頭連接,通過比對迅速鎖定,幫助走失人口早日回家······」

電視新聞滾動播放著超級尋人程序帶來的可喜成果,主持人還在不停呼籲更多擁有私人攝像頭的市民熱心開啟許可權。

可開發這個程序的「打拐英雄」石習生,卻只覺得電視聲音有些吵,蓋過了自己電腦里播放的本季熱門番劇。

新聞上出現了身著警服的男人,面對鏡頭說:「拐賣是超越謀殺的犯罪,我『打拐』這麼多年,見過太多因丟失孩子而陷入困境的家庭。他們因此失去工作,精神失常,妻離子散,抑鬱而終。被拐兒童的家庭面對的是未知,時間不會消除他們的傷痛,只會將未知無限放大,希望與失望屢屢交織,信心不斷燃起又破滅······所以,我非常感謝研發這個程序的愛心人士,希望我們能共同努力,幫助更多孩子和家庭······」

院長如同批閱奏章一樣,將厚厚一摞來自各地公安分局的申請蓋上紅章。堯堯戴著眼鏡一動不動坐在電腦前,將這些資料全部錄入系統,批量將超級尋人程序的上傳埠發送到各地。

隨著資料庫的不斷完善,超級尋人程序的效果越來越明顯。

電視上的畫面跳轉,切到一位噙著淚的年輕母親身上:「感謝尋人程序······要不是它,我的小綿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旁邊是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手裡舉著棒棒糖,對鏡頭笑著:「謝謝你······」

「改變世界的不僅是技術,更是技術背後的夢想與責任······」

啪。

終於,曉博士抬手關掉了後續採訪院長的視頻,辦公室重歸於靜,彷彿這才是真正的驚人院。

院長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湊到石習生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來一下,帶你見一個人。」

石習生不解,拿了根棒棒糖含在嘴裡,起身跟了上去。

走廊里站著一名少年,穿著緊身的黑色T恤和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頭髮兩側剃光,脖子上還有浮誇的紋身,和某些搞笑視頻里跳著社會搖的土味青年一模一樣。

他正在和二培門口的自動售貨機較勁,剛塞進去了五塊錢,卻沒能吐出來一瓶他想要的飲料,於是便氣急敗壞地踹了一下售貨機。

可機器紋絲不動,他卻疼得齜牙咧嘴,不停咒罵。

「踢壞可是要賠錢的。」石習生皺眉。

少年轉頭看了一眼石習生,四目相對,他卻忽然拿手撐在機器上輕蔑一笑:「但我要是骨折的話,這機器是你們的,你們賠我錢不?賠的話,我現在可就倒了。」

石習生沒接他那耍渾的話岔子,轉身看向笑眯眯站在一旁的院長:「這誰?」

院長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檔案遞給石習生。

石習生迅速翻看,之後便嘆了口氣把檔案重新丟給院長:「這種問題少年滿大街都是,說吧,他有什麼特別的?」

「雷鵬,男,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十四歲逃出孤兒院,之後有兩次少管所教化的經歷,一次是因為盜竊,一次是尋釁滋事。後來在昌東街跟著別人當小混混,前幾天收別人保護費的時候起了摩擦,正巧被蓋爺的一個後輩給抓進了局子。」院長不緊不慢說著,「至於我為什麼要帶他來見你,是因為這個。」

院長指了指檔案欄:「當年,他和你是同一批進入風鈴孤兒院的孩子。」

石習生像是渾身炸毛的貓,警惕道:「你什麼意思?」

院長拍了拍石習生的肩膀:「這是你所在的第一個孤兒院,而雷鵬的年紀與你相差不多,也是同一批被送進去的。我託人找了當年孤兒院的劉院長,據他證實,雷鵬似乎是有一個哥哥。」

「你瘋了?」石習生冷冷看著院長。

院長倒是笑著看向石習生:「怎麼,超級尋人程序是你的傑作,難道你就不想用它······找到你真正的親人?」

「我沒有親人,」石習生似乎生了氣,轉身就走,「那種麻煩的東西,我不想要。」

那邊的雷鵬倒是不予理會,繼續自顧自地拍打著售貨機。

院長倒是快石習生一步,轉身迅速離開:「他就交給你了,你那邊應該有錄入DNA的設備,抽空檢測一下,不是什麼麻煩的事。」

看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院長,石習生幾乎要咬碎了嘴裡含著的棒棒糖。

沒錯,麻煩的不是查驗DNA,而是之後的事。

安靜的第二培植中心,只聽得見主機運轉的轟鳴。

石習生坐在沙發上,充滿敵意地盯著面前正在搗鼓電腦的雷鵬。

最終,石習生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主動向雷鵬開口:「檔案資料上說,你六歲之前父親還在,六歲之後他便離家,音訊全無,而母親在你八歲的時候得癌症死了。你這個年紀,準確嗎?」

「你管得著么。」對方態度同樣惡劣。

石習生輕笑:「你用不著這樣,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弟弟。所以,你還是配合我,儘早證實這個錯誤。」

「你他媽才是錯誤呢!」雷鵬想也沒想就爆了粗口。

石習生無動於衷,轉身開啟超級尋人程序的採集儀器:「說實話,孤兒院的確算不上是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那裡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活在一種矛盾之中——既希望有家庭能把你領走,又希望自己能找到真正的親人。」

「閉嘴!」雷鵬憤怒斥責。

面對雷鵬的怒火,石習生仍舊波瀾不驚:「第一次進少管所是因為偷了一輛電動車,原因很簡單,那天是劉院長的生日,你想給他買一副新的眼鏡,可囊中羞澀才不得不去當小偷;第二次尋釁滋事,是因為有人欺負了你之前在孤兒院的朋友,你就把人家肋骨打斷了······我說的沒錯吧?」

「我今天一定把你舌頭拔出來!」雷鵬說著,便雙拳緊握站起了身。

「院長說你本性不壞,」石習生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似乎不打算躲閃雷鵬砸來拳頭,他的話彷彿一根根針刺進雷鵬的心底,「但是,你恨,你恨拋棄了你和你母親的那個男人。」

拳頭砸向石習生面門的最後一秒,雷鵬怔住了,他紅著眼,怒目而視。

「你想問我怎麼知道這些?」石習生輕輕推開眼前的拳頭,「因為,我也被拋棄過。」

忽然,一道閃光在雷鵬身後炸開,電擊棒準確觸到了雷鵬的後脊。

電流穿身而過,對人體不會有太大的傷害,但足以讓這個盛怒之下的少年瞬間安靜下來,癱軟倒地。他雖仍舊青筋暴起,張牙舞爪,卻已無法對石習生產生半點威脅。

「Seven,你下手太狠了。」石習生咂咂嘴,看了看虛擬管家機械臂頂端仍在閃爍的電流。

「不客氣,小石頭。」智能AI收起機械臂,還不忘給石習生端了杯熱可可。

石習生靠在椅背上:「超級尋人程序已經在各地公安和打拐辦順利運行,成功率還是很高的。不過,在使用程序之前,需要錄製你的語音,採集你的骨齡,相貌以及DNA來作對比,具體過程我就不多說了,你這種沒上過學的文盲也聽不懂,現在你先安靜下來,咱們坐下來聊聊,儘早結束這場鬧劇。」

超級程序的主機閃爍紅光,映在少年的側臉,讓他的目光更顯深邃。

甜膩的氣味在熱度的襯托下囂張地散發著,總讓人有種幸福美滿的錯覺。

「小時候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連我爸叫啥都記不得了,就只記得他姓雷。」正在採集信息的雷鵬躺在超級程序的中心艙里,仍舊十分憤怒地瞪著石習生。

他不齒用偷襲手段把自己放倒的傢伙,然而之所以此時此刻袒露心扉,無外乎是在他倒下那一刻,在這個戴著口罩的傢伙的眼裡,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東西。

「他是個外鄉人,在我老家那個小縣城,別人背後都說他是小男人。他在家裡就是個窩裡橫,除了對我凶,就是對我媽吼。而在外面,對別人屁都不敢放一個。」雷鵬仔細回憶,「我只能想起來一些片段,記得我上幼兒園的時候,班裡有個傻缺丟了一塊橡皮,非說是我偷的,我就和那個傢伙打了一架。事情被老師知道,她也硬說是我偷的,還要把我趕出幼兒園。那是我第一次見我爹發了一次狠,跟那個老師爭得面紅耳赤,我從來沒見過那貨在外人面前那麼硬氣,那麼護短。雖然,回家之後我還是被他一頓打。」

石習生似乎對雷鵬的童年記憶並不感興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自己陷入沉思。

雷鵬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時間停不下來:「我爸就是個混蛋,我記得他經常出差,一去就是好幾個月,音訊全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哪個私奔了。有時候深更半夜回來,身上還帶著傷······你說,他不會是什麼犯罪分子吧?至於你們說的什麼哥哥,我怎麼就一點兒印象都沒呢?怕不是劉院長記錯了吧?」

忽然,電腦傳來急促的蜂鳴,打斷了雷鵬的話。

「恭喜,尋人結果已經出來了。」石習生似乎是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甜膩的熱可可,「你和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雷鵬的眼底也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有些尷尬地坐起身,兩手卻不知該往哪裡放:「那,那我就先、先走了。」

「但是,」石習生頓了頓,「尋人程序顯示,你的確有個哥哥。」

雷鵬猛然抬頭:「他在哪兒!?」

「至於你的父親······」石習生盯著屏幕上的搜尋結果,眉心一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一隻雲雀落在枝頭,嘴喙輕捋身上的翎羽,這小傢伙似乎並不懼人,抖擻著羽毛,面朝歸山,在蒼茫與碧綠之間尋了一圈吃食,無功而返後,最終決定在這顆歪脖子樹上停歇片刻。

直到雷鵬的後背重重砸在樹榦上,震蕩了一整棵青松,這才驚擾了那隻雲雀的棲息。

振翅高飛,如同逃亡般狼狽。

「如果你沒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身著警服的年輕人惡狠狠揪著雷鵬的衣領,將他按在樹榦上,「從今往後,你最好別再出現,也別打擾我的生活,趕快滾回你的那個小縣城,過一輩子籍籍無名的日子,懂了嗎?」

吳輝看著被自己一把推開後撞在樹上的雷鵬,就像是看著自己丑陋的影子。

雷鵬垂著臉,什麼都沒說。和之前在二培與販售機較勁時的痞樣全然不同。

站在遠處的中年婦女沉默不語,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石碑與墳塋,那遺像中同樣穿著警服的男人,眉眼間與雷鵬倒是有幾分相似。

婦人跪地,抬手輕觸石碑上的照片:「我帶著孩子孤苦伶仃了大半輩子,我不埋怨你。你為了工作離家多年,我也不怪你。可······可你在外面留了這麼一個野種,現在找上門來算是什麼意思?」

婦人埋怨著墳塋中的丈夫,一字一句,卻像是扎在雷鵬心裡。

「我的父親是警察,我如今也是警察,」吳輝鬆開雷鵬的衣領,上前將母親扶起,狠狠地瞪了雷鵬一眼,「至於你······根本不配成為我們的家人。」

年輕的警官上前一步:「我不管你現在找上門是為了什麼,如果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但拿完錢你最好別再出現。」

吳輝轉過頭,看著一旁戴口罩的石習生,繼續說道:「這件事你們驚人院也最好保密,他是我父親人生中的污點,我父親作為英雄,我有義務保全他的名節。」

末了,吳輝還不忘對雷鵬補上一句:「我警告你,以後最好別再干作姦犯科的事情,不然,我第一個親手抓你。」

雷鵬不語,只是死死盯著墓碑上那熟悉的面容和陌生的名字。

還有那刺眼的,「英雄烈士」四個大字。

石習生拉了拉口罩,上前一步將雷鵬擋在身後,盯著吳輝的雙眼:「我很討厭你。」

年輕的警官愣了愣:「什麼?」

「我討厭你,不是因為你威脅我替你保密,而是因為,如果超級尋人程序想要順利匹配,那麼只錄入雷鵬的信息是遠遠不夠的。我能通過程序找到你,只能說明,你之前也通過當地的打拐辦上傳了你的個人信息。」石習生毫不留情揭穿,「你或許早就知道你父親當年卧底時曾留下過一個私生子,但你卻是矛盾的,直到剛才還說出那樣的話來,你這病態的虛榮心真的令我噁心。」

說完,石習生便扶起旁邊的雷鵬,口罩里傳來的聲音含糊不清:「走吧,我就說,是個錯誤。」

雷鵬輕輕推開石習生,轉而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那,你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嗎?」

「和你沒關係,你也沒必要知道。」吳輝仍然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兩人回到車裡,蓋爺拉開車窗,點了根煙默默啟動那輛破舊的灰色麵包車,穿過盤山的公路,滿眼青翠。

蓋爺緊握方向盤,看了看副駕駛戴著耳機的石習生,又看了看後排低頭不語的雷鵬,這才緩緩開口:「小子,我是個退伍刑警,你爸爸的事······我多少從以前的同事那裡知道一些,你······還想聽嗎?」

雷鵬意外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急忙點頭。

「你知道,人口拐賣有多可怕么?」蓋爺放慢了車速,「我國對於婦女兒童的保護其實並不健全,無數原本幸福的家庭,因為人販子的存在而支離破碎,多少本該享受無憂童年的孩子,卻被送往另一個不屬於他們的世界,或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乞討、犯罪、消亡······」

蓋爺下意識瞥了眼身旁的石習生,見他沒有反應,這才繼續說下去。

「你父親是打擊華北地區人口拐賣專項組的組長,常年和人販子鬥智斗勇。二十年前,有一個大型人販子團伙流竄於華北和華中,組織嚴密,人數眾多。那時候,全靠你父親的卧底情報,三地警方聯合行動才拔掉了這個犯罪團伙。但是在追擊過程中,你父親的車和犯罪分子的車相撞,因此壯烈犧牲。」

「那······我呢?」雷鵬的聲音有些顫抖。

蓋爺嘆了口氣:「我曾經也有過卧底經驗,我知道,想要取得犯罪分子的信任究竟有多難。你父親在卧底期間,為了博取犯罪組織的信任,不得不和一個當地的誘拐婦女結婚,從而······有了你。」

蓋爺見雷鵬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我不好評判你父親的對錯,但如果真的要追究,他或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職責,但正因為有你父親這樣的人,才讓無數被拐賣的孩子回了家。」

「但是······他把我給忘了啊。」雷鵬雙目紅腫,「我······還沒回家呢······」

石習生閉上眼,任憑耳機中過大的音量在耳蝸中回蕩。

再次見到雷鵬,是在一周後看守所的探監室里。

帶著手銬的雷鵬在兩名獄警的羈押下走進探監室。他的頭髮更短了,臉上有傷,身著囚服,整個人看上去戾氣很重。

他顯然沒料到,來探望他的人竟是石習生,於是大咧咧坐下來笑了笑:「你瞧,我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說完又轉過頭,沖著身後的獄警說道:「給根煙?」

坐在石習生身旁的蓋爺聞聲,剛準備掏出煙來,卻被石習生一把奪過,捏碎扔在了一旁。

石習生煩躁地盯著眼前的雷鵬:「你可以把別人當傻子,可別把我當弱智。你身體里有我留下的後門程序,這幾天你吃過什麼,說過什麼話,甚至說過的夢話,如果我想知道都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三天前明明在一所烹飪學校里報了名,而且已經和社會上的那些人渣斷絕了關係,怎麼可能又參與到昨天的搶劫傷人案里?」

蓋世撓了撓鬢角的白髮:「可是······酒吧巷子後面的監控拍得一清二楚,這小子和那群人前後腳離開的酒吧,連走的方向都一樣。而搶劫案也恰巧是在巷子里發生的,受害者被打成重傷,昏迷不醒。他不說清楚來龍去脈,這混小子就難以洗脫干係。」

石習生一肚子火,狠狠一拍桌子:「所以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到底有沒有人能證實他並沒有參與搶劫。可他卻完全不配合,從頭到尾都不肯說清究竟為什麼去那個酒吧!」

雷鵬看著石習生和蓋世吵得不可開交,自己卻神情淡定,輕蔑地笑了笑:「你們倆至於嗎?我這種劣跡斑斑的社會閑散人員,搶劫什麼的······都是小兒科。」

「你知道故意傷人是什麼罪名嗎?等放出來你這輩子就完了。」蓋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裡面有吃有喝,不用擔心風餐露宿,也挺好的。」雷鵬低著頭,摳著手裡的手銬說道。

石習生冷哼一聲:「好你大爺。」

雷鵬翻了個白眼,沒再開口。

「你小子啊,到底為什麼不肯交代,到底為什麼去那個酒吧?難道這件事就比你自證清白還重要嗎?」蓋爺氣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雷鵬卻是繼續摳著手銬,一聲都不吭。

蓋爺急得抓耳撓腮:「眼看已經要走上正途了,怎麼就······」

「蓋前輩,像他這種人,早晚都得進監獄,您沒必要為這個生氣。」身後的獄警忽然開了口。

蓋爺厲聲反駁:「哪種人!?我告訴你啊小高,你們身為警察,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的,冤假錯案每年都有,你們說出這樣的話,是極不負責任的!」

「我覺得他們說得對,」雷鵬卻是毫不在意聳了聳肩,「我這種人啊,就是社會的毒瘤。」

「你!」蓋爺氣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這時,坐在旁邊的石習生忽然覺察到了什麼,挑起嘴角露出了不明意義的笑容。

「你小子,笑什麼?」蓋爺問道。

石習生搖搖頭,戴上兜帽站起身來:「走吧,這件事,不用咱們管了。」

「什麼意思?」

蓋爺話音未落,身後的鐵閘門便被人從外面粗暴推開。

只見一身黑色警服的吳輝大步走進來,面色鐵青地看著雷鵬。

他沉默,卻如同火山爆發前的平靜,一點點醞釀著。

「喲,是你,不好意思啊,沒聽你的話離開這座城市。」雷鵬咧嘴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不過你放心,我這塊污點就算被抓也沒說出和你的關係。」

後者卻是牙根痒痒,從懷裡抽出一張證明遞給了身邊的獄警:「同志,這是釋放證明和受害人的口供。對方已經醒來,也說清楚了來由,這件事和他沒關係,可以放人了。」

雷鵬站起身,囂張地伸出手讓對方將手銬取下,這才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擺了擺手:「行了,那沒什麼事我就先撤了。」

「你給我站住!」吳輝厲聲道,「你······臉上的傷······」

「哎呦,不是什麼大事,看你把我嚇得,還以為怎麼了······」雷鵬一把拍掉吳輝伸過來的手。

「你少來,處理不當是會留疤的!我可不想看到一個又是紋身又是傷疤的不良少年!」

「行行行,你別啰嗦了,我回頭去把紋身洗了還不行······」

望著吵吵嚷嚷的兩人離去的背影,石習生忽然有些恍惚。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蓋爺一頭霧水。

石習生搖搖頭:「還看不出來嗎,雷鵬為什麼打死也不說,昨天晚上去酒吧究竟幹什麼。」

「啊,難道他是去見······」

「呵,所謂兄弟······」石習生兩手插兜,戴上兜帽轉身離去。

蓋爺跟上去,卻見石習生眼眶有些紅腫,意外地停住腳步:「你小子······怎麼回事?」

石習生這才回過神,抬手抿了抿自己滾燙的眼眶:「沒什麼,看到了一些令人羨慕的事情罷了。」

可離去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在走廊對頭的另一間探監室里,院長匆匆離去的背影。

責任編輯:孫三三

排版編輯:張三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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