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路邊的風雲
景德路邊的風雲（二十）——別了，顧老頭。
在不斷地碰撞和磨合中，景德路小院見證了裡面的住戶和租戶的來來往往。
事情倒一直沒有停歇，當然小事居多。主要是私房陳家的謝老闆為了院子的垃圾問題（主要是樹葉）和租客吵鬧問題，同我的交涉。你別說，她也不是為了挑事，比較純粹的為了解決問題。
原來很起勁的顧老頭日漸遲暮，好幾次去那裡，只聽得他房間傳出咳嗽聲，不見其人。
私房陳家從2016年開始啟動他們期盼已久的辦證行動。不過，事情很複雜，來來回回走了很多流程。其他不說，光擺平家裡的份額就花費了不少心思。還有就是小院中，哪些屬於私房，哪些屬於公房的分配，就是難題。
我心裡一直擔心，他們真的辦下證來，天井是不是就完全屬於他們家了？為此，我還向有關部門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當然住建局也不傻，他們也不會聽任「國有資產」流失。
2017年11月上旬某天，房管所房管員李俊給我電話，約我開門要實地丈量面積。我滿口答應，並積極配合。我希望能搞好和私房陳家的關係。
那天，房管所王師傅率住建部門的勘察員上門測量天井C的面積劃分。大家看到下面圖片中，面對鏡頭的就是房管所王師傅，側臉戴眼鏡的就是私房陳家的男主人、沈老太的兒子、謝老闆的老公陳師傅。背對鏡頭的是勘察員。
勘察員正在根據原圖紙，實際測量面積。
就在這次測量中，我得知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陳家男主人偶然間跟房管所王師傅提到，「上海人壞掉哉。」
王很吃驚： 「真的？……啥時候的事？」
「上個月。」
「多少歲？」
「74歲吧。」
深知內情的沈阿姨後來告訴我，顧老頭本來不至於走得那麼快。如果能在醫院多住點時間，或許還能恢復的好一點。可他堅持早點出院。結果……
社區後來告訴我一個更加心酸和耐人尋味的事情。顧老頭一病不起，在無人在他身邊照顧的情況下，不知何時走了。很長時間無人知道。直到屋子裡傳出臭味，鄰居報了警，才把屍體抬出來，運走。
社區王警官查到顧老頭有一個妹妹在上海。就聯繫她。沒想到人家竟然不願來處理這個哥哥的後事。後來，警方和社區提到，你們要是不來，這套房卡房，國家就要收掉了，這下上海人急了，還有房子啦，這才姍姍而來……
對於這個小院來說，顧老頭走了，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他門上掛著的鎖，讓人看了感慨萬千。世間紛擾都將散去。
出生在民國，成長在新中國的顧老頭在盛會召開之際離去，倒在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前夜。他可能不知道，老房子已在所謂的規劃範圍，不知何時會動。想想他沒能住上新房子，或許是最大的遺憾。
而一直詛咒別人「斷六親」的顧老頭，最後以這種方式結束人生，又是以這種原因，讓自己妹妹來給自己辦後事，不知他九泉之下有何想法？
想想人也是空的，沒什麼意思。小院門口一個寫著他名字的信箱，告訴人們這裡曾經有這麼一個住戶。那個操著上海腔，走路拖了拖的顧老頭，願他一路好走吧。
小院的故事還在繼續，只是跟他沒什麼關係了。人們或許還會在回憶時，提起他，漸漸淡化……消散……
別了，顧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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