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教士的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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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名：《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作 者：珍妮特·溫特森（英）

譯 者：於是

出 版 社：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首 版：2018年4月

讀過《時間之間》，我被溫特森女士迷住了，想買到她所有作品。她的處女作《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已有中譯本，卻不再加印，我只買到英文版，看起來有些吃力，遂擱置一邊。兩年後，有位朋友告訴我，這本書出新版了，我立刻買了一本，很開心。

26歲那年，作者出版了這本以個人經歷為藍本的小說，文筆簡潔、機智，筆法時而空靈，時而凝重，一股史詩般的宿命感回蕩其間，有些詞句適合用眼淚和膝蓋來吟詠，我把這種莊嚴且凄美之感擅自命名為「教會體」。

女主人公珍妮特是個孤兒，被篤信基督的養父母收養，虔誠的養母一心將她培養為傳教士，事情卻在珍妮特情竇初開之際失控，用神父的話來說，珍妮特陷入了「違背自然的激情」，反抗開始了。如聖經中的人物般，珍妮特被定罪、詛咒、驅逐，靠在殯儀館和冰激凌作坊打工謀生，真實生活中的珍妮特亦是如此完成了自己在牛津的學業。珍妮特在一個世界中被塑造，又被這個世界驅逐，但她重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如她的忘年交、教友「艾爾西」為她讀過的葉芝的一首詩中所說：萬物倒塌又被重建，而重建者充滿歡愉。

這本書，少了《時間之間》中的性感，不似《蘋果筆記本》般在不同材料間切換自如，卻自有一股稚子的無畏與執著，讀著它，就像翻開一個人的舊相冊，看到她小時候的模樣，一切早已成型。

算上這本，我已經讀過溫特森三部作品，有人問我，你為什麼喜歡溫特森，我當時愣住了，說不上來，這就像一見鍾情，但是，一見鍾情亦必事出有因，我在這本書里似乎找到了答案，不過也或許因為這是我讀到的第三本，量變產生質變吧。我想我喜歡的正是前文中提到的「教會體」，是字裡行間的神秘感、預言性、悲劇氣質，就像非信徒第一次踏入教堂的感覺，別忘了，這位作者在青少年時代就已經被培養為一位優秀的佈道者，她深諳此道，用文字建起一座高聳入雲的教堂，上帝身居期間。

珍妮特·溫特森

我以為，珍妮特從未背叛過上帝——她的上帝，不是別人口中的上帝，她反叛的是那些自稱為上帝之仆的人，所以當神父給她定罪時，她以聖保羅的話反駁：在潔凈的人，凡物都潔凈；當神父讓他在上帝和愛人之間做出選擇時，她回答：「兩個我都愛。」她始終愛著上帝，只不過換了一種佈道方式——創作小說，所以才會在時隔多年後返鄉，在兒時常去的山頂上自語：我想念作為我朋友的上帝。

我想，她也愛著母親，後者如上帝創世般塑造了她，如果沒有母親不厭其煩講述的聖經故事，數不勝數的聖經考查問答，珍妮特不會寫出《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這本書以及後面的若干本書。本書結尾處，母親苦心經營的地區教會分崩離析，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某種隱喻，衛道士的身份坍塌後，母親的角色還在。

最後，我想說，這本書講的不是宗教神學，也不是同性戀情，它講的是我們該如何認識自己，並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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