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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外婆」,我現在慌的一批

世界盃期間,這張圖刷爆了朋友圈:

大金主蒙牛如何沒想到,5億重金代言、5億投放砸向足壇頭牌梅的勵志廣告,最後成為暑期第一表情包。

這其中的精髓是「慌的一批」的文案,傳神、貼切,直接碾壓了原版文案,具備病毒傳播效果。

慌的一批並不是漢語書面語和標準口語常用辭彙,它演化自南京話。在南京有生活經歷的人都知道口頭禪「diao的一逼」這句話出現的高頻率,兩個髒字、一個副詞、一個量詞,居然可以成為誇獎讚歎的表達,似乎沒有那麼臟。

這樣的表達大概只能出自有文化底蘊、南北文化交融的金陵古都。李志自詡是精神意義上的南京人,被歌迷親切稱為「逼哥」,也是這座城市精神浸染的結果。

從「diao的一逼」到「慌的一批」,這句話的粗俗部分被去掉了,伴隨世界盃上蒙牛梅西的神助攻,傳播路徑徹底被打開了,它無限使用於絕望無助、一臉懵逼的各種狀態,比如前天微信訂閱號改版,自媒體傳播起了這張圖:

如果切換成普通話,切換成標準書面語,大概要換成「我很慌張」「我慌得很」,那種惶惑懵逼的感覺就降低了很多。

這是文案的魅力,也是不同表達方式造成的語義效果。曾經和一個4A文案爭論過一個問題:從意義層面來說,「不能同意更多」完全可以替換為「同意得無以復加」,前者顯然是英文表達方式的直譯,是大家不會使用漢語了嗎?

我們認為不是,每一種表達都有自己獨特的意蘊所在,每一種方言都有其說不出但真實存在的筋道,把它齊刷刷換成標準漢語,把很複雜的情感換成一個四字成語,這是非常無趣無聊的事,是對語言的粗暴修剪。

說起這些是因為昨天看到一則新聞:滬版小學二年級語文課本中有一篇課文,叫《打碗碗花》,說的是「我」小時候和外婆采打碗花的趣事。

這篇散文很早就被選入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語文課本,文中的外婆還是外婆,但是到了最新上海版的教材里,「外婆」改稱「姥姥」了。有關方面給出修改的原因是,「外婆」被定義為方言,不適合於普通話語彙。

周杰倫和外婆

稱呼改變的給一個觀點是,「外婆」是南方表達方式,北方的標準稱呼是「姥姥」。但這個觀點站不住:《打碗碗花》這篇散文,作者是西安人,但他描寫自己的童年生活用「外婆」,因為當地也叫外婆,這是符合作者的表達語態的。

強行修改為「姥姥」,是語言表達的霸權。即使在《現代漢語詞典》第三版中,還沒有對「外婆」和「姥姥」進行區分。我們不太知道這種修改的出發點是什麼,依據何在。試想一下,周杰倫把自己的歌名由《外婆》改成《姥姥》,人們會不會以為他是東北二人轉歌手?

因為是方言就應該被修改,這是對文學的粗魯,教育的殘暴。魯迅的筆下有很多紹興語彙,比如「伊」之於「她」,「睏覺」之於「睡覺」,改了就不魯迅了;張愛玲用白話文寫作,但自己引以為傲的是用上海方言寫作的《海上花列傳》,這是一部吳語小說,也是中國第一部方言小說;而當代作家裡,鄧友梅王朔用北京話,賈平凹有大量陝西話,莫言用山東高密東北鄉的表達方式寫出了諾貝爾獎。

把這些作品齊刷刷改成普通話,比用榨汁機把所有水果榨成果汁還可怕。

最後說點身邊的事:看梅西比賽之前,我和華妃娘娘一起看了由矛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繁花》改編的舞台劇在北京首演。這本書是上海人金宇澄用滬語寫作的長篇小說,上海話,上海人,上海事。它的上海話有多深入?僅一個「不響」的表達,在全書中有1500多處。

舞台劇版保留了原著滬語表達系統,為此還配上了字幕。話劇有個段落:70年代,上海姑娘姝華流落到吉林,最後瘋癲著回到上海。童年夥伴們問她發生了什麼,她用上海話說了好多,最後突然冒出一句:你嘎哈呢?

那一瞬間,座無虛席的天橋劇場全場炸裂。那一瞬間,另一種方言的進入,彷彿閃電一樣劃破了本來語言的天空。整個演出期間,我跟同為江浙人的華妃娘娘多次交換眼神——接滾,不搭嘎,鶯鶯燕燕,小jiajia……這一個個辭彙從他們口中說出,我們彷彿買到的不是舞台劇演出票,而是去往江浙的高鐵票。

最後,我想用昨晚聽到最喜歡的一句方言,表達自己對將「外婆」修改為「姥姥」的態度:冊那娘!

本文首發騰訊體育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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