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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漢年一生中唯一一次致命的疏忽

我此前一直認為,潘漢年案撲朔迷離,真假莫辨,各種說法都有。

我一度認為政治是沒有規則的,潘被人故意誣陷或者說罪名系人為操作的可能性極大。

直到最近我看了相關資料,才知道該案屬冤案是肯定的,但造成冤案的很大一部分責任在於潘自己,在於自己的疏忽大意,或者說過度自信或僥倖心理。

潘漢年一直工作於隱蔽戰線,為新中國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

由於隱蔽戰線工作的特殊性,他的工作地點主要在上海和香港,本人經常西裝革履出入於高檔社交場合,和各黨派要人及三教九流常有交往

由於工作關係他最早接觸的是陳立夫、繼而是汪偽特工頭子李士群,有杜月笙,還接觸了一次汪精衛。

就是接觸汪精衛這件事,惹出了大麻煩,造成他於1955年被公安部逮捕,身陷囹圄幾十年,終生失去自由。

因為工作需要,他常常必須接觸國民黨上層、汪偽特務機關或者日本的駐上海機構,這屬於工作內容,當時都經過他的上級如陳雲、李克農、康生或者周總理的批准,屬於正常履職的範圍。

問題出在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見汪精衛這件事。

1943年身為華中情報部部長、華中情報委員會三人小組書記的潘漢年,負責上海南京等地的情報工作,常常往來於寧滬之間。

當時根據情報,日偽有可能對淮南新四軍根據地大掃蕩,時任新四軍政委兼華中局書記的饒漱石把他找來,要他進步加強和李士群的聯繫,並對管轄區內的情報系統做些調整。

潘漢年先約見李士群的助手胡軍鶴,提出要和李士群見面,胡告訴他,李目前不在上海,在蘇州。

胡陪潘漢年來到蘇州李士群家裡,沒見到李,說李去了南京。這時潘感到有點問題,但為了完成見李士群的任務,還是必須去南京見他,於是由胡陪同來到南京。

在南京見到李士群,李士群突然提出,說汪精衛要見潘漢年,李士群說:「汪先生目前心情不好,他打算搞議會政治,聽說你來了很高興,想和你談一談。」

此刻,潘漢年才明白過來,胡軍鶴、李士群用欺騙的方法將潘騙到南京,然後挾持去見汪精衛。

從而顯示他李士群有能耐,另一方面想借潘漢年這位著名的中共代表為自己向汪精衛邀功,使得汪對他更加倚重。

事情到了這一步,請示彙報來不及;斷然拒絕會激怒李士群,李士群丟了面子,以後的情報合作就沒有可能了。所以潘漢年覺得闖一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於是就在李士群的陪同下見了汪精衛,兩人談話並沒有涉及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只是一些套話和表面的交流。

本來這件事並不複雜,回去後潘可以選擇向他的上級饒漱石彙報講清楚就是,當時他出於對饒的不信任,怕饒以此做文章又無對證,自己無法說清楚,加之當時延安正在開展整風運動,此事就隱瞞了下來。

1945年潘漢年作為七大代表去延安開會,會中去楊家嶺拜訪毛主席。進門時毛主席正在看文件,見他進來很高興,在此之前毛曾經公開表揚過潘漢年,因為潘提供了諸多重要的情報,贊其勞苦功高。

看他進來主席站起來和他握手,順帶說一句,主席的習慣,對進入他辦公室的人不管級別多高,除非外來的客人,只要是內部同志,從不迎接走也不送。

潘來了主席不但起身迎接,還從書架上拿了一瓶酒,倒了兩杯,一人一杯,舉杯祝潘漢年工作取得更多成績,主席的煙癮很大,幾乎煙不離手,但極少喝酒。

主席囑他不要受流言蜚語影響,這句話有所指,饒漱石曾給主席寫報告,因為工作中的矛盾,告過潘漢年的狀,對這次告狀主席並不相信,也沒有管。可見潘在主席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當時潘借這個機會把自己見汪精衛的事和主席說清楚,也沒有後來的隱患,可惜他沒有說,失去了自證清白的機會。

後來他多次在同事、戰友間說起此事,對此表示非常後悔。

後來潘見汪精衛的消息在社會上傳了出來,同時還說李富春到南京和日偽勾結,中央經過調查都認為是國民黨特務的故意放風,意在挑撥離間,並不相信。

解放後身為上海市副市長的潘漢年,於1955年3月15日離開上海去北京,參加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

大會三項議程,其中一項就是關於高、饒反黨聯盟的報告。毛主席在講話中表示,凡是和高、饒在歷史上有牽連的問題都要向組織講清楚。

當時陪潘漢年見李士群的胡軍鶴已被逮捕,潘意識到自己見汪精衛的事掩蓋不住了。

當天晚上在會議駐地,他去見了夏衍,夏衍是他的入黨介紹人,關係非同一般。夏衍一聽事情重大,建議他立即告訴陳毅,陳毅當時為上海市長,並由本人寫一份說明材料交給陳毅,陳毅答應第二天去見主席,並向主席詳細彙報。

主席聽了彙報並看了潘寫的材料,批示:此人從此不可信用。

推測主席當時可能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自己多年信任的人竟然背著自己、背著組織,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四月三日羅瑞卿安排對潘漢年實施逮捕。

逮捕後被關在功德林監獄,在這裡度過將近五年時光。1960年移到秦城監獄繼續關押。

1963年經最高法審理潘被判刑15年,當時服刑期已過半,決定予以假釋。

假釋後被轉移到公安部的勞改農場——北京南郊大興縣境內的團河農場,和妻子董慧終獲團聚。

七十年代潘和妻子被轉移到湖南茶陵某農場,七六年冬病逝於長沙醫院。潘去世兩年後,一生深愛的妻子董慧也相隨而去。

1982年8月23日中央作出《關於為潘漢年同志平反昭雪、恢複名譽的通知》,這時距離潘漢年被逮捕為二十七年四個月零二十天。

平反後其骨灰由湖南遷入八寶山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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