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賠4.7億，這次要賠47億！爽身粉致癌證據到底有多強？

健康 07-19

健康君說

7月13日路透社報道，美國密蘇里一個陪審團認為：22名女性對強生公司滑石粉產品(包括強生嬰兒爽身粉)包含石棉並造成她們患癌的指控是有效的，責令強生支付5.5億美元補償性賠償，以及41.4億美元懲罰性賠償。

這已經不是公司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判決：2016年2月，美國的Jackie Fox患癌後也控告強生，法庭陪審團裁定需賠償人民幣4.7億！2017年，美國加州一個陪審團判決，強生公司需要向一名因長期使用其嬰兒爽身粉等產品而患卵巢癌的女性賠償4.17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8億）。

面對判決，兩次強生都表示會對上訴，嬰兒爽身粉並不存在安全性問題，第二次，強生贏了。

為何強生會因為爽身粉問題會一次次站上被告席？科學證據到底如何呢？在菠蘿的第二本科普書《癌症·新知：科學終結恐慌》里，就專門有一篇討論：「爽身粉是否致癌？」

文| 菠蘿

太長不看版

我同情患者，不同意結論。

退回50年，爽身粉中含有的滑石粉確實有致癌風險，因為混有石棉。

現代爽生粉嚴格去除了石棉，致癌客觀科學證據不足。

滑石粉確實被列為2B級致癌物，咖啡也是。

身邊能預防的致癌風險因素很多，應該多學習了解。

（一）

爽身粉之所以和癌症扯上關係，是因為裡面含有滑石粉。那滑石粉和癌症什麼關係？

退回50年以前，滑石粉很可能致癌。

因為滑石粉加工自天然礦物，容易受到另一種礦物「石棉」污染，而石棉和香煙一樣，是一級致癌物。但70年代大家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美國早在1992年就徹底禁止生產和使用石棉。去除石棉是現代滑石粉加工中最重要指標之一，因此強生家爽身粉中含石棉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下一個問題，如果滑石粉沒有石棉，還會致癌么？

證據不足。

去論文庫搜talcum powder (滑石粉)+ ovarian cancer (卵巢癌) ，發現有100多篇文章，其中真有幾篇是上萬人的流行病學研究，比較長期使用爽身粉女性和不適用的女性得卵巢癌概率。通常研究結論是「長期使用爽身粉似乎患癌幾率增加，但關係還不夠明確」。沒有一篇研究論文敢下結論：滑石粉和卵巢癌有明確相關性。

退一萬步，即使研究發現使用爽身粉的女性得卵巢癌幾率增加，這也只是相關性，不能證明因果。相關不等於因果，是最重要的科學思維之一。（請讀這篇：為啥蘋果手機賣得越多，自殺人數越多？）

因此，只要爽身粉沒有石棉污染，它致癌的科學證據就目前來看還是很弱的。

（二）

菠蘿，你忽悠吧？滑石粉不是2B級致癌物么？

確實很多新聞已經指出，國際癌症研究中心將滑石粉列為「2B 類致癌物」，這把好多人嚇慘了，難道往身上抹爽身粉真會致癌？！

滑石粉是2B類致癌物沒錯，但新聞漏掉了兩個重要事實：

1：滑石粉是「2B 類致癌物」後面有個註解：「當用在女性私處時」（見下圖）。從來沒人說往身上抹有問題。所以大家不用擔心爽身粉用在皮膚，包括寶寶皮膚上有什麼問題（但我不個人推薦寶寶用爽身粉，因為沒用）。

「用在私密處」這句話非常重要，能解決大家，尤其是男同胞最困惑的兩個問題：

為什麼這些女性患者用了30年嬰兒爽身粉？為什麼外用的爽身粉和卵巢癌有關係？事實上，很多女性長期在私密處用爽身粉，是為了吸汗，保持乾燥清爽。

爽身粉和卵巢癌的關係也來源於此：由於很多女性喜歡幾十年如一日，每次洗澡後都把爽身粉用在私密處，而爽身粉是微小顆粒，容易進入體內，到達卵巢，才有人開始擔心可能致癌。

從某種角度，這跟霧霾中的PM2.5和肺癌的關係有點類似，但爽身粉中沒有PM2.5那樣的明確致癌物。

2：另外，2B是致癌物里最弱的一檔，致癌物按嚴重程度，分1，2A，2B。所有證據充分的致癌物都是1類，比如剛才提到的石棉，吸煙等。滑石粉被歸為2B類致癌物其實已經表示沒有明確證據，只是說「有人說這東西有可能致癌，但證據很弱，我們不能排除，大家繼續研究吧」。

總之，還是那句話，只要爽身粉沒有石棉污染，那它致癌的科學證據目前是很弱的。

(三)

強生敗訴，賠7200萬美元，其中1000萬是對病人損失的賠償，6200萬是懲罰性賠償，說白了就是罰款，罰的是「強生早就知道爽身粉致癌，但一直不承認，且沒有標識」。

我不了解庭審過程，但這種判決說明陪審團至少認定：

1：爽身粉可以致癌。

2：Fox女士卵巢癌是用了爽身粉導致的，而不是因為基因缺陷，或吸煙，或喝酒，或感染，或缺乏鍛煉，或肥胖，或污染。

3：強生早就知道滑石粉致癌，但故意不標示。

4：強生如果在爽身粉上標示含有可能致癌物，Fox女士會仔細閱讀，並且不會使用爽身粉，也就不會得癌症。

剛才已經說了，1在科學上還沒有被證實，2 簡直無法證實，即使吸煙的人得了肺癌，都很難證明這就100%香煙導致的。3我覺得不可能，跨國企業最怕被抓住把柄，如果真知道一個東西有害，肯定會調整。4也是極難證明。

由於有太多漏洞，對於這樣的裁定，我只能說，同情患者，不同意結論。

強生，寶潔這類消費品公司被起訴不是一回兩回了，光強生現在就還有1000多起官司在打。消費者中喜歡告各種公司的人很多，成百上千，但公司在這種官司上被判賠錢，這還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因此這件事情才這麼惹人關注。

我認為強生一定會上訴，不僅送出7200萬有點肉痛，而且不能開啟這個先河，不然另外1000多個官司肯定都會被這個影響。

無論強生最後上訴結果如何，我認為Fox女士家都不可能拿到7200萬美金，因為其中6200萬是懲罰性賠償，而美國高院對這種巨額賠償一向很不感冒，幾乎每次這類案件上訴後，懲罰性賠償數額都會大幅度減少。當然，即使1000萬美金也很多，應該能安慰家屬受傷的心靈了，何況斯人已去（Fox女士去年10月已經去世）。

（四）

這件事兒，從情感上來說，我理解Fox女士一家，但從科學上講，我覺得強生是冤枉的，不應該被過度攻擊。

但這件事兒本身是有積極意義的。

1：所有企業應該被嚴格監督。尤其是藥廠，食品，營養品，消費品企業。消費者健康應該是所有公司的根本出發點，出了錯，媒體就應該狠狠曝光，狠狠罰，中國之所以出現三鹿，就是因為以往更小的事故沒有被曝光，沒有被嚴厲懲罰。

2：從科學傳播角度來說，這次的事件給了大家一個很好的案例。會促使越來越多人關心自己的健康，開始學習知識，比如什麼可以致癌，什麼可能致癌。區分情感、直覺和科學，需要一個訓練過程。

（五）

有人腦洞大開：菠蘿，我告哪個公司有機會獲得巨額賠償？

滑石粉是2B級致癌物，同樣類別的致癌物有288種，裡面好多大家常見的東西，包括咖啡！

機會來了，如果你喝了30年咖啡，身體有恙，可以去告星巴克，因為它沒有在咖啡杯上標註：「我家飲料含有2B級致癌物咖啡，請小心！」

這當然是玩笑，我真心希望沒人無聊到這種程度。

1992年一場著名的官司，麥當勞被告沒有在杯子上寫出「咖啡太燙」，賠了某79歲老太太一大筆錢，導致現在美國很多杯子上都寫著「熱飲很熱」。

我喜歡簡單的世界，如果到處都標著「包子很燙」，「咖啡很苦」，「奶茶有奶」，心不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