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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官司的13歲男孩

【女司機故事集】

是8分實寫2分虛構寫作故事

故事多為親見親聞

故事沒有真假,沒有對錯

35th

別想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意義

叔本華

婚姻生活的壯觀,不只有男女雙方的博弈。有時候,被生活過早催熟的孩子也會參與進來。

1

又辦完一個案子。

我走出法院,低垂的霧霾堵在前面,我吁了口氣。這個離婚案都一年多了,終於搞完了。

我踩著8CM的尖頭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每次迫不得已穿高跟鞋,我都忍不住在心裡咒罵。「這踩的哪兒是鞋啊,簡直是針尖。」

不過,自己買的恨天高,疼也得咬牙走下去。

上了車,我把包扔在後排,踢掉了高跟鞋,踩上我舒適的平底鞋。擰開音響,重金屬音樂轟隆隆地響起來,我跟著音樂搖擺。從這一刻開始,我要狂嗨一個星期,爽!

車上了三環,我腦子裡籌劃著美好假期,興奮地直甩頭。

正在此時,手機響了。

「您好。請問是蔣姐姐嗎?」清脆的兒童聲從電話一頭傳過來。我關低音量,又看了眼手機屏幕,是個陌生的座機電話。

「你是?」

「蔣姐姐,我是楊爽的朋友。」

我腦子瓦特了一下,楊爽,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我神經大條,常忘記很多人,尤其客戶。

「北京區二中的楊爽,您幫她媽媽辦了離婚的。」他提醒。

區二中?哦,我想起了。小孩口中的楊爽是我今年1月做的一個法律援助 ,女孩兒家境貧困,母親是聾啞人,和媽媽相依為命。她媽媽想跟爸爸離婚,並要一筆賠償款。

意識到是個小孩,我立馬聲音軟了下來:「我知道了,那你找我有事兒?小朋友?」

「我想,請您幫我打官司。」

我是蔣晨,1986年生,上個月剛過完32歲生日,一個半路出家的離婚女律師。

「姐姐要去度假了。等姐姐回來找你哦!」不管是誰,打擾我的假期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的。

說了抱歉,我直接掛了電話。

這事兒要是擱在五年前我剛入行的時候,我肯定立馬噓寒問暖,恨不得一腔熱血都奉獻給維護社會公平和,誓死捍衛女性權利的大愛事業里。

現在,我依然是個一心一意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好律師。但公平和正義?這種形而上的東西,太高大上了。

高處不勝寒,做個俗人挺好。

所以每辦完一個案子,我就只想好好享受假期。

2

車下了四環,拐了兩個彎,到了我高檔小區門口。停車桿剛開了一半,我的剎車剛鬆開了點,突然有人衝到了我車前。

一個剎車,差點沒踩住。我的心到了嗓子眼。

「小孩兒你不要命了!」我搖下車窗,對車頭前的小男孩吼道。

他低著頭走過來,低聲說:「我叫李海,律師姐姐,我剛給你打了電話。」

「楊爽告訴我的,你的車牌和家庭住址。」他說著從手機相冊里翻出一張照片,翻過來給我看。

後邊車的滴滴聲此起彼伏。「上車吧。」我其實很無奈。

我轉方向盤,從鏡子里看他。藍色方格襯衫,水洗牛仔褲,小平頭,眼睛挺大,櫻桃小嘴,脖子上還掛著個亮閃閃地鑰匙。

「喂!小孩兒!」

「我叫李海!」他猛地抬起頭強調,小嘴嘟著。臉上的線條很清晰,帶著點倔強的感覺。

我一愣,「哎呀,就是個稱謂嘛?你叫我喂,大人也可以啊!」

他癟了癟嘴,大概是嫌我粗魯。繼而又低下頭,換了個語氣:「我叫李海,不叫小孩。姐姐。」

「行行行,李海你好。那個啊,姐姐不是不幫你。」我話剛說了一半,他就打斷了我。

「姐,您就幫我吧。我媽媽快死了,如果您不幫我,您就是見死不救。楊爽說您是有正義感的人,不會見死不救的」

不得不說,這句話實在高明,首先肯定了我的正義感,然後又帶這個罪名,讓我騎虎難下。

對我這個耳根子軟的人來講,說軟話對我有絕殺效果。

「這麼嚴重?那你說說吧。」車停好,到了我家。這說到生死的事兒,我也有點好奇,難道是個大案?

他在門口,我已經進屋了,我把拖鞋扔了過去。

他低著頭,盯著拖鞋,半天沒進屋,我正奇怪,聽到他低聲說,「姐姐,還有其他拖鞋嗎?」

「就是那種前面能包住腳的拖鞋。」他用手化了個弧度,比劃著,補充說。

奇怪的小孩,這什麼癖好?我又掏出一個拖鞋扔給他。

後來他出門我才發現,原來他兩個襪子前面都磨出了幾個洞,指甲也很長了。

「我媽出車禍後,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說話。而且左腿截肢了,我爸把肇事者給我媽的賠償金偷偷領走了。我媽的葯快用完了,我爸不給我媽錢,也不給我生活費。所以姐姐,你能不能幫我要回賠償金?還有,幫我爸媽離婚。我想好了,我跟我媽。」

李海一口氣說完,流利的程度讓我驚訝。真的是一口氣說完的,案情並不複雜,也不是什麼大案。但是他語調平靜,沒有太多的悲傷,這讓我很驚訝。

表達生活的災難時,越是不動聲色,就越讓人心疼。何況是個小孩兒。

說完,他右手攥著脖子上的鑰匙。他拽的緊,脖子上勒除了一道兒紅印兒。

我試圖遞過手去摸他的肩膀,他往後躲了一下,大眼睛撲閃著看向我。

空調的冷空氣正擠滿房間,我看著小孩黑黢黢的小臉問,「你幾歲了?」

「十三歲。」

3

我到了李海家,一推開門,屎尿味衝進鼻子,我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這是一間半地下的房子,晝夜難辨。不開燈,家永遠都是黑的。

李海大步朝前走,熟稔的找到燈,昏黃的燈亮了。眼前的場景令我瞠目結舌。

是的,就是這個詞,瞠目結舌。這麼多年的律師生涯,沒啥是我沒見過的,但這是我第一次用到這個詞。

我尖細的高跟鞋甚至很難找到一塊沒有雜物的地面。

房子里堆了很多雜物,滿滿騰騰。角落裡還擺著一盆張牙舞爪的綠植,葉子都黃了,乾枯的土漬甩在發黃的牆上。

客廳中央,是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雙人床,床單黑黃不辨,上面躺著個短頭髮的女人。

走近看,她穿著灰色的秋衣秋褲,嘴巴微張著,口水已經流了一枕頭,眼神空洞地看著低矮的天花板。

李海走上前,把女人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用白色的棉簽蘸水塗抹在女人乾裂的嘴唇上。「這就是我媽,她已經完全生活不能自理了,離不開人。我學校離得近,中午也回來。」

我點點頭,心擰巴了一下。十三歲的我在幹什麼呢?

「哎呀,小海你學習這麼好呢?」我試圖轉移話題。一打眼,看到了滿牆的獎狀。

大多數獎狀上都寫著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看來這個小孩數學學得很好。

「還有很多在那個箱子里呢。」他指著縫紉機下邊的一個大個兒紙箱。

說著,他跑過去翻開蓋子,舉起來四個金燦燦的獎盃,「姐姐,你看!」

「真厲害啊!」我走過去看,獎盃有五六個,下邊還壓著厚厚的金黃色獎狀。

「真是個聰明的小孩啊。」我拿起一個獎盃說。

破敗的家和金碧輝煌的獎狀互為映襯,看著如此刺眼。

「聰明有啥用啊,還不是過的這樣的日子。」他幽幽地說,低著頭又去了廚房。

他總是低垂著頭,看樣子有無限的心事。媽媽喪失勞動能力,爸爸又不管他,他一個十五歲的小孩要承擔起生活的重擔,確實不容易。

無論婚姻咋樣,小孩子總是太無辜。這是我處理離婚案子里的心得,所以我才會放棄我本計劃好的假期,來這裡幫助這個小孩兒。

一陣塑料紙的摩擦聲,我看到他從櫥櫃里掏出一袋挂面。

「你媽媽現在完全不能講話了是吧?那她能聽到嗎?」我問,他搖搖頭。

「姐姐你坐那兒吧!」他指著角落裡的書桌和凳子。

桌子上是一個作文本,方格子里是好看的字。「媽媽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爸爸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我是世界上可笑的人。」

我皺眉看著他寫的三行字,心被什麼扎著。

「喵~」一聲貓叫,一隻橘色的貓從床底下鑽出來,我嚇了一跳。

「別害怕,他不會咬你的。」李海把麵條盛進碗里,一根掛在碗外,他用筷子挑進了碗里。

貓瘸著,仔細看,居然少了一條腿。

「這貓是我爸把腿打折的,他討厭貓。」李海進了屋,輕輕的撫摸著貓下巴。貓仰著頭,咕嚕咕嚕地叫。

「他打貓,打我媽,還打我。」聽著很悲傷的事兒,他卻是幾乎笑著說出來的。

很奇怪,那抹笑,並沒有讓我覺得心疼,只讓我覺得寒毛直立。

我又看了眼桌子上的作文本,厚厚一本都寫滿了字。「這個我能看嗎?」

「當然可以。您看。」李海眼睛裡閃著光,我想是眼淚吧。

這個本子里的內容觸目驚心,可見這個13歲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家暴,酗酒,無愛的婚姻。通過小孩的筆,看上去觸目驚心。

屋裡熱氣在升騰,看完我一陣陣胸悶。

「喝水吧。蔣律師。」他把一次性紙杯遞到我手上。「這個是新的水杯,我放在乾淨的塑料袋裡,有客人才拿出來的。」他眨著眼睛說。

不得不說,他的眼睛真大,而且水汪汪的。

「謝謝。」我接過杯子。

昏黃的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我翻頁的聲音,頭上的燈絲絲拉拉的響。

4

自建房二層高,李海的爸爸李昆住在2樓。

「李昆在家嗎?」我遞了煙給門口的保安。

「在。剛上去。」保安扭頭對我笑,黝黑的皮膚,鋥亮的牙。我倆蹲在門口抽煙說話。

「這人好說話嘛?」

「不好說唄。這個人拗的很,這垃圾處理費他都六年沒交了,他說他從來沒扔過垃圾,所以不應該交垃圾處理費。」保安碾滅煙說。

我吐了口煙圈,上樓。樓梯里叮叮噹噹是我鞋跟的聲音,我盤算著解決當下問題更重要。

我站在門口,聽到門縫裡有電視說話的聲音。敲了三下,但沒人開門。我又繼續敲,也沒人。

「李昆,我知道你在裡邊。我是你老婆孩子的律師,我覺得咱們聊聊。」

沒人回應。

這到底是在家還是沒在家?是不想見我吧?電視開著家裡不會沒人吧?一個垃圾費都捨不得交,老婆賠償金都搶的人,不可能不在家還開著電視。我心裡揣測著。

我轉身,想到了個好主意。

我跺著腳往出走,鞋跟噹噹噹噹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在製造下樓的假象。

到了樓梯口,我提著高跟鞋輕手輕腳地往回走。

果然有人開了門。我快走兩步,頂住了門。我是柔道紅帶,雖然瘦,但力氣賊大。

「嗨。李先生咱聊聊!」我陪笑說。

我看清了門口的男人,他很瘦,禿頂,鬍子拉碴,看上去像年近六十。

他鬆了手,白了我一眼。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我踩上高跟鞋進了屋。

這個屋與其說屋,還不如說是個垃圾站,桌子上堆著沒洗的碗筷,滿是油漬。雜誌和報紙扔在地上,無處下腳。這一家人也是都生活的水深火熱啊,但這個房子還是要比李海住的舒坦很多,至少能看到太陽。

「您冒領賠償金的事兒,我已經了解了情況。根據婚姻法第18條規定,夫妻雙方一方因身體受到傷害獲得的醫療費、殘疾人生活補助費等費用屬於夫妻一方的財產。所以賠償金這部分,您即使離婚也必須還給您的妻子,這不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你這個丫頭片子跟我談法!欺負我不懂法是吧!」他抬起手掌,眼珠子快要冒了出來,手舉到了耳朵邊。

他似乎要打我,我靈巧地往後一縮,退到了門口:「我是來跟您協商的,不是過來打架的。而且,打架您也不一定打得過我!我是柔道紅帶!」

他黑著臉,一個反手把我推到了門外。「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沒站住,我差點摔個跟頭。

門口的保安看著我,我正了正步。天秤座的要時刻保持高雅,即使被趕出門的時候。

「李先生,您這麼不配合的話,咱們就法院見了!到時候事兒就麻煩了!」我沖門裡喊。

門裡是噼里啪啦聲,像是盤子碗掉在地上的聲音。

果然,這個男人古怪又暴力。

5

四方的桌子上擺著四個菜,一份豆腐湯,一份炒豆芽,一份西紅柿炒雞蛋,一份土豆絲。

「律師姐姐,您別嫌棄,我特別做完請您吃的,感謝您對我的幫助。」李海呲著牙說。

想想我13歲的時候還不會做飯,這麼多年在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又慚愧又感動。我把一個禮物遞給他,是一個IPAD。

「這個送給你。你可以用他學習。」

「哇,謝謝姐姐。」他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我看到他指甲里是黑色的。

「這個很貴吧,姐姐?」他咽了口唾沫,擠出笑問我。

「不能總看啊,會近視的。」我說,夾起了一塊西紅柿。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們都很高興。沒錯,官司贏了。這天是李海準備的答謝宴。

那天法庭上我剛舉證一半,李昆就鬆口了,說願意把錢悉數歸還,第二天就送過來。

吃完飯,我牽著李海瘦弱的手去簽協議。他手很軟,有汗。

炎熱的夏天,他的手冰涼。13歲,他卻還不到150cm,記得上次見的楊爽,小姑娘都已經170cm了。

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生活重擔讓這個男孩長不高。

給完錢,李昆板著臉出了門。他斜著眼看李海,彷彿能噴出火。

父子一場,多大仇多大怨。我心裡想。

結束了,我們都出來了。

李昆走在前頭,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跟在後頭,那是李海的奶奶。

整個流程很順利。要不是李海奶奶的那句「作孽啊!」,我心裡馬上溢出來的興奮感大概可以持續一天。

她回頭氣沖沖地對我說:「你根本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老太太沖我喊,李昆一把拽過他媽。「行了!你!」他近乎喊著說了這句話。

我愣了一下,跑過去追著問:「阿姨你什麼意思?」

我最討厭說半截話的人,而且我不覺得他們這方有資格說這話。自己的兒媳婦和孫子都不管,還能說出這麼一句大義凜然的話。

「這娘倆就吃定我兒子不會說,才敢這麼欺負我們!真是沒天理了啊!」老太太跺腳,黑色平底布鞋前線頭跟著顫。

「媽,你是不是想讓我死!」李昆瞪著眼睛,鼻孔張得很大。

我被挑逗的越來越精神,巴不得馬上問個清楚。但是,他拽走了他媽,李海拽走了我。

回去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後排的李海突然整個人似乎都放著光,那種陰鬱的氣質一掃而光。

他坐在後排數錢,邊數錢邊哼歌,哼的是五月天的《天使》。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護著我的天使,從此我再沒有悲傷…」他哼的很大聲,唇角堆滿了笑,這個笑和他之前的笑都不一樣,看上去更真心。

「你奶奶剛才說的什麼意思,你知道嗎?」我問。

「他才不是我奶奶。」李海窩在沙發里,抖起了二郎腿。

我一腳踩住了剎車。

「你什麼意思?」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李昆就經常這麼說。」李海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冷哼。

我更加一頭霧水。

「不是,李海你到底什麼意思?」我把車停到了路邊。

他把錢放回磨白了的雙肩包,低著頭扣指甲里的泥:「蔣律師,這跟你沒關係吧?案子都完了。」

6

我很久沒失眠過了。

經歷了人生的一些重大創傷以後,我變得沒心沒肺。我管這個叫自我和解。

這一晚,我怎麼都睡不著。李海笑著的臉,泛著油光在我腦袋裡轉。

原來,李海媽媽出車禍是為了跟情人私會,但路上出了車禍。

那天,李海媽媽情人當場身亡,李海媽媽落下了殘疾。李海爸爸這才知道原來李海媽一直有個地下情人,而李海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李海爸爸氣自己,幫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於是偷偷領了賠償金,想什麼都不管這娘倆。他覺得20萬不多,這麼多年,在兩個人身上花了可不止20萬。

李海爸自尊心強,最怕被帶綠帽子的事兒被聲張。李海巧妙的利用了這一點,所以找到了我。

這也是為什麼官司進展到一半,李昆自動放棄的原因。他怕被戴綠帽子這件事兒被更多的人知道,那他將顏面無存。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李昆最怕沒臉沒皮。

我現在明白了那個小孩眼睛裡的空洞感是什麼?那抹可怕的笑是什麼?

人心的惡,是不分年齡的。

我甚至有點疑慮,那些寫在作文本里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許,那些也只是刺激我幫助他的一個噱頭吧。

我打開收音機,午夜電台在放五月天的《天使》

「像孩子依賴著肩膀,想眼淚依賴著臉龐,你就像天使一樣,給我依賴給我力量。」

沒有可以肩膀依賴的孩子,只能自己是自己的天使。我想。

「那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人性本惡?」我問。

「開始的時候我是那麼覺得,但是後來我意識到之所以我見到的人性多惡,是因為客戶找到我們,一般都是遇到事兒了。我還是願意相信人性本善,你看這個孩子,如果他不是家庭變成這樣,他也不會這麼早的成熟。希望每個孩子,都能被溫柔的對待吧!」蔣律師回答。

End

題圖:佚名,《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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